章一百三十 信誓旦旦
入夜後,細雨無聲。
子俊吃飽喝足以後從袖口裏取了道符,然後化了原型讓我抱著,縮成一團懶懶道:“就一張。”
我細眉一挑,正準備對懷裏的家夥威逼利誘,嚴刑拷問,強取豪奪……卻有人掀了簾子進來,來人打著一把十六竹骨的油紙扇,扇麵上濃墨淡彩的繪了株空穀幽蘭,一身似雪白衣錦緞襯著天生的冰肌玉骨,滿頭青絲被微風挑了幾縷,悠悠的蕩著。
“墨大哥?”我正驚著,麝月卻先一步迎了上去,問道:“你怎麽來了。難道家裏出事了?”
墨染溫和的笑著微微搖頭,收了傘朝我道:“家裏人陸續出來幫你,我一個人留著也閑,特地過來看看能有什麽幫的上忙的地方。”
我狐疑的眯起眼盯著他那張笑的萬分純良的臉,笑著搖了搖頭。
我打趣道:“我看是琉仙那廝又有了風聲,支會你來做點事吧。”
墨染笑笑算是默認了。
“琉仙這次又算到了什麽?”
墨染那狹長空靈的眸子裏帶著幾分狐狸般的狡黠,一轉,笑吟吟的道:“她說,你娶十夫的賀禮她就不送了。”
聽了這話我嘴角一抽,十夫?還沒來得及想想莫非池穿喜服的樣子,腦子裏就已經描繪了小妖孽在我紫靜王府門口磨刀霍霍的情景。
十夫……繞了…我吧。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隻覺得一陣寒風入了簾子,鳳羲那句,你又出去給我找男人了?已經給我留下了深刻的陰影。何況當年還在北冥皇宮的時候他和莫非池就互看不順眼,現在我後院能那麽和睦,主要原因是院內局勢,一超多強。
瀲灩同誌因為已經駕鶴西去,沒人計較他的正位。鳳羲與楚玉寒兩隻雖然都不吃素,但是楚玉寒這人懂得掩藏鋒芒,小妖孽在我的安撫下也很和順,加上家裏有郝仁調解,不至於出大亂子。
至於莫非池……我得瑟。
等等……我斜眼撇墨染。好吧,就算是莫非池算一個。
那麽,郝仁、楚玉寒、鳳羲、花瀲灩、花麝月再加上那個掛名的易思凡(PS:墨染與我兩人清白的比涼白開還幹淨,他連掛名都不算,頂多是個在我家借住的。),我正欲掐指一算。麝月已替我問道:“還有三人是誰?”
“北冥有個墨親王,不知道王爺熟不熟?”
莫非墨……我朝天翻了個白眼,清了清嗓子道:“少時玩伴,青梅竹馬而已。”
“王爺,玩到床上去的青梅竹馬不多。”墨染笑的玩味。
老人家我聽了這話徹底淡定了,抱著子俊那大尾巴狐狸直接坐到床榻上,翹起二郎腿,雙手一搭。一副你奈我何的痞子德行:“彼時年少且無知,何況這事吃虧的那個是我吧?”
墨染笑著打發了花麝月出去泡茶,坐到我對麵。笑著問道“王爺您真真無情?”
我分外爽快的哼了一聲,涼涼道:“我無情?他老人家連小妾都有了,我還無情?我還無情殘酷無理取鬧呢。”
誒,話剛出口,臉就抽了抽。一時口快,瓊瑤了……
墨染輕笑了下。
“您這樣子卻真有幾分無情殘酷無理取鬧的樣。王爺,您莫不是呷醋了?”
呷醋……我正想回他句我呷那門子的幹醋啊!卻想起當日冷宮裏莫非墨那神仙似的身姿為我忙碌,眼前轉瞬又浮現起齊青死前的事,心默默的有些酸了。
不由得想長歎一聲命運弄人,語氣沒緣由的軟了。
“還說這些幹麽?他已經是出家人了,遠了紅塵。當年那些凡塵俗事,在他眼裏怕是已經成了雲煙。”
“是否雲煙,王爺心中真的不清楚麽?”
“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怎麽會知道。”
墨染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王爺還記得當日大婚麽?”
我順了順子俊身上的毛,有些迷惘的問:“那次?”
墨染的臉色有些僵,轉瞬似忍俊不禁的笑了。
“母儀天下那次。”
我與莫非池成親那次,那夜的記憶在我本就記憶力不怎麽樣的腦海裏早已有些模糊不清,現在想來隻覺得彷如隔世。
猶記當日大紅色的紗帳在空中飛揚,大紅色錦緞從金鑾殿鋪至雲府,玫瑰花瓣一路灑的我不停打噴嚏,花香四溢,金色的流蘇掛滿八匹馬齊驅的鑾駕。
我那日一臉紅妝像個唱戲的大花臉,滿頭珠寶壓的脖子疼,一身鳳袍層層疊疊累贅的走多半步都腰酸,最討厭的是那鳳袍還是低胸款式,初春的天冷的我臉活脫脫的白了一層,莫非池見了還笑眯眯的誇我膚如凝脂。
我沒好氣的告訴他那是冷出來的的時候,他那張狐狸臉也忍不住一黑。
然後就是繁雜的禮儀,其中有一向尤為變態,變態的我記憶猶新,就是在聖台上聽老國師念禱詞。那漢白玉砌成的聖台十來米高,光是走上去就是一刻鍾的功夫,然後站在那幾乎可以睥睨整個龍城的聖台上,莫非池一身正裝意氣風發的宣布我成為了他的皇後,當時我唯一的感想就是高處不勝寒啊!
而這點感受不僅我有,成親當夜莫非池也跟我抱怨,他說:“梓童,你看我為了你犧牲多大。”
結果被我冷冷的頂了回去:“這叫犧牲麽?本宮和你一起站著的!你還有塊布遮胸口!”
莫非池聽了這話若有所思地點點,擺出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對我道:“此話有理。不過幸好隻有娶皇後需要如此大禮,日後朕再也不用受這樣的罪了。”
我當下翻了個白眼與他,冷冷的提醒道:“錯了,妃品級以上的都要。”
莫非池‘恍然大悟’,然後一臉奸計得逞般的笑道:“那就不立妃了。”
當時我愣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他這話的意思。
日後有次他在床上與我廝磨,我想起來,
他說:“這後宮隻要有你一日我便一日不立妃,不過要你是走了我就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後宮佳麗三千。你信不信?”
當時正是興頭上,我從鼻子裏抖出個音來,冷冷道:“那你就等著精盡人亡吧!”
莫非池很是不以為然的笑著頂我敏感點,舔著我的耳垂,緩緩的吹著氣,軟軟的說:“所以,朕這輩子都不會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