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
從鬼市上回來之後，案件的調查到了瓶頸，新通集團一筆筆爛賬查出，背後牽扯到的利益集團還隻是冰山一角，王主任看後直手抖，繼續下去必然翻天覆地。
“丟給上麵，行就接著往下查，不行就到新通集團為止。”盛廷明白拔出蘿卜帶出泥，沒誰想濺一身血。
“你說得對，咱們一個小小的部門做不了主，牽一發動全身，要查就得暗地裏挖，全都放明麵上一些人有了準備，更難查清內幕。”王主任去見領導匯報情況。
盛廷這幾天盯邵章盯得緊，恨不能拴在褲腰上，走哪帶到哪。
一見不到人打電話問，搞得局裏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邵章敲門進來：“衛雪死了。”
“死就死了，衛家的人看來一個留不住。”盛廷習以為常都麻木了。
邵章要說的不是這些：“是其丈夫找人弄死了衛雪，人警方已經控製起來了。”
盛廷奇道：“沒找陸家的麻煩？”酒囊飯袋沒能當場抓住成為鬼的養子，導致悲劇的發生，弄死一個衛雪就能出氣？
“找了，衛雪丈夫的情況不太好，醫院給出的診斷結果是癱瘓。”邵章道，“逼陸家出錢出力，至少把人治好。”
“陸家答應了？”盛廷諷刺道，“分明是想更換健康的身體，以及可觀的壽數。”
邵章也這麽覺得：“衛雪用其丈夫擋下鬼自爆的力量，原本輕傷的對方每況愈下，不是會拿對方的命來更換吧？”
“這有什麽可稀奇的，衛家死絕沒人給衛雪撐腰，可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盛廷卻覺得就叫一報還一報，該！
邵章心血來潮：“我想去趟京裏。”
“你在擔心什麽？”盛廷搞不明白邵章抽哪門子瘋。
邵章說不出所以然：“驗證一下，總覺得事情不隻表麵這麽簡單。”
盛廷並不希望邵章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內：“陸遲是個大麻煩，隻不定什麽時候又出幺蛾子，你這一走沒個五六天辦不成事。”
調查並不是去見個麵，看一眼就能盡快趕回來，盛廷是真走不開，要不然陪邵章一起去也沒什麽，全當是散心。
“陸遲隻在津市地界上活動，拿不到通行證出不了省。”盛廷草木皆兵的樣子，導致邵章不得不懷疑對方，是不是隱瞞了重要事項。
“我讓人跟著走一趟。”盛廷攔不住，不同意就怕邵章偷著去，為了查案不遺餘力。
“行。”邵章正需要人打通關係，方便辦事。
盛廷話風一轉：“老鬼找你了？”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盛廷一點瞧不出邵章像十世善人轉生，老鬼的話再唬人至少有兩分真。
“找了，我不了解這裏麵具體有什麽貓膩，拒絕了。”當時老鬼來找自己，邵章以為是王主任有事情交待，沒曾想會牽扯上改換門庭的事。
邵章嚇得不輕，從沒想過挖人牆角，被迫接收牆角史無前例，要不是老鬼一再強調，已經在鬼市上和王主任這個舊主說清楚了，恐怕自己也不用再去局裏上班，太招人恨！
工作丟了是小，影響到家裏麵，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邵章沒信老鬼的鬼話，實實在在道：“我這樣的半調子，養不起經驗豐富的老鬼，沒準哪天奴大欺主，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盛廷隱瞞老鬼對邵章的判斷：“養鬼確實講究多，說開了也好，免得生怨暗中下黑手。”
邵章不是不心動，冷靜下來仔細斟酌，老鬼貴在見識廣，再就是武力值威懾，帶在身邊自然要比保鏢好用得多，考慮過讓老鬼保護親爹，礙於對老鬼不信任，萬一老鬼拿親人的命要挾，邵章束手無策，總不能看著唯一的親人死去，種種因由疊加在一起，打消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邵章寧願花錢請陰差幫忙，哪怕傾家蕩產再所不惜，至少陰差拿了錢有因果相連，不會真不辦事，遠比供養老鬼所簽的契約，更有約束力。
陰差不好說話是因為事忙，亂子太多脾氣太好，未必降得住鬼，邵章花錢接觸過程中，還算愉快。
老鬼的計劃落空，盛廷擔心萌生別的念頭，契約一停止，沒辦法再做約束，到時候出其不意來個反殺，損失可就大了！
“什麽時候走？”邵章離開也好，盛廷認為老鬼的去留，成了眼下迫在眉睫的隱患，沒想到邵章會拒絕，換位思考相信以老鬼桀驁不馴的脾氣，沒那麽容易打發。
“明早。”邵章回去收拾東西，呆得時間長換洗的衣服肯定得帶幾件。
盛廷打發走邵章，去找王主任。
王主任聽了盛廷來意後，苦笑道：“這就是養鬼的最大弊端。”
老鬼現如今已經不在自己身邊聽用，王主任清楚盛廷擔心什麽：“製約不了，貿然出手適得其反，隻希望尚且有一絲良知。”
這話說的，盛廷不愛聽，和鬼講良知，太陽得打西邊出來。
“邵章拒絕了老鬼，萬一懷恨在心？”一切皆有可能，盛廷沒傻到當隱患不存在。
“你的意思是？”王主任耐心聽取盛廷的意見。
“交給陰差，既然不歸我們管，就隻有請地府出麵，老鬼這些年積攢起來的功德，足夠投胎轉世。”別人能解決的問題，盛廷恨不能當甩手掌櫃。
王主任思量許久：“行是行，在外自由慣了的老鬼能願意？”
隻要陰差接手，願不願意由不得老鬼做選擇，陰差有得是辦法讓對方屈從。
王主任沒別的辦法，點頭同意了。
盛廷去找陰差討價還價，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要錢就算了，畢竟無端加重陰差的工作量，給點勞務費勉強可以接受。
“不是，插個隊的錢怎麽也要我來出？”不應該讓插隊者自行給付？盛廷深感陰差逮著自己這隻肥羊狂薅羊毛。
陰差看在來一趟有錢拿的份上，解釋道：“老鬼能有多少積蓄，也就功德拿得出手，又不頂飯吃。”
盛廷脫口而出：“我可以給老鬼燒點紙錢。”
陰差像在看智障：“這不還是得你掏，何必非拐一道彎，不夠費牛勁的。”
盛廷張了張嘴，意識到犯了蠢，靈機一動緩解尷尬，“老鬼臨了投胎還欠著我人情，這多不好，自己交就沒那麽多講究。”
“大城市明文規定文明祭掃，不讓燒紙。”陰差算是看出來了，說什麽不願欠人情，騙鬼的把戲，分明不想出插隊的錢。
“這錢看著多，又不是我一個人拿了去，上上下下都得打點到位，你以為投胎有功德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處處花錢的地方多了去，總不能都拿功德兌換，到頭來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投去畜生道。”
盛廷的心情好比過山車，可算明白了什麽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一係列手續辦下來，總共是多少？”心累的無以附加，盛廷壓根沒打算幫老鬼出這筆費用。
陰差算了一筆賬：“十萬，隻是最低標準。”
死都死不起！盛廷腦瓜子一轉，“要是犯了事，地府管是不管？”
“管啊！”陰差就愛聽這話，“捉拿厲鬼回去大功一件，老鬼身上的功德到時可以分一分。”
真這麽簡單？答得太爽快，盛廷疑心病犯了。
陰差提醒道：“你最好把老鬼逼瘋，殺害無辜者越多，事情鬧大必然嚴懲不貸，地府有義務出麵掃除危險。”
越聽越像慫恿自己坑殺老鬼，盛廷的心忽上忽下極為不安。
說了這麽多，陰差算了一下聊夠了錢數，招呼不打一聲走了。
花了錢沒辦成事的盛廷嘔血三升，地府的人全掉錢眼裏去了，一個比一個貪！
被拒絕的老鬼心裏挺不是滋味，隻有自己瞧不上旁人的份，哪有被人嫌棄的理。
不甘心就此放棄，立誌占便宜的老鬼想轍，怎樣才能把人忽悠住？
陸遲花光身上的積蓄，得以從別的鬼手中換來一張，出入人間的通行證。
立刻馬上回陸家，讓沒點眼力界，撇下自己不管的一群廢物，把錢交出來。
順路去找了兩個膽量可以的通靈者，貓身上有好東西的消息賣出去，小賺一筆。
正當陸遲準備去找邵章結個善緣，遇到同路的老鬼，一人一鬼在醫院有過一麵之緣。
老鬼詫異道：“死了有段時間，不見你能力提升，在地府混得像你這樣差的通靈者少有。”不單單是諷刺挖苦，好奇多一點。
陸遲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從未聽說過地府能幫鬼提升實力的事，該不會隻有公職人員才有這待遇？或者老鬼單純是在套自己話？
月曆豐富的老鬼，哪裏看不出陸遲對地府一知半解，果然用功德換來的地位，如空中樓閣不真實。
“你來這幹什麽？”不知不覺到了邵章家門口。
老鬼有功德加身，自然不懼晴天烈日，獨陸遲身上有通行證，可保一時無憂。
“談合作。”陸遲不算說謊，“你又是為什麽來？”
“我和你的目的差不多。”老鬼捂著邵章這棵好白菜，就怕被外來的豬拱了。
鬼話一般人沒誰會信，陸遲利用聰明才智大加揣度，老鬼肯定有別的目的，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
“邵章引渡人的身份在地府吃得開，我與他聯手百利而無一害。”說這話的同時，陸遲格外留心觀察老鬼的情緒變化。
老鬼不支聲，暗諷陸遲想得到美。
“邵章雖是通靈者圈內的新人，跟誰都不沾邊，人際關係單純更有利日後發展。”陸遲假意暗喻，邵章深得冥君看重。
那是自然，要不是老鬼權衡利弊，才不會低聲下氣求助於不識抬舉的邵章。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老鬼混跡人間地府多年，早已今非昔比，知道的內幕遠超眼前人，要想投個好胎並不簡單。
當初要是個良民身份，哪裏能有這麽多的煩心事，老鬼巴不得下輩子做個好人，死後成為良民，再不用與眼前這類人，虛與委蛇與虎謀皮。
陸遲完全沒有招攬老鬼的意思，心思多不好操控，還得防著背後捅刀子，太麻煩。
手中通行證發燙，回去的時間到了，來不及追根究底，無奈隻得回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