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小甜寶默默的收回腳,看了眼洛溪之後,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大麻煩!”
“寶寶。”白雨弦嗓音溫柔,白衣如雪,風度翩翩而至。
“……大師兄。”小甜寶愣了愣。
“什麽大麻煩,歎什麽氣呢?”白雨弦坐在她旁邊,揉著她的發絲。
小甜寶嘟了嘟小嘴,有些懨懨的道:“小兔崽子的血脈有點麻煩。”要去尋找小兔崽子的血脈之源了,係統那個坑貨,她小徒弟的血脈根本不屬於這方世界!
白雨弦手一頓,把女孩兒輕輕摟入懷裏,白玉般的修長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小臉團,聲音低沉,“寶寶要去哪兒?帶上大師兄可好?”
小甜寶聽著她的鈴鐺又響了響,心裏默了默,神色有些無奈,“再看吧。”
斷崖極高,星月似乎觸手可及。夜風輕緩,月華如霜,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房裏正修練的小金蓮倏地睜開了一下眼睛,知道是誰後,頓了頓,繼續閉目修行。
謝不臣受了傷,他的肩膀處泛著血絲。他甚至來不及去處理它,從秘境出來後便馬不停蹄的趕到斷崖。
隻為,看一眼他的孩子。
月色從窗戶傾了進來,他看著眼前的女孩兒睡在一堆毛絨絨的玩偶中。
她的懷裏還抱著一個小貓的玩偶,呼吸平穩,隻在他到來時眼皮動了動,似乎覺察沒有危險後又沉睡過去了。
覺察到沒有危險嗎?她,倒是信任他……
謝不臣緩緩的坐在床榻邊。深深的看著女孩兒,目不暫舍。他伸手想去撫摸一下女孩兒。
女孩兒鼻子微動,嗅到了血腥味後,霍地坐起來。不情不願的睜開眼,懵懵的看著謝不臣。
謝不臣頓了頓,抬起的手不著痕跡的放下。眼眸微垂,也不願離開,隻怔怔的坐著。
“爹爹!”小甜寶又生氣又無奈,“你受傷了幹嘛不包紮好。”
謝不臣平日裏的從容與沉靜在女孩兒的一聲“爹爹”之下潰不成軍。
“無事。”他的聲音嘶啞。
“嗬!”小奶娃伸手點了點他的傷口處。見他果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一氣之下把他推倒在她的榻上,湊到他麵前奶凶奶凶的道:“爹爹,我不管你與娘親之間的事。但受了傷還沒死就都給我照顧好自己。”小甜寶抿著唇,生氣的扯開他的衣服給他上藥。
不用問都知道,這個傷口肯定是她娘親戳的。
謝不臣一時呆滯,思想一片混沌。
寶寶……有點凶。
但是,她關心他……
“好了爹爹,包紮好了。爹爹躺著睡會吧,我要睡了。”小甜寶似乎都睜不開眼了,打了個嗬欠後依偎著謝不臣沒有受傷的右側肩膀處睡過去了。
他一動也不敢動。
他的孩子毫無保留的信任和依賴……謝不臣的心尖又暖又疼。
寶寶……為什麽呢?
“寶寶……若是有一天,我殺了你娘親……”
你會如何?
“……殺了就殺了,你自己選的道。”爹爹殺了娘親,她再去把娘親找回來就好了,反正都死不了的。
小甜寶勉強的動了動眼皮。好討厭,爹爹怎麽還不讓人睡啊。
“什麽是道……”謝不臣輕聲呢喃,終是問了出來。
“!!!”行!這下徹底睡不了了。
小甜寶氣鼓鼓的坐了起來,小臉團不高興的顫了顫,像隻可愛的小河豚。
平常若小金蓮看到小甜寶生氣的話,早已戰戰兢兢了。小主人生氣了,她睡不飽,除了她的父親能幸免之外,誰撞上誰倒黴!
恰巧,謝不臣剛好可以幸免!
“你既問什麽是道,那代表著,你對你的道已經存疑了。”小甜寶一臉嚴肅的道,“那麽,甜寶接下來的話可能會對爹爹以往的豎立的道會很不一樣。爹爹,你想聽嗎?”
謝不臣心中猛地一跳,他定定的望著近在咫尺的小臉,忽然有種莫測又莊重的儀式感。
仿佛隻要他點頭,他就能知道最高的真相。
“想。”謝不臣靜靜的吐出一個字。
他眸光深處是對道的渴望,他迫切的想知道生死、世界的真相,他想知道真正的道!
小甜寶打開手心,手心裏靜靜的躺著一個透明的水晶球,在月色下,映著她,也映著謝不臣那張俊雅的臉。
“爹爹,真正的道是人的真心自性。心像水晶球一樣,把萬物映在其中,萬物來來去去,卻與它無關。萬物悲喜與它無關,萬物相爭與它無關,它始終如此,不生不滅。一直存在。”小甜寶望著水晶球半晌後,遞給謝不臣。
“爹爹是聰慧之人,在俗世時便能運籌帷幄,沉著冷靜,幾乎所有人都能在你的大局中。但爹爹卻能為了無情道而殺妻征道。世間人,最難舍的往往是妻兒老小,財富名聲。爹爹能舍。這個心,便足夠了。”
“但是,爹爹,人是死不了的,永遠死不了,哪怕輪回轉世成一隻螻蟻,也是活著,一直活一直活。不斷的輪回。從無始劫開始……無始,沒有開始。沒有結束。”
“所以,爹爹所謂的殺妻征道,隻是一種逃避的心態。非真道。真的道是明白這顆真心不生不滅永恒常存後,心安寧靜。爹爹,道就是真心自性啊,是放下外境之後的那顆真心。”
謝不臣心中轟然一震,往日種種執念轟然倒塌。眸光清亮,周身氣息漸漸變得平和包容,似與萬物融與一體,無二無別。
“哈哈哈哈……”
斷崖的小屋內頓時響起男子開懷的笑聲。
謝不臣笑得暢快淋漓,手握水晶球,眸光亮得驚人,往日的沉鬱盡去,整個人如雨後青山,如霧散煙除的青天。俊逸非凡,也光彩奪目的讓人窒息。
“行了,爹爹明白就好,我睡了。”小甜寶無力的揮揮手,頭一歪,倒在玩偶堆裏沉睡過去了。
沒看到謝不臣的目光,溫柔寵溺。他看著手中的水晶球,在如霜的月華中,映著夜裏的一切。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他尋覓半生,甚至從不後悔過殺妻證道,卻總覺不安,不對勁,道啊,他以為的道!錯了!!!
而真的道卻被他的孩子一語道破。
良久良久後,他忽然低笑一聲,愉悅的道:“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