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尋死
“嘭!”
“媽,你鬧夠了沒有!”
安風連捂著肚子,痛苦得眉頭都擰成了一個黑疙瘩。
就在剛才千鈞一發之際,安風連突然衝出來靠著牆,所以原本要撞牆的梁月,直直的撞在了安風連的肚子上。
那衝勁凶猛的,我連忙過去扶著他,小聲道:“沒事吧?”
安風連衝我搖搖頭,那滿頭的大汗,讓我反倒感覺他的肚子沒啥事情,反而是蛋碎了。
“媽,你沒事吧?”安風諾急忙跑過來,圍著梁月看了幾眼,終於鬆了口氣:“媽,你這是幹什麽啊!一哭二鬧三上吊嗎?你這樣不是讓我愧疚一輩子嗎!”
“我哪敢讓你愧疚啊!風諾,你就收了宋宋吧好不好?”
梁月淒厲出聲,她看著安風諾,下一秒竟是直直的跪了下來。
“媽!”
安風諾嚇了一跳,他急忙想要拽梁月起來,可梁月卻像是鐵了心一樣,在地上哭得歇斯底裏。
安風諾無奈,也“噗通”一下跪下來,眼底是大片的痛楚和蒼涼:“媽,這天底下哪有母親給兒子下跪的,你這不是存心想逼我嗎?”
梁月幹脆破罐子破摔:“媽是逼你了,那你同不同意?”
安風諾沉默了,他垂著頭,淚珠掉在地上,很快化開,我卻感覺那淚帶著魔力般,灼燒得我心口發燙。
見安風諾不說話,梁月又是一聲哭喊:“兒子,你非要我給你磕頭才行嗎?”
說著,她居然真的開始磕頭,安風諾嚇了一大跳,連忙阻止。然而梁月卻拚命的抵抗著,額頭都磕上了一個小包。
“好好好,我同意,我同意!”
終於,半響後安風諾出聲了,這幾個字像是硬生生的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忍著極大的痛楚。
與此同時,顧錦晨也是渾身一顫,身子傾斜著像是要摔倒,我眼疾手快的過去扶著她,才發現她的手冰涼得不像話。
梁月也是猛地抬起頭看著他:“你說真的?”
安風諾緊緊握著拳頭,他背脊挺得直直的,最後沉重的,點了點頭。
這是我見過最無助的安風諾,他臉上青筋暴起,明明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可卻像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
在這邊遊戲中,終究是誰越早心軟,誰就先輸的。
這個結局我早就預料到了,畢竟誰都不可能真的鐵石心腸,看著自己的生母跪在地上,那麽哀求的向他這個做子女的磕頭。
梁月“噗嗤”一下笑出聲,陳宋宋也是喜極而泣:“風諾……”
“不過我有個條件!”
安風諾深呼一口氣,吃力的站起來,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安風連扶了他一把,卻被他推開。
“我可以收容陳宋宋,但是我安風諾的妻子,從始至終就隻能是顧錦晨一人。”
安風諾幾近咬牙切齒,他勾了勾唇角:“所以我隻能接受她,卻不能給她任何的名分。”
“風諾……”
“媽!”安風諾打斷她:“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讓步,如果你還要逼我,那麽我會跟我以前說得一樣,讓你徹底的失去我,我們母子的情分也算到頭了。”
他眼神空洞得可怕,像是一個布偶了無生機,梁月看著渾身一怔,她也是了解她這個兒子的,要是做的太過分對誰都討不到好處。
他看向了陳泰山:“陳先生,你覺得這個處理方案可行嗎?”
“父親……”
陳泰山還沒說話,陳宋宋就衝他像是哀求的點了點頭,他冷哼一聲,揮了揮手:“行吧,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該討論一下賠償問題了?”
賠償?!
果然是貪得無厭到了極點,他現在都已經讓陳宋宋攀上了安家這根高枝,他還需要什麽賠償!
“金姐姐,這裏有些悶,你能帶我出去逛逛嗎?”
顧錦晨的聲音很輕,像是沒有一點異樣,可我還是聽出來了她那微微的顫音,她死死的拽著我的手,她此刻瞎了,哪怕沒有任何的目光,可我隻知道她是在哀求。
我點點頭,溫聲道:“好,我帶你出去。”
不讓這裏的汙穢髒了你的耳朵。
我帶著顧錦晨往外走,我明顯看到安風諾下意識的想跟上來,可是梁月卻死死的拉住了他。
他隻能用一雙猩紅的雙眼盯著我,眼底的蒼涼根本不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應該有的。
他朝我做了個嘴形,我看懂了,他是讓我好好照顧顧錦晨。
我歎了口氣,終是點了點頭。
……
花園裏。
我將顧錦晨扶到躺椅上坐著,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來喜怒的模樣。
她越是這樣我越是心疼,我寧願跟從前一樣哭出來也好。
我心疼拍了拍她的肩:“晨晨,現在這裏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你想哭就哭別憋著好不好?”
“金姐姐……”
顧錦晨卻是輕輕笑開,那個笑容很慘淡,我隻感覺心口像是塞進了一團棉花,堵得慌。
“我不難過,真的。”顧錦晨搖了搖頭:“其實這個結局我一點都不意外,我太了解風諾的個性了,他不是一個可以硬下心腸的人,他善良大方,孝順熱情,我就是喜歡他這一點啊,可是我現在又多希望,他能夠自私一點。”
“其實從梁月跪下來的那一刻,我就早就預料到了,或許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吧,明明早就想到了,可是心裏總還抱著那麽一點希望,非要等到最後關頭,被人無情的踐踏在塵埃裏,才會死心吧。”
已經是深秋,她穿得很單薄,偶爾有微風吹拂,顧錦晨的頭發隨風飄動,混合著落葉般蒼涼,她的臉本來就小,此刻看著更是讓人心疼。
我欣慰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道:“晨晨,你真的長大了。”
“金姐姐,不是我長大了,隻是我……好像想通了。以前我為了風諾忍氣吞聲,要死要活的,可是我現在突然覺得好像沒什麽,我一個人生活也挺好的。”
她說:“沒有了他,我好像也不是不能活。”
這世上本就沒有誰離開了誰就不能活下去,可是能說這種話的人,最開始絕對是將某個人當成了所有,當成了她的全世界,揉碎了塞進她的骨子裏。
現在想要和這個人徹底的斷絕關係哪有那麽容易,就相當於拿了一把匕首,硬生生的劃破自己的皮肉,將自己的心頭肉給刮出來。
曾經,我也將安風連當成了我的全世界,可是後來的所有表明我不過就是癡心妄想,在國外的漫漫長夜告訴我,好像沒了他,我也不是不能活,隻要能夠忽略那刻骨的痛苦就好了。
顧錦晨還這麽小,我實在不想讓她也體現這種痛苦。
“晨晨……”
我剛想說話,身後卻傳來了安風諾的聲音,我下意識回過頭,就看到他站在我們身後,滿臉淚痕,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不敢置信一樣。
看來他也聽到了剛才顧錦晨的那些話。
顧錦晨身子顫了顫,她看不見,隻能憑著出聲的方向看過去,然後莞爾:“風諾。”
明明在笑,可是那笑容卻是那樣的刺目,安風諾肯定也是這樣覺得的,他直接衝上去抱住顧錦晨,頭抵著顧錦晨的肩膀,聲音哽咽得不像話:“晨晨,你不要離開我。”
顧錦晨擠出一抹笑:“我什麽時候要離開你了?”
“你答應我,永遠也不要對我失望,我也答應你,那個陳小姐隻是一個擺設,你是我永遠的妻子,我不會背叛你。”
話音一頓,他更加摟緊了顧錦晨,那力道像是要將她揉碎了塞進骨子裏:“我不食言,那麽你……也不要食言好不好?”
好不好?
最後的三個字說得是那般的小心翼翼,像是試探又像是抓著最後的一根稻草,那麽絕望。
這場婚姻中,受苦的豈止是顧錦晨,安風諾承受的壓力更大。他既然麵對梁月,又要疼愛顧錦晨,現在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什麽陳宋宋。
半響後,顧錦晨痛哭出聲:“好。”
眼淚終於決堤,他們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好似誰都不能夠將他們分開。
“行了,別看了。”
衣領突然被扯住,我一怔,連忙回過頭就看到安風連在我身後衝我挑了挑眉。
我順著他走到另一邊,好奇道:“陳泰山走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當然就走了。”安風連硬生生從喉嚨裏發出一聲譏笑。
“那伯母呢?”
安風連聳聳肩:“現在媽正在忙著照顧陳小姐,順便給她添點東西。”
“她不是在安家那麽久麽?東西什麽的都還在,還需要添置?”我扯了扯嘴角:“還真把自己當成安家的的少奶奶了不成?”
看到我這樣,安風連反倒是輕笑了兩聲,他好笑的打量著我:“這麽討厭那個女人?不是說還要把她塞進我屋子裏,我們來個3·p?”
我翻了個白眼:“得了吧,我可沒心情和她做連襟。”
連襟……
或許是我這個詞太過雷人,安風連愣住,接著便是“噗嗤”一下笑出聲。
“你這個樣子,倒是讓我想起一個人。”
他看著我,可是卻像是透過我再看另外一個人,我當然知道他是在說什麽人,我忍住心裏的異樣,輕笑道:“喂。你不是說要娶我?那你說我們以後會不會也落到這樣的田地?被活生生拆散,或者是生不如死的糾纏?”
“不會。”
幾乎是脫口而出,我本來就是開玩笑的,他這樣倒是把我嚇了一跳。
“以前或許我會,可是現在我很明確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我不會再因為任何人和事,讓我心愛的女人,受一丁點的委屈。”
讓他心愛的女人,受一丁點委屈。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石頭投入我的心海,瞬間激起一大片的波瀾。
我想笑一笑,可是吃力的扯了扯嘴角,卻發現僵硬得不像話,我幹脆沉下臉深呼了一口氣,“這麽肯定?”
“或許以前不知道,可是現在我很明確。”
他說:“緋顏,人總是失去過後,才懂得珍惜的。”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失去過什麽嗎?
那個人是從前的蘇心妍嗎?
安風連啊安風連,那你又知不知道有些事情,是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物是人非,當我再次歸來,於你是失而複得的驚喜,可於我卻是一場蓄謀已久。
一開始,我們就錯了。
我和你,中間隔了山山水水,也終究再也回不到過去。
我依偎在安風連的懷裏,低著頭,掩下眼中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