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諷刺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上下打量著她,毫不客氣道:“很抱歉,哪怕晨晨瞎了,也不是你能欺負的,風諾不會拋下她,他隻認準這一個妻子,安風連也隻認準這一個弟妹。”
陳宋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幹脆低低的抽噎起來,梁月看著又是一陣心疼。
說實話,我真不明白梁月究竟是怎麽想的。顧錦晨當初那麽的討好她,都沒有見過他這麽疼愛過顧錦晨,而這個陳宋宋什麽都沒做,不過就是會說幾句巧話,她就將人寵上了天。
如果是二三十歲的女人喜歡別人阿諛奉承也就罷了,可是梁月也算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最後居然連誰對她好都不知道,她這半輩子還真是白活了。
我看不下去了,冷聲道:“伯母,晨晨之所以會失明,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安風諾。”
梁月愣住,顯然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當時顧錦晨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安風諾,所以那原本應該落向安風諾的玻璃碎片才落到了顧錦晨臉上,也因此劃傷了眼球,失明。”
我長長的呼出了口氣:“伯母,晨晨做這一切不是理所當然的,她是跟你一樣,深愛著安風諾,我希望你能夠想清楚,不再成為他們兩個人的絆腳石。”
說完,我也不管梁月是什麽反應,大步上樓。
明明才隻是一天的時間,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身體沉得厲害,我直接合衣躺在了床上。
窗簾拉上,隔絕了所有的光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的床榻陷下去一塊,我下意識的轉過頭,在一片昏暗中看到了同樣疲倦的安風連。
我側著身子,像個真正的妻子一樣,輕聲道:“回來了。”
安風連點點頭,將領帶扯開,直接正麵躺下來,看著我。
他壓在我身上,我仿佛都能數清楚他臉上的絨毛。
“聽說,你今天在家裏將那個陳宋宋罵得狗血淋頭的?”
安風連的聲音染了幾份笑意,這個據說,我用腳丫子想,也知道是誰。
我也不否認,聳了聳肩開口:“那個陳宋宋,你打算怎麽處理?”
“她……”
安風連沉默了半響才道:“這段時間公司那麽多事情,風諾又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對我媽的影響都特別的大。”
“我又沒時間多陪陪她,你也看到了,她很喜歡陳宋宋,有她在,我媽的心情也能好一點。”
“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她在我們安家隻是一個花瓶而已,等這段時間過去了,我就送她離開。”
“什麽叫我不喜歡?”我努努嘴:“你這說的怎麽好像是我想趕她走一樣,你可別讓我背黑鍋啊,你都說了是花瓶,我看那陳小姐也挺喜歡你的,要不然你就收了,免得她整天惦記著風諾,給他們使絆子。”
我剛說完,就發現壓在我頭頂的呼吸聲重了些,安風連漆黑幽深的瞳孔緊緊的鎖著我,像是帶著致命的誘惑。
“所以,你就允許我被別人惦記了?”
安風連的聲音帶著濃濃的不滿,那一字一句都透著危險的氣息,看得我心頭一顫,連忙做投降狀。
我輕咳兩聲,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經些:“別鬧了,說點正事。”
安風連挑了挑眉,示意我說。
那狹長的鳳眸微眯,我默默翻了個白眼,這廝居然在這種關頭還在耍帥給我放電。
我沒好氣的將安風諾和顧錦晨的對話告訴了他:“再隔兩天,晨晨就要拆紗布了,到時候她失明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安風連沉默了,好半響他才歎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吧,晨晨那丫頭看起來脆弱,可其實心裏麵很堅強,我相信她不會因為這個就萎靡不振的。”
是啊,顧錦晨看起來比誰都唯唯諾諾的,但其實她心裏麵像是有一個秤,在小事上她會哭會鬧,可是在重大的事情上,她卻是最堅強的人,從陳宋宋進門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
可是安風連不是木人,他不懂女孩子在自己最愛的人麵前會有極大的自卑感,她們想在最愛人的麵前展現自己最美好的一麵。
顧錦晨比一般人更加的敏感,她要是知道自己瞎了,還毀容了,到時候她還能夠勇敢的麵對安風諾嗎?
我歎了口氣,僵硬的擠出一抹笑:“但願吧。”
隻能希望,顧錦晨能夠堅強起來才好。
腦海裏閃過什麽,我揣揣道:“安風連,那些記者你打算怎麽處理?”
那些記者害得安風諾和顧錦晨成為這個樣子,依照安風連有仇必報的個性,那些記者……
果然,安風連臉色冷了下來:“我不會放過他們的,我這些年一直在保護風諾,我都舍不得讓他受一分的委屈,可這些記者現在卻將他害的這樣慘!”
“盡管他們是無心的,可是我隻看結果,顧錦晨一雙眼睛沒了,他們自然也要賠幾雙,顧錦晨毀容了,他們自然不能再人模狗樣的活著。”
安風連眯了眯眼,眼裏迸發出滔天的怒火:“恩還他十倍,仇百倍還之,這一直是我的人生信條。”
是啊,安風連從來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對於欺負他的人,他隻會更加過分的還回去。
這些無心之過的記者尚且如此,那麽我呢……
我這個真正的罪魁禍首,要是讓安風連知道了真相,他會不會也毫不猶豫的剜去我的一雙眼,然後再在我臉上無情的劃上幾刀,已解心頭之恨。
房間裏暖氣明明開得很足,可是我卻感覺遍體發寒,額頭都已經滲出了冷汗。
我連忙側過身,將頭埋在枕頭裏,悶聲道:“睡覺吧。”
安風連這些日子也累壞了,他也不再說話,輕“恩”了一聲,躺下。
……
三天後,醫院。
今天是顧錦晨拆紗布的日子,我們兩個人都早早的趕了過來。
這兩天安風諾天天陪著顧錦晨。顧錦晨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晨晨,別緊張。”
安風諾緊緊的握著顧錦晨的手,他還在安慰別人,可是自己額頭上已經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顧錦晨咯咯笑出聲:“我知道。”
醫生緩緩的解開繃帶,一層又一層,最後滑落,顧錦晨那雙水葡萄般的眼睛呈現在眾人眼前,和以前沒有什麽異樣,隻是那雙眼再也沒了神采,灰暗得不像話。
顧錦晨的左臉頰也有一條長長的劃痕,幾乎覆蓋了大半張臉,看起來猙獰可怖。
女孩子對自己的容貌總是最在意的,我突然有些欣慰,如果讓顧錦晨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樣,恐怕她還要更加傷心絕望。
我們都沒說話,顧錦晨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她輕聲道:“紗布拆完了嗎?”
安風諾艱難的點點頭:“恩。”
“現在是白天,對嗎?”
“是。”
得到了答案,顧錦晨慘淡一笑:“我就說,有陽光照下來,暖暖的。”
她這個樣子是我們都沒有想到的,我們想過她會哭會鬧,可是她這麽安靜,安靜得好像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一樣。
安風諾也是皺了皺眉:“晨晨……”
“我早就知道了。”顧錦晨打斷他:“雖然你們不說,可是我也不是一個傻子,你們的異樣我都看得出來。而且醫院人多眼雜的,我想知道我的狀況並不是難事。”
顧錦晨笑了笑,雙眼沒有任何的焦距:“可是我心裏還是抱著一份希望的,我想著不到最後拆紗布的時候。我就不能夠自暴自棄,說不準……說不準有奇跡發生呢?”
說到一半,顧錦晨臉上的笑容漸漸的凝固了:“是我想多了,這奇跡哪那麽容易遇到,而且我本來就是一個災星。”
我明白顧錦晨的意思,她是在自責。
她覺得是自己害得安家成為這個樣子,害得安風諾和梁月反目成仇,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這個傻丫頭,現在都還還在為別人著想,她越這樣,我就越是心疼。
“晨晨,你別胡說,你才不是什麽災星!”安風諾抱住顧錦晨,聲音有些哽咽:“你是我安風諾這輩子唯一的妻子,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顧錦晨滿足的笑了,她攬著安風諾的腰,笑得像是一個傻子:“我想過的,如果我真的瞎了,我應不應該離開你,應不應該那麽自私的成為你的負擔。”
她剛說完,安風諾抱著她的力道更緊了。
安風連悶聲道:“那麽現在呢?”
“現在……”顧錦晨輕笑出聲:“我高估了自己,我沒有那麽大公無私的,這三天你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更加讓我肯定讓我放棄你不可能,別說我瞎了,就算是我沒有行動能力瘸了聾了,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你說過以後做我的眼睛,安風諾,你千萬不能食言,我現在就隻有你的。”
明明那麽脆弱卻強裝堅強,這樣好的顧錦晨,誰願意拋下她。
安風諾聲音哽咽得不像話:“好,我不會食言,永遠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