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進城
飯後,李娟麗被古月送回去休息,許鍾將二寶叫到一邊說:“二寶哥,有個事想麻煩你……”他將蓮花埠劉亞男家房子改建的想法說了一遍。二寶當下就拍著胸脯說包在他身上,誤不了事。這邊剛說完,二寶又被吳媚叫過去察看工地,商量施工隊進現場的具體細節。隻剩下許鍾和許子矜了,二人並肩走在村裏的小路上,聽著雞鳴犬吠,沐著清風花香。許子矜閉著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滿臉沉醉地呢喃著說:“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好美,真的不想離開這裏呀!”許鍾嬉皮笑臉地說:“那就留下來住上一陣,食宿全免!”“可是不行啊!我還是一個俗人,有工作,還有家庭,他,回來了!”那個“他”當然指的是她老公黃占元,是龔家營子鄉的鄉長,難得回來一次的主。許鍾表示理解,他說:“那我送送你!”許子矜沒有說話,隻是含笑點了點頭。春末夏初,許鍾接到了鄉裏打來的電話,讓他到縣上讀黨校和夜大。在此一個月前,許鍾已經在李娟麗的悉心指導下寫就了一篇熱情洋溢、字字珠璣的入黨申請書,盡管他還不是很清楚,黨為何物?小許同誌不像其他孩子,上過學、讀過書,從小就接受紅色文化的熏陶,他可能是道教私塾裏最後一個門生。小小的山村,也沒個電視什麽的,村部門口一個大喇叭倒是能放縣裏的廣播,不過也是三天兩頭罷工,自許鍾記事起,它就沒正兒八經放過屁、開過聲。不過許鍾也不覺得什麽,就像舊社會找媳婦,結了婚再培養感情,不了解,也可以慢慢了解嗎!吳媚的工廠已經到了收尾階段,工廠的領導班子已經組建,吳媚任總經理,許鍾也掛了個廠長虛銜,基本也不管事的,其他管理幹部都有吳媚考察任命。劉亞男家的房子已經改建好了,許鍾抽空去看了一次,對二寶辦事還真是沒的說,前後整整四大間,做礦泉水的中轉站綽綽有餘。劉亞男還悄悄帶著許鍾來到她家後院,看到數十棵已經嫁接過的葡萄樹,估計要不了一年,就該結果了。看到劉亞男靠自己的雙手讓生活有了著落,他紅著眼吸著鼻子說:“姐,我早就說過,你遲早會成為咱們蓮花鄉最能幹的女人!但是,如果太辛苦就不要幹了,我可以養你的!”劉亞男望著他的俊眉修目,也是淚眼婆娑,卻笑著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羞不羞,這麽一個大棒小子,還動不動哭鼻子!”許鍾搖搖頭柔聲道:“姐,你知道嗎,我也就是在你麵前才會這個樣子!”“好了,出去吧!姐給你做飯!”很快,一碗熱騰騰的陽春麵被端了上來,看著雪白的麵條,青幽幽的菜葉和蔥花,還有一隻白裏透著黃的荷包蛋,聞著撲鼻的香氣,許鍾顫抖著手挑起幾根麵送到口裏。“好吃嗎?”“好吃!”許鍾隻吃了一口,眼淚就滴了下來,麵裏麵有一種暖暖的味道,是他久違了親情。“那就趁熱吃,不夠姐再給你下!”“哎!”一碗麵吃完,許鍾不知道滴了多少眼淚在碗裏,他覺得這是他有生以來吃得最好吃的一碗飯,除了媽媽做的以外。臨走的時候,劉亞男堅持將他送到村口,姐弟倆有點灑淚而別的感覺。許鍾硬給劉亞男手裏塞了一萬塊錢,說:“姐,我要到縣裏學習,可能要好幾個月,有什麽事,你到桃樹坪找李娟麗就行,我給她交代過了,這點錢你看著花,不夠給我打電話!省裏你也不要去了,姐夫的事等以後我來想辦法!就這樣,我走了!”“許鍾,一個人在外麵,凡事要忍讓,走吧,家裏你放心!”遠遠地,一輛燒柴油的三輪摩托“突突突”開了過來,許鍾揮揮手,直接上了後車廂。回到桃樹坪,先到村部交代一番,又去工地和吳媚道了個別,最後回到觀裏收拾行囊。許鍾生平第一次長時間出門,實在不知道帶什麽好,看看這個摸摸那個,覺得什麽都需要,好在鄉長李文一個電話過來說到縣城是住招待所,床單被褥洗漱用品就不用帶了。不過,許鍾略微收拾了一下,還是弄了整整一箱子。箱子還是解放前師傅用的柳條編製的那種,沒想到他這一提起來,就全散架了,零零碎碎滾出來一大堆。有帶到縣裏服用的五毒,有行醫的藥箱,有幾本書,幾本字帖,還有筆墨紙硯,再有就是換洗的衣服和幾個瓶瓶罐罐,是醋泡山椒和竹蒜。他琢磨著去上課,肯定得有同學吧,那些同學估計不稀罕什麽,但是這些特產其他地方買不到,也算他一點心意。可是,眼前這個景象,讓他想起了媽媽生前常說的一句話: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正在發愁之際,吳媚提著個新秀麗的行李箱艱難地爬了上來,看到眼前的一幕,她笑了,笑得高深莫測,似乎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但是,許鍾沒有笑出來,他囁嚅著嘴唇,眼眶再次紅了。十八歲的他沒想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不再孤單,有這麽多人在默默的關心自己,他如何能渾渾噩噩。“媚姐……”吳媚搖搖頭:“什麽都不用說,咱們還要分彼此嗎?來,一起收拾東西!”許鍾咬著唇點點頭。在村口,揮著手目送著白色的捷達車消失在視野盡頭,吳媚才歎著氣向工地走去。心裏有一種酸溜溜的感覺,她知道那叫做離愁別緒,她對這個標致的小弟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情愫。許鍾走後,李娟麗一個人呆著空蕩蕩的村部裏,很有些不適應,她望著先進獎杯默默發呆,自言自語道:“原來少了那個臭流氓,我會這麽寂寞,沒人跟我鬥嘴,沒人唱酸段子,沒人出謀劃策扛大旗,沒人……”李娟麗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了一大跳:原來這個小道士還這麽不可或缺呢?想著想著,自己的小腹好像又有些隱隱作痛,於是乎她對許鍾的思念就更強烈了。一個窮鄉僻壤、閉塞山區的村長開車去學習,這個新聞已經夠震撼了,令同學們沒想到的是,縣電視台的當家花旦,無數青羊縣男人心中的偶像、夢遺的對象……許子矜居然親自來接他。許鍾一到招待所,安頓下來,還沒來得及同室友們打了個招呼,就被許子矜拉走了,讓他那些個頗有自傲資本的室友根本沒來得及自我介紹。許子矜作為一個資深媒體人,消息
自然靈通,許鍾還沒出發,她就盼星星盼月亮地在招待所門口等著,直接將他截住了。許鍾也是受寵若驚欣喜若狂,本來他對縣城的生活還充滿著淡淡的恐懼,畢竟一個十八歲的男孩,還是很在乎周圍人的目光的,就像第一次進城一樣。他想融入這都市的人群之中,可是畫虎畫皮難畫骨,一言一行都會露陷,明眼人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可是,有了許子矜那就完全不一樣了,至少,自己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有個傾訴的對象,而且,青羊縣跟省城的差距不是一點點,簡直是雲泥之別!所以他那一點隱憂在到了縣城之後基本已經淡得沒影了。許子矜穿著一件白色的花邊襯衣,外罩一件黃色毛線背心,下麵一條緊身米色牛仔褲將她修長的筆直的雙腿清晰的勾勒出來,腳上一雙阿迪達斯休閑鞋為這個標誌可愛的女生平添了幾分活力。再看她的臉蛋,今天明顯化了淡妝,長長的睫毛微微向上翹著,淡淡的眼影使得雙眼更加有神,腮紅和唇彩也恰到好處,一股似蘭似麝的香味讓許鍾某些部位直接起了反應。坐進一家蘭州牛肉拉麵館,二人相對而坐。許子矜撲閃著雙眼,身體微微前傾,許鍾馬上會意,遞上耳朵。許子矜說:“咱們先吃飯,然後……”許鍾坐直身子說:“他,不在家?”“哼,在不在一個樣!”許子矜落寞地說道。“怎麽?”許鍾皺起眉頭,有些不理解。許子矜俏皮的勾勾手,許鍾再次將腦袋伸過去。許子矜對他耳語道:“就是一年裏回過三次家,見過兩次麵,上過一床,還疲軟的那種。”“哦!”許鍾恍然大悟,他沒有發笑,反而歎了口氣說道:“我在書上看到,性也是人的五項基本生理需要之一,所以他沒有盡到一個丈夫的義務,也是違反人性的!”許子矜嘴巴喔了起來,瞪大明亮的眼睛說:“沒看出來吖,小弟弟,懂得挺多的嗎!”許鍾指了指胯下說:“姐姐是在叫它還是叫我?”“噗嗤”,許子矜眯著眼睛危險地說道:“現在是叫你,一會就叫它!”二人對視一會,突然大笑起來。這時,服務員端著兩大碗牛肉拉麵放到桌上說:“兩位,我們的麵拉的很細,你們趕緊吃,要是泡弄了就不好吃了。”二人依言迅速拿起筷子開動,牛肉拉麵裏有薄如紙的牛肉片、蘿卜片,還有粉絲,用牛骨熬的麵湯,味道還真是不錯。一碗麵吃下去,許鍾已經有些超飽,他受師傅的熏陶,非常注重養生,以往都是七分飽,今天卻吃到了十分。但是,許子矜吃得有滋有味,一碗麵也吃下去了,許鍾當然不能示弱,隻不過要多消化一會。這個地方離許子矜住的地方已經不遠了,許鍾在這一帶也算是輕車熟路,居然主動做起了向導。為了活躍氣氛,他說:“子衿,給你說個笑話唄,雖然有些惡心,但是可以娛樂一下。”“你說!”許子矜一蹦一跳地拉著他的膀子走在一邊。許鍾思索了半天,說:“這是一個關於拉麵的故事!”許子矜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那好像是個老掉牙的蹩腳笑話,你難道能講出什麽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