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5

  傍晚,街道兩旁紛紛掌起了點點燈火。


  一臉興奮的女孩兒拉著白衣謫仙,走在人群裏,連腳步都有些歡快起來。


  白子畫望著拉著自己的女兒,女孩兒像會發光一般,一舉一動都奪目耀眼,無比吸引人的目光,比任何人都好看。


  女孩兒那好奇的小眼神和粉撲撲可愛的包子小臉團,隨著她歡快的腳步微微顫動。讓人恨不得捏一捏,戳上一戳。


  白子畫臉上沒有表情,心裏卻一寸寸的柔軟下來。


  “爹爹,我要這個。”女孩兒指著一盞精致的蓮花燈,回頭彎著笑眼。


  賣花燈的貨郎見到兩人在昏暗的燈光下神仙般的容顏,頓時驚呆了。


  “好。”白子畫放下銀塊,衝貨郎點點頭,提著花燈給女孩兒了。


  直到兩人走遠,貨郎還未反應過來,隻見那女孩兒似乎對那絕美的男子說了什麽話,惹得男子的嘴角似乎微微翹了翹,眉眼如春天的桃花初綻,美得如夢似幻。


  傍晚的燈本就暗些,倆人容顏絕美,風華難掩,走在古樸的街道反而更添了幾分朦朦朧朧的美感。


  惹得不少行人竟看得愣怔的駐足。


  “乖寶。”溫柔的聲音仿佛滾動著著說不出的寵溺,他握住女孩兒的手,忍不住緊了緊。


  猝不及防的憶起,方知思念如無可抑製的洪水,隻衝擊得他喚不過氣來,禁不住想要摟緊她,想時刻捧在手心裏,不離目前。


  “嗯?”女孩子漂亮清透的眼睛回頭看他,眼眸在街道的燈光下如映著滿天星河,她軟糯的嗓音軟得像棉花,可愛的小臉掛著甜蜜的笑,“爹爹,你看那裏有一家點心鋪。”女孩兒拉著白子畫的手快步往那鋪子裏去,被風帶起的墨玉般的發絲似乎都揚起雀躍。


  女孩兒很愛吃甜甜的點心,當店家老婆婆遞給她一包點心時,她眼巴巴的看著香甜誘人的小糕點咽了咽口水,白嫩嫩的小手拈起一個踮著腳尖遞到自家爹爹的嘴邊。


  白子畫愣了愣,看著女兒滿臉期待的可愛神色,微微的張開嘴。


  香甜軟糯的小糕點剛好一口一個,白子畫雖早已辟穀多年,但如今哪裏經得住女兒眼巴巴亮晶晶的眼神?


  愣怔間一下子便被女孩兒喂了兩三個。


  “好吃嗎?爹爹?”女孩兒也不甘示弱,快速的往嘴裏塞糕點,讓本來就奶嘟嘟的腮幫子更加鼓鼓的,像隻貪吃的小倉鼠。


  “慢點。”白子畫從乾坤囊裏拿出水喂女孩兒喝。


  女孩兒吃完糕點又帶著她的爹爹去吃湯圓,一路走一路吃,白子畫隻在她吃糕點時吃了幾塊,後麵就沒再食用了,隻溫柔看著她吃,待她吃完再掏出潔白的手帕給她擦擦嘴。


  女孩兒吃東西時很可愛,像隻護食的小倉鼠,眼睛亮亮的,神情軟軟的,看上去很享受的樣子,鼓鼓的腮幫子像隻白白嫩嫩的包子。可愛的樣子,讓人看著,心裏軟成棉花。


  吃得飽飽的女孩兒被自家爹爹拉著手慢慢的走在江邊消食。


  江麵不少畫舫透著暖暖的光,不時還有笑聲樂聲順著風兒傳來,江邊偶爾會遇到放花燈的人,女孩兒覺得有趣,把之前隻顧著吃不肯拿塞到白子畫手裏的蓮花燈從他手裏拿過來,來到江邊蹲下,試著把花燈放下去。


  “小姑娘,你許什麽願了嗎?”旁邊的一位正放花燈的書生問。


  “許願?”女孩兒轉頭看他,美麗的眼睛帶著疑惑。


  書生瞬間失神,女孩兒那雙眼睛極其好看,初生小鹿似的無辜清透,漆黑的瞳孔又大又亮,在精巧的蓮花燈映照下,純淨得像雪山初融的冰泉,讓人看得心腸都要化掉。


  “爹爹?”


  甜寶站起來,又驚又喜的看著書生,熟悉的神魂氣息,讓清澈的眼瞬間亮了起來。


  書生愣了半晌,失笑道:“你管我叫爹爹?”


  這位爹爹也是忘了她,甜寶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亮晶晶的眼睛頓時暗淡了下來,失落的樣子,像日落之後蔫了的花兒。


  東方彧卿怔了怔,脫口而出,“可以。”


  甜寶抬頭,清澈的眼睛疑惑的看他,“可以什麽?”


  書生輕笑,“你喜歡的話,可以叫我爹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當爹了,骨頭那隻小蟲子也管他叫爹爹。


  而且……他一點都不想看到眼前的女孩兒怏怏不樂的樣子,雪白雪白,軟軟糯糯的,像隻被人遺忘了的可憐小奶貓,巴巴的等著人去安撫。


  一個怔忡之間,一些畫麵快速的閃過,仿佛被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瓶子忽然打開了蓋子,漏出了一些什麽來,卻又看不清晰。


  “什麽喜歡叫?本來就是我爹爹。”女孩兒嘟囔。


  “什麽?”書生沒聽清,腦海裏一幀幀的畫麵裏仿佛都有一個看不清的小身影,不管重複多少次輪回都陪著他,小小的,軟軟糯糯的,連軟軟的小奶音都仿佛透過陳舊遙遠的過去,傳到他如今的心間裏。


  “爹爹。”女孩兒看著他,眼睛如寶石般清澈剔透,讓人一眼到底。


  爹爹……


  她在喊他!


  輪回無數世,塵世的穢垢仿佛從來染不著她,她太剔透無瑕了。


  東方彧卿的心驀然疼了一下,不是很嚴重,就像是被一根細細的針猛然紮了一下,刺刺的密密麻麻的痛了起來,無以名狀的想念驟然湧出,在胸膛洶湧的翻滾著,無可抑止,似無窮盡,他怔怔的望著眼前人,喉嚨哽咽,連說一句話都不能。隻恨不得即刻擁她入懷,揉進心尖裏,精心的嗬護著,深深的寵著。


  可是,他不能。


  這方世界,從他來此,便困他在此,重複輪回,每世隻活二十五歲,又死去重生成為異朽閣的閣主。世世如此,就像一個可怕的詛咒,逃不過,他還帶著記憶,卻偏偏忘了所有關於女兒的記憶,隻知道心底深處,像藏著什麽重要的東西,無論如何努力,都打不開那個寶藏。


  原來隻需一眼,隻要看到他的乖寶的一眼,就像曾經無數世的輪回裏一樣,一眼就知道,那是他愛到骨子裏的珍寶,他百般愛憐,萬般嗬護的小寶貝,是他曾經親自孕育,不惜神魂成碎片也要護她周全的乖寶。


  他的乖寶啊,為了尋找已經是碎片的他們,傻傻的用了禁術,替他們代受一切橫禍,隻想他們在輪回裏,能順利的完成一世的輪回,以助神魂慢慢完整。


  從一個父親,變成如今這麽多父親,誰知道她心中有多害怕和慌張呢,這個傻丫頭,恐怕隻會擔心她自己護不住他們。


  乖寶,爹爹想你,很想很想……


  哪怕忘了了你,也時常有種難以言喻的想念,就像午夜夢回,夜深人靜的,那份無以名狀的心疼。


  這一世,與天鬥,能不能贏,逃離這種古怪的輪回的牢籠?

  他也不知道,但他總要試試,如今女兒來了,他心慌了,如果這方天地要對付女兒怎麽辦?他不能讓它覺察出他的異狀……隻能根據他所預測的未來行事。


  看著眼前的女兒,卻連抱抱她都不能,他的心無可抑製的疼了起來,手指攥緊,連目光都不能露出痕跡,看著女孩兒難受的表情,他心如刀割,鈍鈍的疼了起來。


  乖寶,他的乖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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