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痛苦
一到別墅，安風諾就大步下車，狂奔過去敲門，裏麵沒有任何動靜，安風諾急得滿頭大汗。
半響後，“啪”的一聲，門打開，安風諾就像是離弦的箭，一下衝了進去，反倒是將傭人嚇了一跳。
傭人手裏拿著拖把，應該是在打掃衛生，所以才沒能及時來開門。
他連忙攔住安風諾：“先生，你幹什麽，你……”
“讓他進去。”
沐涼書站出來輕輕搖了搖頭，傭人一看到他也不再阻攔，恭敬的對沐涼書頷首：“少爺。”
沐涼書挑了挑眉：“嗯，送來的人呢？”
“你說顧小姐嗎？她就在樓上。”
安風諾一聽，又是飛快地跑上樓，那滿頭大汗的樣子，看得我心一陣陣的抽痛著。
“嘭”的一聲，他打開門，我們緊隨其後，便看到房間裏躺在床上的顧錦晨猶如受到了什麽大驚嚇一樣，騰地一下直起身子，由於太過慌亂，頭磕在床頭櫃上，她呼痛出聲。
顧錦晨抱著被子，聲音顫抖得可怕：“誰……別過來……你們都別過來！”
安風諾連忙道：“是我，晨晨，我……”
“別過來……我求求你們放過我……”
然而顧錦晨就像是聽不到他的聲音一樣，她死死的揪著被子的一角，將頭磕在膝蓋上，肩膀不停地抖動著，一雙星眸裏此刻全是驚恐。
此刻的顧錦晨就像是一個破碎的玩偶，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激出她心底那段恐慌的記憶。
安風諾錯愕的的看著顧錦晨，三層窗簾被拉上，整個房間很昏暗，她頭發亂糟糟的披散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她穿著單薄的睡衣，仿佛都能看到她的背脊骨，那般削瘦，在黑暗中更顯得絕望脆弱。
她縮在床腳，十指泛白。她這麽一動，那身上的還未愈合的青紫的傷口，全部暴露在空氣下，也全都印在了安風諾的眼裏。
安風諾踉蹌了幾步，我和安風連連忙扶著他，我皺眉道：“這一天一夜，晨晨都是這個狀態嗎？”
我看了眼地板，地上有很多被打翻的飯菜和破碎的碗，緩緩流進細縫裏，空氣中全是難聞的酸臭味。
沐涼書也是歎了口氣：“是，我讓傭人給她做了飯菜，可是她別說吃了，傭人剛推開門，她就猶如受驚的小鳥，尖叫恐懼，根本不讓我們任何人近身。”
“可是這人不吃飯也不行，我就吩咐傭人做點粥，用強的給她灌下去，可這丫頭力氣還挺大，全給我摔碎了，好不容易灌下去一點，沒過幾秒，她就吐了。”
說著，沐涼書指了指窗戶：“這屋裏死氣沉沉的，我就想著將窗簾拉開，可是光剛透進來，這丫頭就抱著身子說像是有針紮一樣，渾身都疼，我被嚇得根本不敢開燈和拉窗簾。”
“她不是身體疼，是心在疼在流血啊……”
沐涼書還沒說完，安風諾便低喃出聲，我扶著他，明顯感覺到他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然後便有什麽滾燙的東西，落到了我的手上。
像是烈焰，灼得我手心生疼，像是要將我化成灰燼般，熊熊燃燒。
安風諾……哭了……
“風諾，振作點。”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現在晨晨最需要的人就是你，你要是倒下了，你讓她應該怎麽辦？她現在已經走進死胡同裏，你應該做的，就是讓她走出來，用你的愛去打動她，知道嗎？”
“金姐姐，我……”
安風諾深呼了幾口氣，雙眼微微闔上，再次睜開的時候，他眼中的難過已經祛了一大半。
安風諾抹了把汗，拂開我的手，移動腳步，慢慢的朝前麵走去。
他走得很慢，腳步聲幾近是虛無，顧錦晨大口喘著粗氣，她微微偏著頭，像是在聽著什麽。
她滿頭大汗，頭發全部黏在了臉上，眼角的淚像是晶瑩剔透的水晶，刺眼又奪目。
安風諾一步一步靠近床邊，他每走一步就像是費盡了全身力氣。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隻差那麽一米就可以碰到顧錦晨的時候，顧錦晨卻像是突然受了驚嚇般，驚恐道：“誰！誰！不許碰我，你們走開，都給我滾！”
她哀嚎一聲，連忙翻身下床想跑，地上又全是碎片，她一腳踩在碎片上，整個人向前撲過去。
“啊！”
“晨晨！”
安風諾連忙抱住她，可是顧錦晨身子抖得更加的厲害，她大力的掙紮著：“你放開我，放開我啊……”
她整個人幾乎是倒在了地上，安風諾怕她受傷，直接躺在她身下，抱著顧錦晨，那般無力。
他沒有反抗，也沒有出聲，就任憑顧錦晨打他。
此刻的安風諾心在滴血啊。
“我求求你們，放開我，我求求你們了，放開我好不好……”
顧錦晨哭著喊著，力道也漸漸弱了下去，安風諾握住她的手：“晨晨，是……我是風諾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來遲了。”
他一字一句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忍著極大的痛楚，安風諾雙眼猩紅，密密麻麻的血絲，瞳孔像是要落下來。
像是才聽到他的聲音，顧錦晨渾身一顫，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一樣，就那樣僵著身子，愣愣的看著安風諾。
“風……諾……”
她聲音嘶啞得可怕，她張了張嘴，好半響才吐出這兩個音節。
安風諾死死咬著唇，他擠出一抹笑：“是我。”
“晨晨，都怪我不好，我為什麽要去拍婚紗照，我為什麽要丟下你一個人在家裏，這一切都怪我，你原諒我好不好？”
安風諾抓著顧錦晨的手，語速很慢，像是在安慰一個迷路的小孩，好似怕自己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將顧錦晨嚇跑。
然而顧錦晨卻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樣，她連忙推開他，踉蹌著站起來：“不要，風諾，你快走，你不要看到我這個樣子，我好髒……”
“晨晨！”
安風諾想攬住她，可是顧錦晨倉皇之下直接一腳踩在他的肚子上，安風諾措不及防悶哼一聲，後背全部陷在了碎片裏，頓時血流如注。
我和安風連都被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扶他：“風諾，沒事吧？要不要緊？”
“我沒事……”
安風諾滿頭大汗，他唇色慘白的得像白紙，太幹，已經裂開，血珠印著蒼白的臉，更加的可怖。
“晨晨，你不要走……金姐姐，你們幫我攔住她，我……”
顧錦晨卻不安的咬著手，一雙紅腫的眼沒有任何的焦距，她看不見，隻能亂跑，腳已經被劃了好幾道傷口，血淋淋的，地板上帶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眼見著她就要出去了，在門口的沐涼書一把拉住她：“顧錦晨，安風諾受傷了！”
“他是因為你受傷的，你最心愛的男人現在身上全是傷，你看不見，可是這麽濃的血腥味你也聞不到嗎？”
沐涼書厲聲，直接拖著顧錦晨往房間裏走。
“放開我，你……”
顧錦晨吃力的掙紮著，沐涼書卻沒有鬆手，死死的抓著她的手腕，上麵已經有了一大團青紫的痕跡。
“你現在痛苦，難道安風諾就不痛苦嗎？顧錦晨，你那點事算什麽，安風諾都過來看你了，你還在矯情什麽！”
“我……”
顧錦晨大口喘著粗氣，像是呼吸不過來一樣，血腥味太濃，她雙手捂著脖子，下一秒，直接暈了過去，還好沐涼書眼疾手快的摟住了她。
安風諾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他踉蹌著站起來，從沐涼書接過顧錦晨，將她放到床上，淚水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是我，是我將晨晨弄成了這樣……我有罪，我……”
不止安風諾自責，我也自責，我當時明明就察覺出來不對勁了，可是我為什麽還要和安風連出去，因為我相信我能夠保護得了顧錦晨，能夠對付陳宋宋。
是我的自大害了顧錦晨。
如果我當時能夠將那張照片早點給安風連看，讓他派兩個人守護著顧錦晨，那麽這一切會不會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那天窄窄的巷道，顧錦晨一聲聲撕裂般的痛喊聲，那淩亂的衣服，那渾身青紫的痕跡，還有那些騎在顧錦晨身上的畫麵，我想，這些都會成為我一生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