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上墳
他話音低沉且無奈，在我聽來卻是一句比一句紮心，他所做這一切我自然知曉，可是那又怎樣，論身份，我出身低微，可他確立於雲端之上，論感情，他對我全心全意，可我從始至終心裏就隻有一人，倘若答應跟他在一起，那才是真的對他太不公平。
我沒敢回答他，仍舊僵著不敢動彈，他嘟嘟囔囔說了一堆我聽不到的話，還時不時搖搖我，似乎想知道我還有沒有氣兒。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安靜不動了，我這才放下心來，慢慢將他翻開來，正準備坐起來，不成想他竟突然醒了來，不由分說便朝我的脖頸咬了下來。
我痛呼一聲甩了他一巴掌，卻無任何效用，心裏焦灼萬分，不由得竟哭了起來，沐涼書怔了一怔，酒意醒了大半，頹然翻身躺在一邊，瞪著眼睛看著光禿禿的天花板。
“蘇心妍，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把我當備胎了！”。
他緩緩說道，話音裏有種無法言說的頹然之勢，與他平日裏的意氣風發簡直大相徑庭，最起碼，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般模樣。
我心裏震了一震，倒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此事全看他會怎麽想了，我確實是將他當成可以信賴的朋友，但不說前麵的，隻說我們最近發生的事，有的分明已經超出了朋友的範圍，恐怕在旁人看來，我們已經是那種曖昧至深的關係了。
“涼書，我不得不把你當做追求者來看了，我們兩個之間如果不能產生友誼，那最後的結果隻能是天各一方！”。
我不能再用“朋友”關係來傷害他了，明明知道他對我的心意，卻仍假裝無辜，這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我，都沒有好處。
沐涼書臉色微變，一抹異樣的光芒浮現眼底，慢慢坐了起來，與我一同靠在床角，輕歎一聲無可奈何。
“看來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勉強，我剛剛本想著借著酒意與你發生點兒什麽，最起碼得親到才行，我刻意忽略掉你的目光，忽略掉我狂亂的心跳，可是看到你眼淚，我突然間慫了，我沐涼書再怎麽無賴，也不能強迫一個對我沒有任何感覺的女人！
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最近幾年我還不打算結婚，也就是說你隻要回過頭來，我都會在，不論何時何地，隻要你需要我，我都會義無反顧的幫你，如果我盡我所能了，還是無法走進你的心裏麵，那就說明我倆有緣無分，到那時，我就隨便找個好姑娘結婚，你不必覺得虧欠！”。
他故作瀟灑，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土，掙紮了幾下，終於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雖然仍舊笑著，但那份隨意之中總歸帶有幾分無奈與傷悲。
縱然不說抱歉，可我還是虧欠他許多，但願這份債能還的清吧！
“沐涼書，多謝你！”，我笑了一笑，實在找不出來什麽適當的話來回答他，總覺得無論千言萬語加起來還不如一句“我喜歡你”，算了，空口說白話，果真沒意思。
“好了，你睡會兒吧，這兩天肯定忙的不行，我去看看夏芒那小子怎麽樣了！”。
沐涼書擺擺手不再多說什麽，起身朝著隔壁房間走去，腿腳很不利落，我倒是擔心他能一股腦摔下樓去。
自從昨天與沐涼書分開之後，他這兩天就好像蒸發了一樣，完完全全消失在我的視線裏，夏芒倒是跟我提過一兩次，隻說他們倆那天各自心情都很差勁，便組在一起開始喝，硬生生喝道差點肝腸寸斷這才罷休，我跟他提了他胡言亂語的事兒，他窘迫非常，撓了撓頭，吐了吐舌頭，便不敢再提起此事了。
李家的事情仍然沒有落下帷幕，公司裏的爭鬥每日都在繼續，好在林墨有經驗也有足夠的膽識，敢去和那些人較量，來日方長，相信總有一天他會證明自己，站上李氏集團的頂峰。
我和李景商量了一下，再待三天，我便要和珍妮佛一起回去，最後三天我沒多少安排，最重要的一個，就是得再去看看蘇程和鄭阿姨他們。
為保證不被人發現行蹤，我特意選擇了下午三點多去，畢竟這個時間點兒，大多數人都在上班。
今天天氣並不怎麽好，微風中夾雜著斜斜的雨絲，打在臉上有些涼意，下了車之後，我沿著林蔭道往前走了一段，根據上一次來的印象，還算熟練的找到了我父親他們居住的那個樓。
“蠟燭帶了沒，紙錢呢？今天天不怎麽好，多帶個打火機去！”。
輕車熟路找到了他們家的門，我掛上笑臉正準備敲，卻聽見鄭阿姨有些焦急的話音傳了出來，我心裏暗暗思索了下，突然間想起了，今天是我媽媽的祭日。
我心裏一滯，揚起來的手不知怎麽的竟有些沉重，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全都帶齊了，路程比較遠，今天下午不回來吃飯了。”，片刻之後，我爸爸的話音響起，我頓時間濕了眼眶，忙擦了擦眼淚，重新換上笑臉。
“心妍，你怎麽在這兒，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進去！”。
這就十分尷尬了，我總不能說，我雖然剛來，但恰好聽到了你們的談話吧！
“噢，剛到，正準備敲門呢，你就出來了，我說爸，你這是準備去哪兒？”，我反應過來，演得還算可以，他怔愣片刻，忙讓我進去，順勢將包裹放在門口處，我猜他並不想讓我知道他今天要去的地方是哪兒。
因為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我媽媽的死因，我記得比較清楚的是，他最後一次動手打她，是在一個清冷寒涼的雨夜，男人沙包一樣大的拳頭，肆無忌憚的打在柔弱單薄的女人身上，女人哀哭連連，卻仍得不到原諒與救贖，當時的我就躲在門縫的角落裏，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卻不敢提出阻止，如果那樣的話，我也會被打個半死。
當時的蘇程真的很混蛋啊，在我看來，他已經算是沒有人性的男人了，家暴自己的妻子，對自己年幼女兒不聞不問，酗酒賭博，除過殺人放火，他真的是無所不為，現在想起來總覺得眼前的一切特別不真實，從前那麽狠戾的一個男人，竟也會變得如此溫柔可親。
看來時間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心妍姐姐來了？”，鄭傑聽到我的聲音，慌忙不迭跑了過來，一把抱住我的腿，鄭阿姨抱歉的笑了笑，我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棒棒糖遞給他，他開心的打開來塞進嘴裏，笑的滿臉是牙。
“爸，今天是我媽的祭日，你剛剛是要去為她上墳嗎？”，我直截了當切入主題，蘇程略顯尷尬的笑了笑，大概是覺得那時候的他比較可惡，“呃，對的，一年到頭也隻去一次，總不能忘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底有一絲像樣的虧欠與溫柔，我沒有資格去評定長輩的過錯，也就沒有再揪著這事兒不放。
“不如你帶我一起去吧，這麽長時間我都沒去給我媽上柱香呢，就要走了，去看看她也好！”。
我猜他不會拒絕我的請求，因為世道變了。
鄭阿姨臉色微變，訕訕一笑，“老蘇啊，你就帶心妍去吧，讓孩子盡盡孝道，她媽媽在天之靈也安歇了！我去給你們燉個湯。”。
我和蘇程相認這麽長時間以來，還真沒有哪天，像今天這樣尷尬過。
墓園在安城的郊外，距離這裏並沒有很遠，倒了兩趟車，大約一個半小時就到了，然後是一條三五人並肩的鄉間小路，剛下了點小雨，路麵有些濕了，空氣中多了幾分憂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