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吃裏扒外
所有人的思緒隨著強誌峰的話語回到了數月之前,那時候隻有強誌峰的設備廠開工,上崗人員不到五十人,還不能全勤。一棟棟宏偉的廠房裏黑燈瞎火,綠化帶中雜草叢生,到了晚上,除了鍛煉身體的,連個人毛都沒有。
強誌峰給了幾分鍾,讓人消化了他的話。隨後,他打了一個響指,一張張照片以幻燈片的形式投影在會議室的白牆上。
看著一幅幅令人沉重的照片,會場靜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
前麵的照片記錄了虹彩多年前一段段光輝歲月的縮影,帶著曆史的厚重感,發人深省,令人壓抑。
中間的照片記錄了虹彩開始走下坡路,產業凋敝,人員下崗。配合著低沉哀婉的大提琴樂聲,將眾人帶回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最後,換成了節奏明快的小提琴音樂,幻燈片中出現了許鍾的身影,許鍾一次次同職工對話,一次次力挽狂瀾,一次次推陳出新,重大舉措層出不窮,大型項目相繼上馬,整個虹彩內部一片欣欣向榮。
至此,幻燈片和音樂戛然而止。
會議廳中發出一聲聲唏噓,很多人已經眼泛淚光。
強誌峰也是其中一個,他道:“各位,任何一個產業都有高*潮和低*潮,這是市場規律,可是,產業有,企業不應該有。咱們虹彩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想想當初,咱們虹彩有今沒明的,誰還能看到一絲希望?”
強誌峰吸了吸鼻子,繼續說:“我當時守著設備廠,苟延殘喘,能撐到哪一天,心裏根本沒底。是誰給了我們希望!”
“秦書記——”
眾口一詞,如果黃鍾大呂,響徹雲霄。
“沒錯,是秦書記,他年紀輕輕,臨危受命,起初包括我在內,都不看好他,認為他隻是來基層混資曆、鍍金的,走個過場,很快就會離開。可是,誰能想到,他竟然是上天,哦不是,是黨派下來的大救星,是他挽救了虹彩,挽救了大家。”
看到職工代表一個個情緒激動,戴忠軍用肩頭靠了靠潘傑,微笑著說道:“看來許鍾的人望才高。”
潘傑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倪誌強心裏頗不是滋味:靠,這還是不是職代會,怎麽成了許鍾那王八蛋的歌功頌德會?於是,倪誌強喝了一口水,然後似乎突然被嗆住了,不斷的發出劇烈的咳嗽。
很可惜,他倪誌強就算咳破喉嚨,也沒幾個人注意,當然,除了一旁的潘傑。
潘傑隱約知道倪誌強同許鍾之間的過節,眉頭微微一皺,道:“倪部長,怎麽,嗆住了?常言道:吃飯防噎走路防跌,凡事都要小心啊!”
倪誌強露出一臉苦笑,低聲道:“潘市長說的是,我以後一定吸取教訓。”口中雖然如此說,心中卻又是極度不忿:什麽玩意,嘴上毛還沒長齊呢,以為官職高了,就能隨便教訓人?一點點尊敬前輩的思想都沒有,真不知道那個領導瞎了眼,讓他上位。
看著那些曾經一起戰鬥過的工友,潘傑道:“大家也許聽過蕭規曹隨這個成語,就說蕭何死後,曹參接了蕭何的位置,有一次,曹宰相同皇帝討論國家大事時,曹參公開承認自己不如蕭何,所以,他隻要嚴格執行蕭何既定的方針策略就行。我說這個成語的意思是什麽呢?絕不是賣弄,我想說的是,秦書記解放思想、與時俱進、打破陳規的開展工作,他的種種作為,已經讓虹彩走上一個良性發展的軌道,所以,在目前這個階段,我們隻要做好眼前的事,分內的事。”
“也許大家著急了,那麽我也不耽誤時間了,最後,我想說一點,那就是沒有過氣的企業,隻有過氣的產品,目前咱們的產品適銷對路,利潤豐厚,但是,曆史證明,沒有任何一種產品是永不過時的,那麽我們就要研究,就要把握市場的脈搏,跟緊市場的步伐。所以,我履職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啟動公司的研發中心,不拘一格的招募人才,投入一定比例資金,研究開發出擁有自主知識產權,能夠推向市場,並贏得豐厚利潤回報的產品來。”
隨著強誌峰意氣風發的一揮手,他的表態發言結束了。台下的掌聲持續了整整五分鍾,倪誌強在喇叭裏喊了幾次,都沒有效果。
接下來是吳仁草和王教養的表態,二人沒精打采,說的話更是一字不差。
“我們會緊密團結在強總周圍,為虹彩的發展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就這樣。
最後,倪誌強讓領導講話,潘傑笑了笑以不善言辭婉然拒絕了。
虹彩本屆的職工代表大會圓滿落下帷幕,強誌峰正式走馬上任。本來要挽留幾位領導吃頓飯的,可是,又被潘傑婉拒了。
潘傑的原話是:虹彩現在的日子是好過了不少,可是,距離過去全盛時期,還有巨大的差距,你們還有很多路要走,現在還要勒緊褲帶過日子,發揚艱苦奮鬥的優良作風。等到來年的慶功會,咱們再聚。
領導走的時候,戴忠軍在強誌峰的肩頭重重拍了拍:“誌峰,好好幹!”
感受到領導的器重與信任,強誌峰胸膛一團烈火早已熊熊燃燒起來,同時的,他感到了自己的鼻端有些發酸,眼睛也模糊了許多。
送走了領導,強誌峰被辦公室主任白曉雯帶進了許鍾隔壁的辦公室,本來虹彩這樣大型國企黨委書記和總經理不是一個人,隻有許鍾來了才一肩挑的,他占了以前書記的辦公室,而總經理的一直空著,現在正好被強誌峰填進去。
看到白曉雯笑意嫣然的離開,強誌峰馬上關上了門,撥通了許鍾的手機。
這個時候,白向倫剛剛等到李局長。
梅軍梅市長死了兒子,在今早的常委會上就發了幾通無名之火,也難怪,自從孟偉霆病休之後,梅軍成了南安市名副其實的老大,他已經將自己的位置擺正很久了。
會後,梅軍又將李局長和馮隊長叫去問案子的進展,當得知案子毫無實質性進展時,再次大發雷霆。
李局長甭提多鬱悶了,滿頭黑線的回到自己辦公室,看到了久候的白向倫。
李局長嘶了一口涼氣,心裏直泛嘀咕:不會吧!難道這小子是來投案自首的?
“哈哈,向倫,好久不見了,不知道孟書記身體好些了沒有?”李局長自來熟地說著。
白向倫現在最受不來外人將他同孟家人聯係在一起說事,於是冷冷地說道:“暫無大礙。”
“呃……這小子今天是吃了槍藥了?”李局長嘀咕了一句,看著白向倫問道:“向倫,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白向倫冷冷一笑:“李局長,不是吧!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你的人去查我的事。”
“嗯,有這事,怎麽可能?”
白向倫上前拍了拍李局長的肩頭:“老李,你再給我裝,我繼父最近身體不錯,有空你去找他匯報匯報工作呀!”
“真的?孟書記身體好了?”
“癌症哪!又是晚期,哪有那麽容易好,不過,照目前情況來看,按醫生的說法,出來主持工作還是可能的。”
“啊?”李局長心頭一顫。本來,他是孟偉霆的嫡係,可是,自從孟偉霆病休之後,他是第一批倒向市長梅軍的人。
那個時候,李局長也經過了充分的考慮,他知道,政治這玩意,一旦站錯隊,隻有萬劫不複。
孟偉霆是癌症晚期,這個消息是被確切的證實過的,在這個時代,應該是絕症的啊,難道這一次自己又押錯了?
看到白向倫臉上似有若無的笑,李局長搖頭道:“臭小子,你不要唬我。”
白向倫又是一聲冷哼,讓李局長心裏很是沒底。
“對了,向倫,你找我有什麽事兒?”
“你不是在查梅玉龍的死因嗎?”
“對呀,你怎麽知道?”
“廢話,他媽都查到我頭上了,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向倫,請注意你的言行,別忘了,你是上流社會的成功人士。”
“成功人士怎麽了?上流社會怎麽了?知識分子怎麽了?你還以為他們不會罵人?”
“得,你是來幹什麽的吧,直說。”
“我是……”白向倫停頓了一下,他在想,怎麽樣將這件事說出來,還不能讓李局長認為自己是個吃裏扒外的家夥。
“嗯——”白向倫沉吟片刻,道:“李局長,你也知道,我跟梅玉龍是哥們,他現在死的那麽慘,我不能什麽都不做。”
李局長緊緊盯著白向倫,心說:你小子不是賊喊捉賊吧!
“嗬嗬,向倫,你不是來自首的吧!”
“呸呸呸,你才自首呢!跟我有什麽關係?”
“可是據我們掌握的線索……”
“別說了,你的手下已經跟我說了不止一遍了,現在你們就懷疑孟雪和我,苦於沒有證據,不過,這事不難啊!首先,你們可以確定是誰在昨晚那個時段使用卡宴的,悍馬被撞成那樣,估計卡宴也好不到哪兒去。”
“有道理,有道理。”李局長撫掌道:“向倫你看的很透徹,簡直可以來做一名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