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哀慟
“喂，你做什麽，好好開著車呢，幹嘛突然刹車，要不是我反應快拉住蘇姐姐，她可就受傷了！！”
見厲雲天態度差勁的很，安風諾當下怒不可遏，扯著嗓子就開始吼，很顯然對於這種人神共憤的無恥行為表示相當不滿。
他一邊罵，一邊回頭看我，見我臉色仍未好轉，呼吸仍舊粗重難受，更加心疼起來，眼睛裏蓄積起點點怒火，似乎下一秒就要噴出來。
“小諾，你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厲雲天也不氣惱，聲音低沉道，整個人身上籠罩了一層厚重的隱晦之意，乍一看著實令人不寒而栗。
後視鏡中的狠戾目光直直朝我射來，倒映著片片鮮紅，像血一樣令我膽寒。
“你住口！”
我下意識開口，聲音破碎而又沙啞，可我必須阻止他，阻止他道出那段殘忍而又令人絕望的過往。
安風諾表情仲怔，我知道他還在思考，也知道他到目前為止依然對我充滿好感，但我真的不確定，如果厲雲天真的說出那些話，這些少的可憐的溫暖還會否依舊。
我絕望哭泣，聲音震徹，俯下身體將自己抱著，肩膀處輕輕聳動，從未有過的驚惶之感幾乎令我瀕臨崩潰的邊緣。
這一刻，我的尊嚴，我的臉麵都已經不足為提，如果可以，我寧願付出任何代價，隻求厲雲天不要對我那麽殘忍。
“小諾，你知道嗎？當初你哥，就是在這個岔路口，出的車禍……”
厲雲天緩緩道，聲音仍舊低沉駭人，似乎陷入那段痛苦的回憶一樣，他打開車窗，指了指外麵那段看起來別無二致的柏油馬路，扭頭繼續道：
“你知道人心可以硬到什麽程度嗎？當初你哥，哭著喊著求著她，她也沒有回頭，你知道你哥是個什麽樣兒的人吧！那麽驕傲的他就差跪在地上求她了，可她依然堅持篤定自己的信仰。
我真的很難理解，錢真的就有那麽重要，重要到可以放棄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放棄一個無數次給她溫暖的戀人，重要到可以讓一個人喪失尊嚴喪失理智，變得麵目全非？！
這段路是去往安城機場的，當初我親眼看著你哥，開著他借來的爛車，緊緊跟著這個女人的腳步，聲聲呼喊著，直到精疲力盡，直到聲嘶力竭。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那個樣子，也從不覺得他那個正確是對的。
後來他的確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價，那輛貨車毫不留情撞向他，他的目光卻還在這個女人身上！
當初我以為她會愧疚，會心疼，她那點保存的良知會感到痛苦不堪，然而我低估了這個女人，她拋棄了你哥，拋棄了那個將他視之為生命的男人，帶著那點卑微的錢逃之夭夭，小諾，你知道你一直以來維護的蘇姐姐到底是個什麽模樣嗎？
我告訴你，她比你看到的更加醜陋，更加勢利，更加無恥，更加卑鄙齷齪！！
你哥是瞎了眼，才會看上她這麽一個人渣，你知道我最恨她的地方是在哪裏嗎？
你哥都已經快要結婚了已經準備放下從前了，她又屁顛屁顛的跑回來，使盡一切手段，勾引你哥，讓他再次為了她失去一切……”
“別說了，別說了，我求求你別說了……”
血淋淋的事實真相擺在眼前，五年前的一幕幕重新在腦海裏回蕩。
陰黑色的雨幕，疾馳的車流，決絕而又絕望的我，深愛著我的安風連，還有那聲緊促的鳴笛聲，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昨日重現。
五年時間，我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這樣崩潰過。
我一直不敢麵對自己，不敢麵對現實，整日整日將自己關進房裏蜷縮在角落，接受著命運與良知的拷問，可我沒辦法重新出現在他麵前，事實的真相就是他所看到的那樣，他那麽長時間以來所珍愛的女人，不過是個甘願為了錢財放棄一切的可憐蟲！
沒日沒夜的噩夢開始，無論我如何驅趕，那些可怕的聲音，影影綽綽的幻象仍舊驅之不散，像呼吸一樣纏繞著我，讓我陷入瘋魔，無力自救！
這五年時間裏，我沒有一天是過得安心的，當然這隻不過是上天對我的些許懲罰而已！
我的哭音陣陣響徹在車內狹小的空間裏，外加我無處躲藏的恐懼，難以排斥的驚惶，令我變得落魄不堪，像個乞丐。
我不敢抬頭看向安風諾，但我知道他一定在看著我，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陌生的目光看著我。
這世上最難忘的就是曾經犯下的滔天大罪，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蘇心妍，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有什麽好哭的，你才是罪魁禍首，你才是讓所有人的人生變成悲劇的禍根！！”
赤裸裸的厭惡蔑視，嘲諷羞辱，合情合理，我無力反駁！
我仍舊將自己死死抱著，渾身上下卻如同冰水一樣冷，我知道我的額頭，後背正淌著冷汗，也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模樣醜陋至極，但我沒有辦法改變現狀，更沒有膽量直麵自己悲慘的人生！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被逼到極處，我終於哽咽著為自己陳詞，卻突然間想到如今再回頭說這一切都已經沒有了意義，縱然我告訴所有人，當初那件事情並非我有意所為，始作俑者也不是我，有誰會信，又有誰願意放棄這五年來蓄積的所有怨恨？！
“蘇姐姐，你告訴我，他說的都是真的嗎？”，安風諾聲音哽咽著，眼睛裏溢滿哀傷，他仍願意信我，但他這個問題讓我瞬間語塞。
“我隻知道五年前那件事對我哥的影響很大，也隱約聽人講到，關於你的事情，可是我沒有想到，整件事情的背後，居然有這麽多我所不知道的東西，蘇姐姐，你告訴我，他說的都是假的，你是有苦衷的對不對？！”
安風諾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他仍舊如同初見的那樣單純善良，可我卻自己麵目全非！
沉默，沉默，長久的沉默，我能做的，除了哭泣，也隻有沉默！
“蘇姐姐，我不能送你回去了，我需要找個地方，冷靜一下……”
我猛得轉頭，安風諾已經打開車門走了下去，單薄的背影輕輕顫抖著，像極了安風連，卻又如此令人心痛。
“小諾，你別走。你聽姐姐解釋！”
這一刻，我突然間很想學著挽留，挽留這個唯一給我溫暖的單薄少年，挽留這些年逐漸離我遠去的所有人。
可他用自己的行動回答了我，直到消失在視線的盡頭，他也沒再回頭看我一眼。
“你滿意了嗎？這下你滿意了？！”
我絕望回頭，衝著厲雲天嘶聲怒吼，聲音震徹雲霄，有些孤注一擲的無力之感。
他冷笑一聲，轉過頭來，冷凝如霜的眼睛死死盯著我，隱含了無數怨恨憤怒，但更像是報複，我猛的一驚，紅腫的眼不得已對上他的，一瞬間高下立現。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再打擾他，如果你真的愛他，還有一點點在乎他，那就離開他吧！就算是我求你！”
厲雲天喟歎一聲轉頭開車，這次他開的很平穩，一路無話。
為什麽上天要對我這麽殘忍，每每在我距離幸福最近的時候，猛得反手打碎這點夢境？
我想要的真的很簡單，安安分分活著就行，難道這也算過分嗎？
“我會將你平安送達的，你最好好好想一想，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不想再在這種事情上浪費唇舌，下次，我可能就不隻是警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