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承諾
我自認為我的話並沒有錯，可為何他的臉色卻愈發寒冽起來，陰沉沉的，有種難以言說的威壓之感。
“你是不是很想我離開這裏，早點回去？”
他輕笑一聲，話音淡淡，我愣了一下，一時間難以分辨他這話究竟是何意味，他似乎更加生氣了些，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已經轉過頭去，明顯的並不想再搭理我，我不知道他是什麽心情，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莫名其妙的得罪他，撇撇嘴站在一旁，略微有些尷尬。
“蘇心妍，我以前一直覺得忙起來挺好的，把自己的所有時間都安排的滿滿當當，似乎這樣的人生才能充實圓滿，至少在遇上你之前，我的生活軌跡一直一成不變，沒有一絲新奇，你可能覺得我的話不太切合實際吧，但實際上的確如此，唉，你大概不懂！”
他最後一句話說對了，我的確不大明白他們這群人的生活軌跡，不懂安風連，不懂他，有時候連李景也不懂，就我一人閑的沒事，渾渾噩噩，他們還覺得我這樣的生活有滋有味？
這個世界究竟怎麽了？！
“你羨慕我快意人生，可知我最羨慕的是你們這種生活，倒不是因為錢財榮耀，而是沒有這些虛浮的東西，我失去的更多，這些東西是你們與生俱來的，也因此需要承受的更多，看看吧，上天本就是不公平的，如果咱們兩個角色互換，你就不會這樣認為了！”
我歎了口氣，輕輕說道，腦海裏漸漸浮現起曾經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時光，說白了，就算因為我沒錢沒勢，所以我才一次又一次的受傷，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拒之千裏，就算我打一開始無所畏懼，但經此之後，我也再無從前的勇敢無畏。
沐涼書略略驚訝一番，轉頭看向我，目光隱晦，不明所以。
“你的那段苦痛，我並未全然參與，但後來發生的事情，與我脫不了幹係，我一直在補償你，心妍，你明白我的心嗎？”
他的聲音漸漸變得顫抖，似乎對我的傷痛感同身受，但他永遠不會如我一樣痛徹心扉。不知道為何，聽他這話，我心裏竟猛的一震，不明的怒氣油然而生。
我最怕的不是命運對我的欺辱，而是那些莫須有的同情憐憫，補償？我何須他來補償？還是他打著喜歡我的旗號待在我身邊，其實不過是因為可憐我，怕我想不開去死嗎？
“夠了！，沐涼書，你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我的一切，與你有何關聯，你不過袖手旁觀罷了，沒錯，你的選擇沒錯！所以你沒有必要在這裏跟我講什麽補償的話，我不需要，我之所以跟你關係緩和，全然是因為你舍命救我，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同我提起從前那些破事兒，那就是我人生的汙點，你不知道嗎？”
我已經在努力，費盡一切想要擺脫從前那個我，擺脫那個委曲求全唯唯諾諾的我，那個卑微的可憐的任人欺淩的我，那個不知尊嚴為何物，卻還一心一意想著捍衛愛情的我！！
冷漠，蔑視，踐踏，淩辱？從此以後我的生命裏不會再出現這些字眼！縱然削骨抽筋，我也要活出一番自我來！
見我臉色大變，沐涼書愣住了，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變化，張了張嘴也不知說些什麽。
“心妍，你……”
我冷冷別過臉望向他，目光如炬，他怔愣片刻，眼底浮現一絲冷凝，兩手漸漸握成拳，我以為他被我惹毛，不成想他一句話卻令我震驚不已。
“蘇心妍，從前沒能保護好你，是我不對，隻要你需要，無論何時何處，我都會幫你，那些事情，你不願提及，我便不再提起，那些傷害過你的人，我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定定看著我，我真的快被他感動了！然而我還是冷笑。
“那如果是你妹妹呢！你要怎麽選擇？！”
毫無意外的，沐涼書猛的怔住，語塞。
我冷笑一聲轉身離開，這世間沒有誰真正欠著誰，也沒有誰離不開誰，我很慶幸我終於想明白了，與其祈求別人庇佑，倒不如自己堅強勇敢。
“心妍，你聽我說……”
他不依不饒上前拉住我的手臂，我鼻子一酸，眼淚猛的淌下，心頭苦澀愈發深沉，明明都是一群無心之人，又為何在這裏佯裝深情厚意？！
我回過頭來，靜靜看著他，並沒有甩開他的手，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麽，最終，他放開了我的手，臉色全白。
也許在他心裏，我無論如何是比不上沐舒的。
我並不想爭什麽，我還是太可笑，以為已經看透一切，到頭來卻發現我才是蒙在鼓裏最蠢的那個。
珍妮佛回了家，院子裏就我們三個人，李然這段時間也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不主動聯係他他便不會出現，之前跟他說了一次，幫我找個工作，一來打發我這閑時間，二來也好讓我這無處安放的雜亂情緒落定，不成想他卻回給我這樣一條信息：
“大小姐說了，先讓你調理好身體，過段時間再給你安排別的事情，具體是什麽現在還是個秘密不能透露！”
我勒個去，那麽嚴肅的李然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可愛了，還不能透露？
他向來忙碌不堪，我也不好打攪他，便拉著夏芒去了附近的公園，夏芒向來對我唯命是從，見我和沐涼書近來氣氛詭異，暗戳戳問了幾句，我沒怎麽搭理他，他便也不問了。
“蘇姐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你能不能擺好姿勢再別動了！”
腦中正一團亂麻無法排遣，便聽得夏芒一聲不耐煩的怒吼，我心裏一震，緩過神來，就見夏芒一臉哀怨的看著我，我這才發現他剛剛跟我規定的姿勢早已經不成樣子，趕緊伸好胳膊腿，突然間有點後悔跟他出來。
河邊上人一直很多，特此是夏芒在這裏畫畫的時候，每每便會有一堆金發碧眼的美國女孩兒圍過來搭訕，她們對這個膚白貌美中國男孩的興趣可比我高多了，以至於後來每次作他的“模特”，我心裏總是很惶恐，怕一不留神便被某個女孩兒推到河裏去。
一隻不知名的鳥兒在我周圍飛來飛去，“嘰嘰喳喳”的叫著，我沒怎麽在意，卻隱隱瞥見夏芒臉上一喜。
這段時間夏芒時常回來練習，他這個技術也是穩步提高，每每豔驚四座，此時我正拿著他為我畫的不知道多少張畫，笑得像個傻子。
他把剛剛那隻鳥兒畫在了我的頭頂，還為它多加了幾個小夥伴，而我則一臉驚詫，手舞足蹈，滑稽而又可笑，我倒不知道我剛剛如此費力的為他擺姿勢究竟是為了什麽。
“怎麽樣，畫的好吧！”，見我終於露出笑臉，夏芒也開心的不得了，邀賞一般傻笑著，如沐春風。
“好好好，大畫家！”
我掄起胳膊一巴掌輕輕拍在他臉上，沒好氣的誇了一句，轉眼卻瞥見一個人影朝我們走來。
是那樣美得很驚豔的類型，金黃色的頭發隨意的披散在肩頭，一雙藍色的眼睛熠熠生輝，仿佛星辰大海令人驚豔，我隻瞥了一眼，便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見她微笑著看向夏芒，我便在心裏暗道：唉，又是一個沉淪於美色的如花少女。
“你好，我叫艾麗莎，聽他們說你是中國人，很高興認識你！”
寥寥幾句話說的極其別扭，就像是對英文一竅不通的人突然間開口說英語似的，我和夏芒憋住不笑，差點被憋出內傷來。
夏芒老臉一紅，禮貌的點了點頭，伸手握了握對方塗寫水紅色指甲油的纖細手指，然而在看到女孩的指甲油的時候，我便知道她入不了夏芒的眼。
這孩子早前跟我說過他的擇偶標準，一定要幹淨，頭發最好不要燙染，最好素顏，最好不戴首飾，甚至不能塗指甲油。
果然，夏芒眉頭一皺，轉身去收拾畫具，任憑人家姑娘再怎麽問話也不再搭理。我無語凝噎，照他這樣子下去，能找到對象才算是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