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1章 浪漫英雄
接著，紀委書記陳天罡道：“趙書記說得很深刻，大家要時刻反省，多多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多多接受廉政教育，不但要管好自己，還要管好自己的家人。”
其它常委就這個話題展開了討論，討論的很熱烈。
然後，高革命拋出了另一個話題，他看著焦秋生問道：“焦書記，菊花殺手的案子進展如何啊？”
焦秋生沒有一皺，常務副市長的權力很大，警察也是吃財政的，而高革命就把著這支筆，以前，為了下麵上百口子，焦秋生從來不跟高革命紅臉，可是這次因為梁胖子的死，焦秋生不止一次頂撞高副市長。
“進展不快，是不是家裏那位母老虎又催了？”
焦秋生一句話惹得哄堂大笑，高革命老臉通紅，惱羞成怒：“連續發生這樣的惡性命案，你們公安部門要深刻反省，積極偵查，爭取早日破案，還濱海老百姓一個安全祥和的生存壞境。”
“要不你來兼這個政法委書記，你來破這個案子？”
“你……”高革命自然不會接招，他也知道焦秋生隻是隨便說說，可是，他依然反駁：“焦秋生同誌，你是老同誌了，怎麽能說出這麽不負責任的話來，咱們這是常委會，有會議的嚴肅性，討論的應該都是關係濱海的發展和全市老百姓生活的大事。”
“得，”焦秋生站了起來，道：“既然大家都著急，我現在離開去查案，我比你們任何一個都急，你們各位慢慢開，我去跟小秦市長匯合。”
常委會上，焦秋生是唯一一個不怎麽給趙寶剛麵子的人，除了倚老賣老之外，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就要到點了，無欲則剛。
看到焦秋生沒跟趙寶剛打個招呼就離開，陳天罡不高興的搖搖頭：“還老同誌，沒有一點組織性紀律性。”
高革命趕忙附和：“就是！”
趙寶剛笑道：“也許大家認為這個會議沒有那麽重要，那麽以後有事咱們再開，降低開會的頻度，提高開會的效率，這同上麵的精神也是一致的。”
趙寶剛說完，看了看大家，道：“既然沒什麽事，那就散會，下次會議，等候通知。”
……
秦鍾來到市公安局，高仁親自將他迎了進去，道：“老大，那小子在小黑屋，陳銘在路上。”
“好，帶我去見他。”
“你想跟他談，還是別了，那小子著急上火，已經失聲了。”
“啞了？”
“喊得太久，嗓子啞了。”
“帶我去。”
審訊室旁邊有間小黑屋，不送看守所的嫌犯可以扔到裏麵，空間狹小，伸手不見五指，對人的意誌是一個考驗，關一關小黑屋，有時還能讓嫌犯多交代些問題。
高仁打開小黑屋的鐵門，一道光線射入，唐駿下意識地遮擋住了眼睛，秦鍾走進去，拉亮了燈，小黑屋的門關上了。
“是你？”唐駿發出嘶啞難辨的聲音，然後越過秦鍾，在鐵門上拍打，“放我出去，我要見焦書記。”
秦鍾搖搖頭，看著唐駿瘋夠了，才道：“你有什麽要求，寫出來，你的聲音，沒人聽見。”
“吼——”唐駿已經認識到，自己落得這個下場，多半拜眼前姓秦的所賜，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秦鍾的對手。
後半月，被人從暖氣片上摘下來扔進小黑屋，唐駿心裏忐忑起來。這裏麵消息閉塞，沒人告訴他，高大如山的唐市長，他高大如山的父親，已經被紀委帶走。
“坐下，跟你聊聊。”
“哼！”唐駿恨恨地扭過頭去。
“你爸爸在省紀委喝茶。”
“什麽？”唐駿看著秦鍾，慢慢恍然，就說警察對自己態度發生了轉變，原來能夠庇護自己的人已經倒下了。
“以你的罪名，把牢底坐穿都是輕的。”
唐駿雖然長得五大三粗，智商卻不低，他知道秦鍾不會無緣無故的來。
“你不會是來奚落我的吧！”
秦鍾捂著耳朵：“求求你，用寫的，瞧，我給你準備了一塊白板。”
唐駿搖搖頭，拿過白板筆，寫下歪歪扭扭四個字——有話直說。
秦鍾道：“希望你不要有任何僥幸心理，爭取做出重大立功表現，讓你在有生之年還能見見外麵的花花世界。”
“看上我什麽了？”唐駿寫道。
秦鍾豎起大拇指：“爽快。”他將趙千羽準備的產權轉讓協議書遞給唐駿，唐駿看了看，好奇道：“幹嘛不直接轉移到你名下，哦，我懂了，這叫迂回。”
“迂回你個大頭鬼，我還看不上這一點，可是，你這一部分產業能讓很多人得以生存發展，能讓市容變得整潔。”
“私產變成公產，你還真想得出來。”
“沒辦法，我答應了那些小商販，要讓他們在半個月內心甘情願的搬進綜合市場，放心，趙千羽會替你管理好，如果產權沒有到期，你就出來了，他會還給你。”
“你真的是個好官？”
“簽不簽？”
“需要一個公證人員。”
秦鍾打了一個響指：“我會向法官為你求情的。”
……
隨著案情的深入，線索也越來越多。林青青做出了最新的鑒定結果，第二名死者城管隊長的衣服上發現了粗麻布纖維，血衣上有麻袋壓痕。凶手在殺人時用麻袋套住死者上身，持凶器刺向死者胸口，血液立即噴濺出來，在衣服上留下了麻袋痕跡。
以焦秋生為首的專案組重新將兩起凶殺案進行了並案分析：
凶手為一人，死者為兩人，兩人都是被同一人殺害。
凶手有車，不管是機動三輪車還是摩托車或者小轎車，凶手有車輛作為運輸和拋屍工具。
第一名死者的凶殺現場在郊區，一個有著菊花的地方，經過筆跡鑒定可以推測，凶手逼迫受害人寫下銀行卡密碼，拋屍後，他並沒有將錢據為己有，而是把兩張銀行卡悄悄地扔給了街上的兩名小販。
第二名死者在城管執法大隊的院子裏遇害，這次作案更加大膽，凶手穿膠鞋，用麻袋盛放斧子和匕首等作案工具，先是將麻袋扔到執法大隊院內的平房上，然後凶手疾速奔跑，蹬牆而上，牆有四米多高，牆上留有五個腳印，這種功夫很多武警也達不到，國內能做到的這一點的人也不多。
如果凶手是一個小販，那麽也是一個身懷絕技隱姓埋名的小販。
按照專案組分析，菊花殺手在夜間背著一個麻袋，麻袋裏裝著菊花花瓣還有武器，他嫉惡如仇，殺人不為錢，隻是替陌生人報仇，為弱者討回一個公道，他的眼中看得見社會不公和黑暗，他的心中有無法熄滅的怒火，他像武林高手一樣蹬牆而上，潛伏在樹枝間等待目標，然後一躍而下……用一種極端的方式，告訴作惡多端的人，種下了惡的種子，遲早有一天會自食惡果。
他是一個凶手，也是一個浪漫的英雄！
……
城管隊長和副隊長被殺害，凶手逍遙法外，沒過兩天，死者家屬開始聚合在一起到公安局施加壓力。他們認為城管和警察本是一家，都是執法部門。
確實如此，城管權力的性質是城市公物警察權，但我國並沒有設置主管城管的部門，也沒有一部全國性的城市管理法規。從各省市來看，城管的職能、權屬部門也是五花八門。
比方說，居民區常見的燒烤檔，煙熏火燎擾民生活，環保局、衛生局、公安局、工商局都有權管，但權責不明，互相推諉。
為了解決多頭執法、重複執法、效率低下等問題，我國在九七年提出“綜合執法”的新思路，從九七年開始試點，到目前為止，城管仍在試點，至今還沒有個“名分”。
死者家屬拒絕火化，離開公安局後，抬著屍體去了建設局，隨後又去了市政管理處，市委迫於壓力，要求公安機關加大偵破力度，限期破案，死者家屬又抬著屍體回到了公安局。
焦書記親自出麵安撫死者家屬，隨後召開緊急會議，會議決定了限期破案的日期，同時將懸賞金額增加至二十萬人民幣，通過電視台，報紙，街頭張貼等方式發布懸賞通告，寄希望於社會各界人士積極提供線索，隻要提供偵破線索者，或者助警方抓獲凶手者，獎金以絕對保密方式立即支付。
林青青不讚同懸賞緝拿這種破案方式，她認為凶手在尋求自我價值，提高懸賞金額之後有可能再次發生命案。然而焦書記一意孤行，他這麽做，主要原因是想給死者家屬一個安慰。
……
秦鍾來到濱海第十天，解放路沿途依舊是小販占道經營，城管依舊驅趕，雙方彼此打著遊擊。
小商販們就秦市長的保證議論了起來，有的說當官的說話就像放屁，半個月，眼看著馬上就到了，一點動靜也沒有。
有的說也不是一點動靜沒有，你們沒聽說，唐善仁被雙規了，他兒子唐駿，也就是橫行濱海港的大哥，現在也在公安局裏關著。
有的說這些跟咱們有什麽關係，俺們真是被城管趕怕了，這幸虧還有菊花殺手在，不然咱們早就被趕盡殺絕了。
賣甘蔗的小販道：“菊花大俠危險了，多少人看著二十萬的賞金都得眼紅啊！”
水果攤主道：“唉，這年頭，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
大夥正議論紛紛的時候，幾個衣冠楚楚的人走了過來，他們有的穿著黑西裝白襯衣，有的穿著考究的夾克，眯著眼睛沿街望去，小商小販綿延百米。
這些人小商販大多感到陌生，除了對這個綜合市場的管委會主任以及街道辦主任有些印象。
隻見市場管委會的張主任拿起電喇叭道：“大家靜一靜，有個天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