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習慣了抱著唐見微睡覺, 突然分離之後,童少懸坐了大半日的馬車,本來就疲憊不堪, 沒想到到了夜裏還睡不著,第二日一早就被叫醒,渾渾噩噩地起床繼續趕路, 可是讓她疲憊不堪, 渾身難受。
再一次坐入硬邦邦的馬車內, 童少懸覺得從屁股到腰部都酸痛得要命, 十分懷念各處都柔軟舒適的家中。
迎著剛剛升起的朝陽, 一車的人都在打嗬欠。
童少懸左邊肩頭趴著葛尋晴, 右邊肩頭壓著白二娘, 她的腦袋無處安放,隻能往後仰,靠在車廂上。
每每隨著馬車的顛簸,童少懸的後腦勺不時敲擊在堅硬冰冷的車廂上, 敲了幾下頭昏腦漲, 想要睡卻睡不著的感覺熬得她難受。
也不知道唐見微現在醒了沒有。
肯定還在做夢。
在她的蠶絲被窩裏抱著溫暖的湯婆子,也不知道夢到了哪個姐妹。
人在路途的童少懸其實誤會了唐見微,昨天晚上唐見微也沒能睡好。
昨天下午童少懸就走了, 唐見微去西市一瞧, 暴家人已經搬走, 隻不過鋪子裏的腥臭味依舊。
要是帶著這味兒新店隻怕是沒人來。
她帶著紫檀去收拾清掃,將鋪子裏的東西該丟的丟, 該扔的扔。
全都給清理幹淨之後, 她去隔壁買了幾桶最便宜的醋, 倒在屋子裏, 待醋將水產的腥臭祛除,約三日之後應該就可以重新修葺鋪裝了。
夜裏繼續出烤串攤子,唐見微招呼著客人們忙裏忙外,以為自己根本不會想起童少懸,卻在看見搖臂輕輕搖著蒲扇時,心裏被刺了一下。
傻乎乎不知疲倦幫著她的小搖臂,多像童少懸啊。
收攤回到童府,唐見微洗了澡抱著湯婆子進被窩,第一次感到這張床居然這麽大。
之前以為是湯婆子拯救了她寒冷的冬夜,如今身邊人一走,床空出了一半的位置,感覺整個屋子又冷了許多。
唐見微在被窩裏冷得發抖,索性冒死起床去將童少懸的那個湯婆子也一塊灌上熱水,抱到懷中。
“有兩個湯婆子鎮著,應該能好些了吧?”
唐見微盡量放空腦子,不讓身子自行回憶童少懸的柔軟和溫暖。
懷裏抱著個湯婆子,腳下也踩一個,卻依舊沒法提供能讓她入睡的溫度。
哎。
唐見微不喜歡東南縣城的冬天。
隻希望這份深入骨髓的寒冷能快點過去。
……
第二日起床開始唐見微就出門忙活去了,她出門的時候童家的雞都還沒打鳴。
宋橋去給長孫胤請安之時,正好瞧見晨間薄霧之中,唐見微出門的背影。
這些日子以來,唐見微總是出門回來了才來跟她請安,生怕早上起得太早打擾了宋橋的睡眠。
其實宋橋起得也挺早,特別是母親在家裏住的這段日子,總是改不了早些起床生怕被訓的習慣——
母親的嚴格依舊讓她銘記於心。
“阿娘阿耶,你們醒了嗎?”
宋橋在房門口輕輕敲了幾下,是她父親宋明玉來開的門。
“這麽早就過來了?”宋明玉披著披肩笑著輕聲道,“沒事,以後不用這麽早過來請安。你阿娘這幾日吃得好,睡覺也能多睡一會兒了。這下還沒醒呢。”
宋橋知道長孫胤很喜歡唐見微的手藝,唐見微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忙裏抽空特意為長孫胤下廚,做的每道菜都非常合長孫胤的口味。
宋橋仔細觀察過,唐見微不是隨便做菜,基本上都是博陵菜係的菜,有好幾道還是宋橋小時候愛吃的。
長孫胤到底是博陵人,來到東南幾十年了,依舊好家鄉的那口滋味,進食之時似乎也憶起了許多往事,跟宋橋念起了許久沒有念過的舊友、老師以及散落在大蒼各處的門生。
吃到順口的睡眠也跟著好了,宋橋往屋裏一看,阿娘果然還躺在床上。
宋橋先向父親問安之後回到了前廳,何嬸子做好了粥,她快用完了長孫胤才和宋明玉一塊兒過來,坐下與女兒一起食用。
宋明玉問:“伯遠還沒起?”
“他昨夜很遲都沒睡著,擔心阿念出行在外是否安全,早上我醒的時候剛剛睡下。午後我讓他來請安。”
長孫胤道:“阿念去參加白鹿書院的春遊了?”
“對。今年好像去奉縣了。”
“奉縣,那不是呂簡的老家?”
呂簡是長孫胤的舊相識,也是她一手提把起來的才俊,不是門生卻勝似門生。
如今呂簡依舊活躍在博陵,乃是女官中的佼佼者。
呂簡娶妻之後從長孫家得了雨露丸的配方,三年之後得了一女,如今連她的女兒也成為朝中肱骨,呂氏也逐漸成了博陵新貴。
說起這位門生,長孫胤有一肚子的趣事可聊。
呂簡當初來博陵時不過是奉縣寒門,毫無名氣,沒人認識她,跟一群窮苦考生擠在郊外的破房子裏,埋頭苦讀。
沒有門萌庇護,也不是中央官學出身,如呂簡這等平頭百姓讀書郎想要自顯,唯有參加進士舉,征文射策以奪祿位。
大蒼科舉分為數個科目,進士、明經、明法、明字、明算……除此之外,還有製舉和武舉。
參加進士和明經的人數最多,其中進士科又與其他不同,最是被人追崇。
因為進士科以時務策略為主,近幾年也加考帖經和雜文,非常難考,百人之中恐怕隻取一人。
但是進士科出身者往後官途卻是能更為順遂,大蒼到今日所有的丞相基本上都是進士科出身,漸漸地,參考進士科的學子逐年遞增。
“朝為讀書郎,暮登天子堂。”
每年有無數通過中央官辦和各州、縣學館推舉的生徒,以及不在學院中學習,懷揣著改變全族命運的鄉貢湧入博陵。
當年的呂簡就是這洪流之中的一小朵不起眼的浪花。
若想要在科舉中金榜題名,最先需要以行卷的方式得到推舉。
在參加最終尚書省省試之前,考生們需要求得一位博陵當權顯貴或是有絕對名望的大家,將自己推薦給主考官,打響名號,這便是行卷的風氣。
隻有名仕推舉率先打響了知名度,才有登科的可能性。
當初呂簡非常有信心,直接將自己的詩作托人遞到了太子太師長孫胤的手中。長孫胤閱畢,對她的才能大為讚歎,便將她推薦給了主考官。
呂簡因為得到了太子太師的賞識,一時間名聲大噪,之後更是一舉奪得當年進士科狀頭。
金榜題名還不算是真正當上了官,隨後還要經由吏部的選試後,才會真正授予官職。
吏部的選試包括身、言、書、判四個方麵。
因呂簡長相端正口齒清晰,基本上沒有什麽濃重的口音,一手漂亮的書法早遠近聞名,判辭寫得有條有理,很順利地獲得了七品官位。
宋橋常聽母親說起呂簡,據說此人經過多年摸爬滾打,如今已經是四品大鴻臚了。
長孫胤道:“當初呂簡從奉縣跑到白鹿書院求學,便是仰慕白鹿書院官學的名號,若是今年書院繼續邀約舊校友,還去了奉縣,此時呂簡正在奉縣探親,書院邀請的應該就是她。她的應考經驗相當豐富,若有她提點,對於白鹿學院的學子們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宋橋點了點頭。
“阿念還有兩年便可參加科舉了,以她的資質想要被書院推舉不是難事,若是能夠提前與呂簡互通一二,他日到博陵應考,也能免去一番周折。”
宋橋有些好奇:“白鹿書院應該有邀請過阿娘您吧?”
“嗯,前一段時日,書院的先生知道我在夙縣,的確有來找過我。不過你也知道你阿娘的性子,早就不願管那廟堂之事。”
宋橋知道前幾日呂簡發了拜帖到府上,想要攜女來探望長孫胤,被長孫胤婉拒了。
“也好。我可知道阿念那些同窗,成天嘰嘰喳喳的跟一群小麻雀似的,阿娘最喜歡清靜,若是被她們圍住,這耳朵可是要受罪了。”
“不過,關於阿念的事,我還是會寫信跟呂簡說一聲。這點我這當外祖母的還是應當做的。”
宋橋這幾日一直想要找機會跟長孫胤說這件事兒,可她也好麵子,當初不顧家人反對硬是要嫁到夙縣來,如今和其他的兄弟姐妹們相比,她過得的確算是清貧。
阿念的事兒本應當由她和童長廷來張羅,可她倆不過是夙縣普通百姓,上哪兒張羅去?
隻有向母親求助這一條途徑。
這些年母女走動不算特別頻繁,宋橋從來沒有問過,也不敢問母親,是否還因為當年她的任性在生氣。
當初母親下決心離開博陵時,便已經決心不再理會官場之時,可如今為了阿念破例,宋橋心中頗為感慨。
三人吃完了朝食,就要離開前廳的時候,紫檀送了三杯桂花醑過來,說是唐三娘一早做好的,為了給她們消消食兒。
宋橋聽聞之後皺了皺眉:“哪有大早上喝酒消食的道理?”
長孫胤卻一掃平日裏的清冷,對桂花醑很好奇,讓紫檀拿給她喝一喝。
一口清甜且帶著淡淡桂花香的果漿酒入喉,沒有太多醉人的酒味,回甘的滋味是她相當熟悉的,屬於遙遠記憶深處的滋味……
“阿慎人在何處?”長孫胤問道。
紫檀回答:“三娘一早就出門采買去了。”
“待她回府,讓她來見我一見。”
唐見微到了市集找人做新店的牌匾。
她本來想要繼續用“唐氏”這個招牌,可現在她已經嫁給了童少懸,繼續用唐氏的招牌似乎不太合適,想了想,訂做了“童氏食鋪”。
預定牌匾之後五日可取,唐見微又找到一個工頭,問他茅廁改造的事情。
工頭一直在夙縣和臨郊尋差事,幹了快二十年,第一次聽到有這種需求。
聽唐見微說完她想要的茅廁模樣,工頭震驚不已。
這人家裏啥條件啊,敢這麽造。這茅廁改出來,不得是皇宮的規格啊?
唐見微已經得到了宋橋的允許,隨她怎麽改,所以她態度也很堅定,茅廁一定要改!
無論花多少銀子都要把它改舒服了。
工頭聽唐見微說得很細致,便知道這個小娘子應該也是半個內行,到時候聽她的主意改就行,也算是給自己增加一點經驗。
便答應了下來,今日就去找人手,明天上門開工。
和工頭分開之後,想象一下往後擁有香噴噴茅廁的日子,唐見微心情大好。
待童少懸回來的時候,家裏的茅廁應該已經全然變樣,到時候這傻孩子會是什麽表情?
唐見微回到家中,季雪來喚她,說外祖母叫她到院中一敘。
外祖母,長孫胤?
唐見微沒想到長孫胤會特意來找她,居然有點兒慌亂。
對季雪說一聲“我馬上去”,待季雪將門合上之後,她立即坐到銅鏡前補了妝,將翠羽簪正了正,換去一身豔麗時興的裙子,著了質樸又暖和的襖子,在鏡子前看了半天,確定自己賢良淑德得很,這才去了院子裏。
長孫胤坐在前院的石凳上,手裏捧著一本小羊皮軟冊正在閱讀,唐見微一看,這不是童少懸的《大衍鶴集》嗎?
長孫胤聽見了她的腳步聲,抬起頭對她和藹地笑,將軟冊合了起來:
“阿念出行之前我便向她借了這個冊子想要看看,結果如我所料。”
唐見微疑惑地蹙眉。
“果然看不懂。”
噗!
兩人相視而笑,一瞬間便拉近了距離,唐見微覺得這位昔日的太子太師也沒有那麽可怕了。
“您找我?”唐見微見了禮,長孫胤讓她坐下。
“今早你讓人送來的桂花醑,是我年輕時常常喝的口味,博陵人最是喜歡桂花醑,就像喜歡徘徊花似的,無論行走到何處,桂花醑的滋味已經紮根在心裏,無法忘懷。”長孫胤感歎,
“沒想到如你這般的年輕人,居然能做出正宗的桂花佳釀。”
唐見微實話實說:“不瞞外祖母說,這桂花醑我也是從小喝到大,想必它的配方從未改變,依舊是您還在博陵時的口味。”
長孫胤的眼神波瀾不驚,看著《大衍鶴集》這幾個俊逸之中帶著秀氣的字:
“你可知道阿念日後有入仕的打算?”
“知道。”
“你們如今已經成親,便是一家人。往後她去何處你便要去何處。他日你們一塊兒回到博陵,踏上功名之路時,將會有許多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在等著你們。阿念自小聰慧,因為身體不好隻能呆在家裏讀書,也算是因禍得福。如今無論是詩賦還是策論,她都比一般的同齡人要高上幾段,我相信她進士及第應該不成問題,可是得了官職這才是第一步。”
唐見微很難得聽到長孫胤一口氣說這麽多話。
曾經官居一品的長孫胤說得篤定,認定童少懸一定能夠金榜題名,仿佛這件事情已經成了定論,讓唐見微心裏一喜。
“阿念雖然自小辨日炎涼,不過……相信你也察覺到了,她心思單純不善與人爭鬥,說到底便是心不夠狠。若進入官場之後性子依舊,隻怕無法往高處走,且處處受人拿捏。原地踏步尚是幸事,最壞的處境便是走錯了路站錯了隊,如此一來便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甚至賠上闔族的性命。”
唐見微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心裏忍不住想到,當初長孫胤會選擇放棄一切離開博陵,是不是也是因為當時存在黨爭?若是她與衛慈捆綁,衛慈失勢,她極有可能將一家人的性命都交待。
所以,長孫胤才會選擇絕情離開。
是這樣的嗎?
那時的唐見微還太年輕,看不透長孫胤的想法,隻是單純地以自己過往所見所想來考慮這位曾經站在巔峰之上,卻又主動退位的賢士之舉。
在唐見微看來,十多歲時的衛慈之美應當無可挑剔,而她又將權傾天下成為一代君王,長孫胤能夠拋下她,一定有更複雜的理由。
唐見微略有些分神,想著衛慈的事情。
忽然童少懸一張吃醋的小臉浮上她心頭,洞房那晚童少懸提到衛慈時不爽的表情猶在眼前,讓唐見微的心思迅速收了回來。
“……但有你在她身邊,我是放心的。”
說到此話時,長孫胤將戴在拇指上的一枚玉扳指摘了下來,遞給唐見微。
“我看得出來,雖然你和阿念是天子賜婚,不過這些日子以來相處得很不錯。以阿念一人之力難以扶搖青雲,但若是有你相助,截然不同。阿念天真爛漫心有正道,而你俐齒伶牙做事不拘小節,與阿念正是互補。你們二人琴瑟和鳴互助互愛,即便身處險境,也一定能化險為夷。阿慎,阿念性格敦厚,正是厚積薄發的待琢璞玉。前期你會辛勞一些,待她羽翼豐滿直衝雲霄的那一日,便是你收獲之時。阿念一定會超出你的預料。”
長孫胤說話之間已經將這枚玉扳指戴在了唐見微的拇指上。
“這……外祖母,此物貴重,我不能收。”唐見微似乎被燙了一下,手往後縮。
卻被長孫胤握住了。
唐見微第一次在婚宴上見到長孫胤的時候,就發現她戴著這枚玉扳指,而今天依舊帶著,可想而知這是她隨身佩戴的飾物。
而這玉的顏色唐見微更是認得,乃是萬向之路的盡頭,流火國特產的純藍玉製成,整個大蒼能尋到的恐怕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這枚玉扳指極其貴重,往往是特定的身份象征,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她居然舍得將其送給自己。
“你與阿念成親,我還未送你什麽禮物,這就算是老婆子的一番心意吧。”長孫胤道,“它跟隨了我近三十年,我跟它頗有感情,隻希望在老婆子入土之前,將它交給值得托付的人。阿慎,你值得擁有它。就像阿念一樣,終有一日你會看清她的價值。”
唐見微陷入了沉思。
長孫胤到底是話裏有話,說一藏十,讓她聽得心裏七上八下,諸多猜測浮於心頭。
長孫胤和她說完便起身,與在一旁等候多時的丈夫並肩而行,準備回程的行裝。
唐見微看這二人並沒有牽手也沒有挽著手臂,但不時交談的模樣,就像是時光從指尖劃過時的感覺。
摸不著,但它卻以無法忽視的方式存在著。
.
白鹿書院一行人在午膳時分總算到了奉縣,由當地的兄弟書院的學生們來迎接她們,帶她們到當地驛站安頓。
下了馬車,童少懸她們一個個嗬欠連天,跟幾百年沒有睡過覺一般。精神不濟渾身發痛,胳膊一抬,都是哢哢的響聲。
葛尋晴帶頭哀嚎,被孟先生教育:“身為學子,不求你們能如前人一般懸梁刺股,起碼也要修身養性,不能讓自己墮落。聖人曰,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你們若是能明白物質誘人墮落的道理,便是距離聖賢更近了一步。”
葛尋晴一個嗬欠已經在喉嚨口,沒敢再打出來。
孟先生果然接著說:“那麽,聖人這句話收錄在那部經典之中?葛仰光,你來回答。”
葛尋晴快瘋了:“孟先生求您了,咱們是出來春遊踏青的,能不能讓我好好打個嗬欠賞賞春光啊?回頭咱們回到書院之後,簞食還是瓢飲我都無怨無悔!”
孟先生看著她,唉聲連連,走開了。
到了縣裏,驛站可比官道上的要舒適一些,起碼不用睡那硌死人的大通鋪,童少懸和葛尋晴白二娘一間屋,還空出來了一個鋪位。
同班趙二娘路過她們房間的門口,往裏麵看了一眼,發現還有鋪位之後,立即把包袱給甩到了床鋪上。
“哎,你們該感謝我。”趙二娘賊賊地笑。
葛尋晴不知道她在說什麽,疑惑地問她:“感謝你?感謝你什麽呀?”
“感謝我為你們填滿了最後一個鋪位,不然的話你們可要和那臭石頭一屋了。”
“臭石頭?那是誰?”
童少懸聽出了這趙二娘在譏諷石如琢。
石如琢家境貧寒,估計和夙縣很多貧苦人家一樣,別說熱水,家中可能連澡房都沒有,更沒有買薪柴燒水的閑錢。
平日裏隻能用篦子梳理頭發,拿衣服去曬一曬,算是清潔。
都是姑娘家,若不是家裏困難,誰願意髒兮兮的?
“臭石頭你都不知道?可不就是那寡婦的女兒。哎,那六嫂的包子可真難吃。童長思,你說你花這閑錢,我都替你心疼。你把她弄來,可誰也不願意搭理她,她也一聲不吭跟個啞巴似的,弄得大夥兒都不舒服……”
童少懸站起來就要和那趙二娘理論,卻見葛尋晴和白二娘已經上前,一把將她的包袱丟了出去。
趙二娘叫道:“你們做什麽?!”
“不做什麽。”葛尋晴平日裏看上去瘋瘋癲癲的,可一旦拉下臉來也是十分唬人,“這個鋪位是我們給石如琢留的,誰讓你胡亂放東西了?!”
“你們有毛病吧!”
雙方在門口吵了起來,童少懸發現石如琢在門口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
石如琢依舊如平時一樣,低著頭不說話,手裏抱著六嫂給她收拾好的包袱,整個人灰撲撲的,無論誰如何欺負她,她隻當沒有聽到。
不知道是不是和急性子的唐見微呆的時間長了,童少懸見到她這副溫吞的樣子格外上火,上前拉住她,將她拉進了屋,讓她把包袱放下。
石如琢有點兒內疚:“我不住這兒了。這裏留給你們朋友吧。”
童少懸對她說:“你就是我們的朋友。”
※※※※※※※※※※※※※※※※※※※※
博陵應考四人組總算到齊啦!
這篇文的確會比較長,我希望能好好展開這個虛構的世界,讓它變成另一種真實的存在。
展開生活在這個世界之中人們的愛恨情仇,描繪成長和相伴的溫暖。
養丞即養成,養成係是會慢一些,但是劇情和感情線都會在的。我會盡我所能將它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