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書院這頭散課之後, 唐見微跟童少懸石如琢她們一塊兒去鋪子裏。
有這幾位學生在食鋪裏幫忙,晚間爆滿的生意也井然有序。
六嫂在堂中坐鎮,牛鬼蛇神不敢來招惹不說,一些小問題不用唐見微出馬, 六嫂自己就能憑借豐沛的經驗一一應對、解決。
隻是她在這兒是受雇於人, 不好拿出真正的潑辣手段。
隻要不遇上故意找茬的惡人, 她都盡量好言好語, 連髒字都不蹦一個, 不給唐見微添麻煩。
加之每月賺的銀錢多了不少,日子好過, 不知不覺中人也漸漸變得溫和了。
胡二郎他們這群衙役來到鋪子裏吃飯的時候還調侃六嫂,說她來童氏幫忙,銀子沒少賺,這連狗脾氣也改掉了。
“這還是咱們六嫂嗎?溫柔賢靜仿佛換了個人。不習慣, 真是不習慣。這童氏食鋪別叫食鋪, 改名為菩薩齋得了。”
六嫂被他們說得老臉發燙,對著他們“呿”一聲, 丟下一句“別拿老娘扯閑篇”便撤盤子走了。
唐見微給六嫂的工錢很豐厚,加上晨間早點攤的進項, 六嫂給石如琢買了一身新衣衫之後,又開始到處搜羅藥方, 給石如磨治病。
唐見微和學生們剛來鋪子,六嫂就興奮地拉著她到堂後角落裏說:
“原來那溫婆還有個姓薑的師父, 百來歲話都說不利落了, 但還會抓藥!說來也奇, 這百歲老翁跟活神仙似的, 半死的人到他麵前, 隻要他給紮幾針開幾副藥,轉眼就好!”
唐見微有點兒不信:“這麽神?”
“一開始我也不太信,弄得挺玄乎的,但說他能治瘋病,我就說去看看。這薑老頭特有原則,還不是誰的病都看。怙惡不悛之人不看,不忠不孝之人不看,做多惡事之人,就算金山銀山堆在他麵前,他老人家都不帶眨眼的。越是窮苦無路的百姓,他就越上心。不過薑老頭自個兒身體狀況不太好,恐怕時日無多了,每看完一個人得休息好幾日才能再出診。我生怕他老人家氣數將盡趕不上機會,就催著溫婆給我引薦。前幾日我終於等著了,帶著伯赫去找薑老頭看病。薑老頭看了一會兒之後,便拿出一副銀針,在他的腦袋頂上紮了好幾根,那場麵看上去別提有多嚇人了!”
唐見微:“伯赫有什麽感覺?疼嗎?”
“他沒喊疼,看我特心疼的樣子,他還衝我笑呢!薑老頭估計是瞧我一張臉皺得像包子,看上去被紮的人不是伯赫,而是我一樣。薑老頭就安慰我,讓我別擔心,他這手法就是什麽……文縐縐的話我不記得了,就是將那個針紮進去以後,能夠把伯赫腦子裏的淤血給驅散。他說伯赫是可以醫治的,畢竟伯赫不是天生如此,隻是腦子裏有血塊壓迫才導致行為失常。隻要將淤血散盡,人自然而然就能好起來。這病越早治越好得快。”
唐見微聽她這番轉述,這薑老頭所言,和她在博陵時帶著姐姐去尋訪的那些醫生所說大致相同。
隻不過那些醫生開的都是入口的藥,而這薑老頭居然敢直接往人腦袋上紮針,的確膽大,且有些本事。
唐見微追問:“後來呢?伯赫的病情有沒有好轉?”
六嫂眉開眼笑的模樣,仿佛已經提前給出了答案:“如果沒有好轉的話,我也不敢過來跟你說是不是?”
唐見微立即握住她的手說:“伯赫好了?!”
“倒也不算是徹底好了,畢竟隻去紮了三回。不過今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發現伯赫正在幫我擀麵,這可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我過去問他在做什麽,你猜他怎麽說?他說阿娘這段時間太辛苦了,他想為阿娘分擔一些。說話時那神態和普通的孩子沒有任何區別!”
唐見微嘴張了張,驚訝不已:“真、真的?”
“哎呀三娘,老婆子騙你做什麽!”
“那、那我何時能帶我姐姐去見那薑老……薑神醫?!”
“看你這著急的。”六嫂樂嗬嗬地說,“放心吧,我昨天去找他的時候已經跟他說過你姐姐的事了。他說讓我下次來找他之時,帶著你姐姐一起去。”
唐見微立即問:“下次去是何時?!”
她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帶著姐姐去給神醫看看,恨不得姐姐馬上就能好!
“我已經約好了,明日一早就去。”
唐見微可真是太開心了,鋪子打烊之後,童少懸和她一塊兒,跟著六嫂去他家看了石如磨。
去隔壁嬸子家將石如磨接回來的時候,見石如磨的氣色和上一回見的時候很不一樣,一張小臉蛋並不似以前的蒼白,有點兒血色。
最重要的是他那一雙眼睛,曾經有些蒙塵之感,仿佛看人看物都蒙著一層說不清的薄紗。
而此時卻變得明亮靈動了不少。
石如磨看到唐見微也沒怎麽害怕,隻是有點兒好奇地打量她了一會兒,便對她笑了起來。
“這個姐姐,我見過。”石如磨拉著石如琢的手,指著唐見微說。
石如磨這句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直接把他阿娘和姐姐的眼淚都說下來。
六嫂一邊擦眼淚一邊說:“老天有眼啊,我們伯赫……我們伯赫居然也有病好的一日……我,我這老婆子,即便現在入土也能瞑目了!”
石如琢趕緊拿出手絹來,笨拙地給她阿娘擦眼淚。
唐見微非常能夠感同身受,眼眶也開始發熱,握著六嫂的手說:“入什麽土啊!你這才開始要享福呢!”
六嫂破涕為笑:“老婆子沒出息,讓你們看笑話了。”
“哪是笑話啊。”唐見微感歎,“回頭若是我姐姐也能治好,你且看我怎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吧。”
在六嫂家待了半個時辰,越看石如磨越是欣喜。
石如磨說句話她們便樂一場,石如磨笑一下她們就哭一回。
一晚上唐見微又哭又笑的,妝都花了。
約好了明日去見薑大夫,唐見微挽著童少懸一塊兒回到家,往東院走的時候,看著星空感歎:
“其實我想要的真的不多,隻要我姐姐能夠像如磨弟弟這樣,能說能笑,即便暫時還達不到以前的狀態,我也心滿意足了。”
童少懸道:“此事你要與沈約說嗎?”
唐見微:“自然要跟她說,不然的話她怎肯讓姐姐跟我看大夫。”
提起這事兒,唐見微也很沒轍。
這些日子沈約幾乎十二個時辰都和姐姐粘在一塊兒,一起去看大夫,一起讀書習字看日出日落,賞雨沐風,不曾分開。
似乎要將分離的這幾年的歲月全部補回來。
唐觀秋的衣食住行,沈約全部都接管了過去,倒也算是無微不至。
現在想要讓唐觀秋單獨去什麽地方,沈約不可能不跟著。
何況……如果姐姐的病能治好的話,她們應該是會複婚的吧。
到時候她們才是一家人,不可能一直住在童府,姐姐很有可能會跟著沈約離開。
想到這唐見微的心就微微發酸,挽著童少懸的手臂又緊了幾分。
腦袋依靠在她肩頭,黯然不語。
童少懸知道她在想什麽,撫摸她的臉頰道:
“你姐姐的病能好,能夠幸福地生活下去,這才是你最想要看見的吧。如今她最愛的人能在身邊,無晝無夜,你當替姐姐開心。”
“是。”唐見微悵然,“我自然知道什麽才是姐姐喜歡的。隻是……沈約身上背負的秘密實在太多,如今對於整個大蒼而言,她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天子下一步會如何走?沈約這個名字能夠重見天日,還是一輩子隱姓埋名?如今誰也說不清。姐姐已經受了太多的苦,我不想她的後半輩子繼續漂泊不定。”
童少懸問她:“若是有一日,我也身負重任,必須隱姓埋名一生漂泊,到時候你會願意繼續跟在我身邊嗎?”
唐見微倏然停下腳步,緊緊握著童少懸的雙手,還未開口眼淚便斷了線一般往下落。
童少懸哪能想到唐見微居然說哭就哭,看到她發紅的眼眶和豆大的眼淚珠子,立即就慌了。
“我這不是在打個比方嘛,又不是真的……別哭了啊阿慎。”
本來今晚唐見微就沒少流眼淚,這會兒更是說到一點兒“假如”之事,便又難過了起來。
童少懸恨自己這張嘴,就不該胡言亂語。
童少懸剛想給她抹掉眼淚,就被她攔腰抱住了。
唐見微雙臂緊緊地箍著她腰間,貼著她胸口的雙眼一眨不眨,連帶著聲音也有些顫抖:
“無論你是誰你在哪兒,我這輩子都會跟著你,粘著你。你休想從我身邊逃走。”
童少懸聽出她壓抑著的哭腔,心疼壞了,雙臂一展將她牢牢地圈在自己安全的懷抱裏,溫柔地順著她的背想要安撫她:
“我怎麽可能逃呢。我童少懸此生能夠有妻如此,也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你趕我都趕不走的。”
本以為自己所言是幾句輕鬆的俏皮話,足以讓唐見微破涕為笑。
沒想到說出來之後唐見微哭得更厲害了。
後背不住地起伏,在童少懸懷裏抽噎不止,十指將她的衣衫揉在掌中,輕顫著,用力環抱著。
唐見微哭的時候通常比較壓抑,即便情緒崩潰也極少聽到她無所忌諱的哭泣聲。
童少懸知道她一向要強,在遍地人精的博陵長大,又是唐府的千金,一定背負了很多的希望。
即便耶娘遇害,家裏橫遭變故之時,她也都一直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強迫著自己無所不能。
護著唐見微回到臥房,沒有點燈,童少懸將她壓下,啟開她因哭泣而發燙的唇。
唐見微完全沒想到童少懸會這麽做,方才還有些難過的情緒,很快就被童少懸的熱吻攪得不見蹤影。
因為哭泣而有些呼吸困難,嘴被堵著很容易喘不上氣,童少懸卻很體貼地給了她喘息的機會。
如此一來,黑暗的屋子裏,呼吸聲變得更加清晰。
……
這一夜童少懸格外有控製欲,從頭到尾都沒讓唐見微花一點兒腦子。
她主導著一切,唐見微隻需閉上眼睛享受。
渾身的力氣都被折騰沒了,唐見微舒服完之後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童少懸拿她沒辦法:“起碼要洗漱,擦拭一下吧?”
唐見微趴在床上,閉著眼含含糊糊地說:“你這般欺負我,我哪還有力氣洗漱。阿念給我弄……”
童少懸看她沒著一物,也不蓋被子,雖是盛夏卻也容易著涼,拿她沒辦法,隻好幫她蓋好被子,去盛熱水。
打了熱水回來,將她翻了個身,仰麵躺在床上,被子已然被掀到一旁,睡得正歡。
這場麵可太刺激了,童少懸立即上前將被子重新蓋好。
蓋被子的時候唐見微睜開了眼睛。
漂亮的眼眸因為朦朧的睡意,染著一層柔軟的迷糊。
也因今日哭了好多次,有點兒紅腫。
旁人的紅腫隻想顆爛桃子,唐見微的紅腫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隻嬌柔得讓人心疼。
童少懸幫她擦身,擦到方才她剛剛進出不止之地時,唐見微抱住她。
支著身子,坐在她的手上。
童少懸:“你,不是睡了嗎?”
唐見微在她耳邊輕輕地舒出一口熱氣:“……你這樣弄我,我如何睡得著?”
童少懸耳朵被她一吹,立即燙紅了。
“我隻是想幫你擦幹淨。”
唐見微無聲地挪動著,童少懸的手背感受到她的邀請。
唐見微咬著她耳尖,命令著她:“來。”
童少懸眼神都迷了,床榻發出一陣擠壓聲,唐見微再次精神了起來。
……
第二日起床時,唐見微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倒是精神矍鑠,渾身充滿了力量。
童少懸卻是整個人恍恍惚惚,腰酸臂痛的,怎麽都睡不醒。
唐見微知道昨晚她纏阿念纏得厲害,阿念全程表現得極為驍勇,可畢竟是個文弱書生,今早累成這樣倒也可以理解。
童少懸嘴上輕聲念著“讓我再睡一會兒”,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就昏睡了過去。
唐見微真是心疼,如何能彌補一下操勞的阿念?
昨晚兩人親密奮戰之時,唐見微發現童少懸這一年多來被她養得極好。
一開始癸水都不來的小屁孩兒,如今也擁有了玲瓏有致的身段。
薄薄的毯子之下,可以大致看清楚她的身形。
唐見微眯了眯眼。
咱們童長思竟有了這般誘人的身材?
現在不享用,更待何時?
唐見微尋思了片刻,輕聲下床來到書櫃之前,這兒堆放的全都是童少懸平日裏看的書卷。
一些正經典籍都坦然地放置在書架上方,而下層有一個書鬥,裏麵裝的是什麽神秘之物,唐見微早就知道了。
將裏麵幾卷從葛尋晴那兒借來的話本拿出來,唐見微琢磨了一番,驚訝。
竟還能這樣……
悄聲回到床上,唐見微掀了童少懸的被子,從被尾鑽了進去。
“唔……”
童少懸做了一個夢。
夢裏唐見微變成了一條通體發紅的赤蛇,那條赤蛇繞著她,緊緊地纏著。
在她唇上流連之後,那蛇沿著脊背下行。
……
蛇用法力掀起驚濤駭浪,狠狠地撞擊在地核之上,地核迸發出無法想象的熱度和滾燙的岩漿。
童少懸驚醒。
“唐見微!你在做什麽……”
唐見微從被子裏探出了腦袋,擦了擦嘴角,看童少懸一臉的潮紅,問她:
“不喜歡?”
“我……”
那地熱還在有頻率地咕咚著,童少懸頭暈目眩心跳極快,渾身發軟。
有種陌生的倦意,但舒服的感覺更加清晰。
童少懸用手臂擋著下半臉,看著身上的唐見微:“你幹嘛趁我睡覺的時候做這種事……”
“哦,原來是怨我不夠光明正大。不是你想要再睡一會兒的嘛,可是我見我的阿念太可愛太誘人,忍不住想要……”
唐見微雙唇張啟,舌尖頂著門牙,嘴角輕扯出得意的笑意。
童少懸:“你!”
“能讓阿念睡個飽,又能讓我吃飽。一舉兩得的美事,你該誇讚我才對。”
童少懸用被子捂著臉,唐見微問她:
“還是說,阿念不喜歡被人碰?”
“不是啊……”童少懸的聲音從被子裏透出來,“隻是我……”
“放心,我又沒進去,不像你對我那般直達穀實。我不過在門口勞作,但看你也挺喜歡的。”
童少懸恨不得一腳給她踢下床,唐見微樂不可支:
“還是說夫人怨的正是我不給你個痛快?放心,今日有正事要辦,待辦完正事之後,晚上回來,夫人要什麽我給什麽。”
說完唐見微開心地下床,洗漱之後去找姐姐和沈約。
今天要去給姐姐治病,托了阿念的福,唐見微一掃昨日的頹靡,此時精神飽滿。
而童少懸卻是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不久之前唐見微可是個連接吻都不會的新手,今早如何這麽能耐,居然連吹笙之技都會了?!
這麽說來,童少懸在睡夢之中,似乎聽到了推拉之聲。
她看向自己的書櫃。
莫非……
童少懸立即將書鬥打開,話本的堆放順序她最是心知肚明,如今順序被打亂,分明是被動過了。
還能是誰動的,肯定是唐見微清晨便在此苦讀!
這驚人的學習能力……
童少懸立即將所有從葛尋晴那兒借來的話本全部打包收拾好,今日便去還給葛尋晴,從此徹底消失在童府!
這些東西要是落到唐見微手裏,被她一一學習之後勤勞實踐,哪還有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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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見微圍笑:都是學習資料,怎麽還不讓我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