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絕望
“怎麽了？”
看到我反應這麽大，安風連眉頭皺得更緊，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沒什麽事啊。”
濕熱的手掌仿佛帶著異樣的魔力，我深呼了一口氣，努力的平複著心境。我推開他的手，溫聲道：“我沒事。”
見安風連還想說什麽，我連忙道：“你去看看風諾吧，醫生說他傷得不是很重，現在應該醒過來了，不能留他一個人在病房吧。”
或許是我強顏歡笑得太過嚴重，安風連遲疑出聲：“那你……”
他眼中的擔憂此刻卻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向我的心髒，如果讓安風連知道，是我害了他的弟弟，他恐怕恨不得直接捏死我吧，哪裏還會對我這麽好。
我搖搖頭，擠出一抹笑：“你去吧，我想在外麵吹吹風。”
我表現得太過堅決，安風連現在本也就忙得焦頭爛額的，自然沒閑情顧得下我。
“有事叫我。”
說完，他大步離開，頓時整個走廊裏就剩下了我一個人。
陰森灰暗的走廊仿佛看不到盡頭，偶爾傳來歇斯底裏的哭聲，這哭聲在醫院裏太過常見，所有人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我靜默了好半響，才拿起手機，去了樓道口，撥通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裏麵傳來沐涼書的聲音，他明顯很開心，說話的語調都是上揚著的：“緋顏，怎麽了？”
是那麽的刺耳，我不說話，那頭的沐涼書也沒多想，又絮絮叨叨出聲：“緋顏，安家現在的情況你看見了吧？我和厲雲天已經算過了，保守估計他們最多還能堅持十天，十天過後他們安氏也就可以徹徹底底的從安氏除名了。”
厲雲天……
他本來和安風連是多年的好友，可是就是因為我，他們才會反目成仇的。可是我現在卻幫著厲雲天在對付他們，如果沒有我，安家就不會落到這個田地。
“夠了！”
我不耐煩的打斷沐涼書，指甲陷入肉裏，我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你很開心嗎？”
那頭的沐涼書話音一頓，好半響才不解道：“什麽？”
“現在將安家整得這麽慘，你是不是特別得意？”喉嚨裏有股子澀意，我狠狠咽了口唾沫，才再次開口：“沐涼書，你真夠狠的。”
“金緋顏，你別忘了，這件事情你也有份。”那頭的沐涼書聲音徹底冷了下來：“你現在在這裏別扭什麽，怎麽，看到安風連落到那樣潦倒的田地，你心疼了對嗎？”
“金緋顏，你母親的仇難道你也可以忘記嗎？你這麽多年沒有母親受得屈辱，你在國外活得那樣小心翼翼落魄的日子，你都忘記了？”
沐涼書像是徹底被激怒了，一連串說了好多，最後幾乎是怒吼出聲：“金緋顏，你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我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沐涼書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所以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往我心口上戳，在用力的攻擊我最柔軟的地帶。
差一點點，我就再次妥協。
可是……
一想到剛才顧錦晨的慘狀，心就不可抑製的疼了起來，我不用看也知道我現在的眼裏，肯定是滿滿的恨意。
指甲死死的扣著手心，我冷聲道：“你對付安家我可以不管，但是你為什麽讓媒體去攻擊安風諾？他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他被害得有多慘。”
許是聽我提到安風諾，而不是安風連，那頭沐涼書聲音好像變得柔和了些：“緋顏，做任何事情都是要有代價的，俗話說父債子還，安風諾是沒做什麽錯事，可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生在了安家。”
安風諾最大的錯誤就是生在安家……
好一套推詞，所以沐涼書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傷害安風諾了嗎？
我提了一口氣，語氣冷得像是要掉渣：“那麽沐涼書，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太過相信你，將所有事對你全盤托出。”
那頭的沐涼書一噎，好半響才出聲：“緋顏，這件事我承認是我的問題，我隻是讓媒體過去阻攔，可是我沒想到會因此發生車禍。不過我打聽過了，安風諾好像並沒有什麽大礙，有事的是那個女人。”
“一個女人而已，你不用太傷心了。”
一個女人而已……
我簡直快嗤笑出聲了，我和沐涼書認識了這麽多年，可現在我好像才真正的看清了他。
一個自私自利，說什麽是為了我好，可是隻不過是打著為我好的幌子，利用我解決到安氏這個競爭對手而已。
“沐涼書，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們兩個人徹底完了。”
我說完便大力的掛掉電話，很快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依舊是沐涼書。
我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將電話關機。
頓時，走廊裏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我直接靠著牆蹲下來，將頭埋在膝蓋中，良久，我才抬起頭，起身，走進安風諾的病房。
不管怎麽樣，我自己做的孽，自然要償還的，哪怕是一命抵一命，安風諾為了替顧錦晨報仇，講我一雙眼剜了我也接受。
盡管做了這樣的準備，可是當走進病房，看到渾身綁著繃帶的安風諾時，心還是抽痛了起來。
安風諾受的隻是一些外傷，隻是看著嚇人，好好調養一下就沒事了。
安風諾已經醒了，他臉色蒼白得不像話，看到我，不解道：“金姐姐，你不是在照顧晨晨嗎？你怎麽過來了？”
說著，他眼裏迸發出一束亮光：“難道她醒了？金姐姐，你快帶我去見見她。”
我一愣，看了眼安風連才明白了過來。
安風諾肯定一醒過來就忙著問顧錦晨的情況，而安風連他肯定是怕安風諾一時間接受不了，所以選擇了隱瞞。
我輕笑著搖搖頭：“還沒醒，不過你放心，晨晨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你現在該做的，就是好好調養身子，早點好了，你也可以去照顧他啊。”
聽到我這麽說，安風諾明顯鬆了口氣，像是感歎一樣再次道：“哥，我是真覺得自己沒用，你知道車禍的時候晨晨做了什麽嗎？她直接抱住了我，我從沒想過她的力氣會那樣的大，我想推開她，可是手被卡住了，根本就使不上力。”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她的目光，那麽的決絕又帶著欣慰又帶著告別不舍，有那麽一刻，我都還以為我要離開她了。”
鼻頭一酸，我低著頭，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在安風諾麵前哭出來。
還好有護士過來換藥，我鬆了口氣，連忙退到一邊。
護士是個小姑娘，應該還是個實習生，動作都不太熟練，有幾次都出了錯。
安風諾不僅沒有怪她，反而還讓她慢慢來不急，頓時護士心情放鬆了不少，也跟安風諾閑聊了起來。
“你是出車禍送過來的那個男的吧？”
安風諾點點頭：“恩。”
“你的運氣還真是好啊，這次出車禍送來好幾個人，都受了特別嚴重的傷，就你一個人隻是輕傷。”
“那和我一起的那個女孩呢？”
我一愣，安風連也是一怔，我們都沒想到安風諾居然會突然提問，安風連急忙道：“護士——”
“那個小姑娘傷得最嚴重了，多好的一個姑娘啊，現在眼球被碎片劃傷了，已經失明了，而且啊，我聽別人討論說，她還有極大可能會毀容。”
然而遲了，護士小姐已經說出了口，安風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怒聲道：“滾出去！”
護士一愣，明顯不知道為什麽剛才還好好的，現在就突然生氣了，但是安風連的眼裏是騰騰升起的怒火，渾身都散發著駭人的氣勢，護士身子抖得跟篩子一樣，連忙端著藥踉蹌著離開。
“哥，究竟怎麽回事，晨晨他到底怎麽樣了！”
安風諾幾乎是哀嚎出聲，看到安風連不說話，下一秒，又看向了我：“金姐姐，你說！”
“那個護士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晨晨她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他幾近目眥盡裂，像是瀕臨在崩潰的邊緣，我心尖一顫，好半響才能吐出幾個零散的音節：“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