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無私的執著
“許副縣長,我有些話想單獨對你說。”
閆偉軒看了看房中其他幾人,猶豫了一下才道。
“不行。”
許鍾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一來,他覺得沒有必要,二來,他對那小子口中一個“副”字很有意見。
“你……你不怕我不說。”
許鍾吃定他般道:“隨便。”
閆偉軒咬了咬牙,“撲通”一聲跪在許鍾座前:“對不起,許副縣長,都是我的錯,我願意承擔你外甥的全部醫藥費,還有他高中以前的全部學雜費,我求求你,求你放過我爸。”
許鍾身子前屈,伸手拍了拍閆偉軒的臉蛋:“你還真夠天真的,難道你以為我是為了私怨搞你老爸的?我那麽興師動眾,我至於嗎!有什麽話你盡管說,不說也無所謂,反正,你爸招供的那些東西,已經足夠他在監獄裏度過餘生了。”
“不,我聽說立功可以減刑,我爸不是挪用公款了嗎?我願意返還一部分。”
“你有錢?”
雷震問道。
閆偉軒抬起頭,看到紀委書記雷震剛毅的麵龐,心裏不由突突兩下,然後道:“我想知道,如果我返還一部分,能夠減刑多少年。”
雷震道:“這個不好說,你到底能返還多少?”
“我……”
閆偉軒欲言又止。他經過一晚的思想鬥爭,還一直以為許鍾是公報私仇,可是當看到這麽多大領導在這,他知道自己老爹這次糗了,現在想的是如果讓他少坐幾年牢,少受幾分罪。
許鍾仍然不待見這小子,見他吞吞吐吐,許鍾不高興道:“愛說不說,我們還在開會,沒事你可以走了。”
“一百萬,我有一百萬。”
閆偉軒豎起一個食指,“許副縣長,雷書記,你們看……”
許鍾沒有說話,雷震卻道:“你哪來那麽多錢,你不過是個初二的老師。”
閆偉軒和盤托出:“這筆錢是我爸給他孫子存的,我……”
雷震搖頭道:“又是一筆來曆不明的收入,閆驥居然還留一手,可以呀!”
“啊?”
閆偉軒沒想到,他愚蠢的行為,再次將父親推向了更深的深淵。
閆偉軒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縣政府辦公大樓的,七月的早晨,他居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
張寶金帶著一個警察來到閆偉軒身邊:“小閆,我們有點事,需要你配合調查。”
閆偉軒無力點點頭:“我跟你們走。”
當天下午,雷震、高仁、宋正文他們先行回去,並將閆驥、薛蓉和馬金華也帶走了。
第二天,許鍾蓮花鄉其他村子轉了轉,一天就這樣過去了。第三天,他帶著何大秘書去了龔家營子鄉。
許鍾的目的是去大王村看看那所小學,他依稀記得路,一路開了過去,何建軍則在副駕駛打著瞌睡。
許鍾搖頭道:“建軍,你該弄個本了,你見過領導給秘書開車的嗎?”
何建軍笑道:“能者多勞嘛!我暈車。”
“開車就不暈了,你來試試。”
“得,改天我到駕校看看,讓領導整天親力親為確實也不是個事。”
“嗬嗬,你知道就好。”
經過一段顛簸的碎磚路,來到一條小河旁,河水是從山上下來的,水流不是很急,水中蟄伏著很多圓滾滾的石塊,不知道被水衝刷了多少年。
如果不考慮民生貧富的問題,這個地方,卻是一個原生態的所在,很親近自然。
那個吊橋尚未修複,幾個橋樁立在水中,好在水不是很深,學生應該複學了吧!
許鍾脫去鞋襪,往水裏走去,何建軍不明所以,問道:“許鍾,你幹嘛?”
“你在這呆著,我過去看看那所小學。”
“不用我去?”
“不用。”
赤腳走入水中,一股沁人的涼意直透骨髓,他歎了口氣,快速向對麵走去。
到了對麵岸上,他擦幹腳,穿上鞋襪,朝視野中那所小學走去。許鍾記得,上次方小勝帶他來過。
還沒走近,孩子稚氣的讀書聲就傳入他的耳中,雖然他沒上過小學,學前班,但是聽著孩子的童音,他還是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慢慢的,唯一的一座校舍映入他的眼簾。
低矮的一間房子,頂子上有零星的瓦片,更多的卻是茅草;四麵牆壁,下麵的一半是磚石,上麵是土塊;那扇門果然竟是柴扉。
透過那扇“門”許鍾看到裏麵坐的整整齊齊的孩子,足以二三十個,兩人共用一張板桌,一張條凳,在教室前麵,一個戴著酒瓶底般近視眼鏡的女孩,正用粉筆在黑色的木板上刷刷寫著什麽。
許鍾走進教室時,女老師拿著一個權作教棒的木棍道:“大家跟我讀,千裏迢迢。”
方小勝一眼就看到許鍾,馬上站前來道:“許叔叔,您怎麽來了。”
女老師這才發現門口出現一個穿著白襯衣的男子,她眉頭皺了皺道:“小勝,你認識這個人?”
方小勝道:“陳老師,我認識他,他是官。”
“官?”
女孩望著許鍾,隻是厚厚的酒瓶底,掩蓋了她的眼神。
許鍾伸手摸了摸小勝的腦袋道:“陳老師,你別聽孩子說,我隻是路過,如果有時間,咱們聊聊。”
“聊聊,跟我?”
陳老師有些納悶,這個男子不會是……
許鍾道:“我有一個朋友想做的善事,比如搞個希望小學什麽的,我想了解一下這裏的情況。”
“真的,好啊!”
陳老師對同學道:“大家到外麵玩一會,我跟這個叔叔有點事要談。”
孩子們都出去了,陳老師給許鍾搬了一張凳子,自己坐在他對麵,方小勝端著一個搪瓷茶缸要給許鍾倒水。
陳老師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我們這裏隻有這個。”
許鍾搖搖頭,用方小勝的杯子喝了一口道:“小勝,你們上學幾天了?”
“這是第三天。”
許鍾點頭道:“水很涼啊!你們每天都自己過來。”
方小勝搖頭:“都是陳老師背我們過來的。”
“什麽?”
許鍾望著陳老師,驚訝、感動,還有敬佩。
陳老師掠了掠鬢邊的秀發笑道:“這沒什麽?”
許鍾微微搖頭:“陳老師年齡不大呀,怎麽會想起到這裏來教書?”
陳老師眼眶一紅,拿掉眼鏡,用手帕擦了擦眼角道:“我叫陳玉梅,今年本應該上大三……”
“我叫陳玉梅,從小跟爺爺相依為命,沒見過爸爸媽媽的模樣。爺爺是80年的大學生,三十年如一日在這座房子裏任教,執著的別無他求。”
“我一直因為有這樣的爺爺而感到驕傲,這麽些年來,他可謂桃李滿天下,逢年過節,總有些學生來看他,可是他總是什麽都不要。”
“今年暑假的一個夜裏,他突發疾病,在彌留之際,緊緊拉著我的手,要我為了山裏的孩子,接過他的教棒……”
說到這裏,陳玉梅再也說不下去了,嚶嚶而泣。
許鍾被深深的感動了,陳家祖孫兩代人這樣的無私精神,怎麽能讓人不感動。許鍾抬頭看了看蕭然四壁,搖頭道:“陳老師,這裏的教學條件太差了,也不安全。”
陳玉梅從新戴上那副影響她整體形象的酒瓶底近視眼鏡,道:“說起來,我們這裏算是好的了。”
“你見過比這更差的地方?”
陳玉梅點點頭:“是啊,還不止一處。山裏的條件真的不怎麽樣?人們對於教育的重視程度也不足,真的挺讓人擔憂的,教育跟不上,可是一代人的事啊!不過……”
陳玉梅落寞一笑,“咱們中國人多,也許社會主義建設也不差這幾個人。”
“誰說的。”
許鍾反駁道:“讓孩子享受教育,是他們的權力,是社會的責任,今天我看到的,我絕不會不管。”
許鍾心情很沉重,他站起來伸出手道:“陳老師,很高興今天能夠認識你,像您這樣的,是教育工作者的楷模。”
“嗯?哦,你過獎了。”
許鍾拿出手機道:“我能拍些照片嗎?”
“可以。”
陳玉梅點頭道。
許鍾取了些內景,包括黑板、牆壁、桌椅等,然後又到室外拍了幾張全景,之後就同老師學生揮手作別。
看到他脫下鞋子,涉水過河的身影,陳玉梅依舊皺著眉頭,自言自語:“他為什麽對我用敬語,難道是因為我的年齡大,還有,他有什麽資格稱讚我是楷模?”
陳玉梅搖搖頭:“小勝,你認識剛才那位叔叔?他到底是幹什麽的?”
方小勝笑了笑道:“老師,叔叔很帥吧!”
“去你的,小鬼,快說,否則罰你打掃教室。”
“我說我說,老師,他是官。”
看到學生都圍了過來,陳玉梅揮揮手:“方小勝留下,其他人回去自習,待會臨測。”
“啊?”
同學們一溜煙跑進教室,複習去了。
陳玉梅拉著方小勝的小手道:“給老師說說,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方小勝想了想道:“那天,我在放牛,我們家的花花……”
方小勝講了隻有不到五分鍾,陳玉梅卻沉默了整整十分鍾,然後到:“他在縣政府工作,難道真是位領導?”
“肯定的,他為我們家花花付了一萬塊錢,那麽多錢,他難道瘋了?”
陳玉梅看了看眼前寒酸不堪的校舍,紅著眼眶道:“難道,他能給咱們建設一所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