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東裏氏
東裏氏本來隻是一個家族,但是他們的祖宗很是厲害,東裏氏源自於姬姓,就是周文王姬昌的那個姬姓。
甚至東裏一脈的祖先還曾於鹹林正式建立諸侯國,鄭國,將自己的姓氏改為鄭國姬氏。
但是在時間的長河裏,東裏氏的輝煌並沒有持續多久,鄭國傳二十二世至鄭康公姬乙執政末期,被他們算不得強大的鄰居韓國的韓哀侯發兵給屠滅了,鄭國也就真正的消失了。
在此之後鄭國姬姓便分裂成了數十個姓氏,其中單姓四十八氏,複姓三十六氏,而東裏氏便是其中之一。
鄭國姬姓分解之後其他姓氏的家族靠著鄭國或者姬姓嫡係的身份,或多或少的都有那麽一些建樹。
而東裏氏也是曾經有過很多想法的,他們曾經精研周易,那是他們姬姓老祖宗,周文王姬昌的著作。
等到董仲舒服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時候,東裏氏更是意圖想要將周易這個儒家六經之首和另外的道家易和筮術易相結合,最後再用儒家的學術對他們相解釋。
東裏兗希望由自己的家族將老祖宗的學識和儒家再次發揚光大!
經過了數百年的研究,東裏兗有沒有出真正的大儒別人不知道,但是別人知道的是,東裏家的人都要瘋了!
東裏氏的人腦子在這幾百年的研究中越發的不正常了,他們經常手捧書卷,十分入迷的去研讀經典。
他們謙遜有禮,他們遵循古理古法,他們或許呆板或許灑脫,但是他們確是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一種超然物外的感覺。
超然物外是一種很好的品格,按理來超然物外不理世事的東裏家族應該收到鄉鄰的尊敬和敬畏。
但是東裏家族並沒有得到任何愛戴和擁護,反而被鄉鄰十分的害怕。
究其緣由,卻是東裏家族做的太過了一些。
曾有東裏家族一子弟之妻重病臥床,那東裏子弟卻是一心鑽研經意,導致妻子在家中無人照顧。
鄉鄰在街頭遇到“渾然物外”苦心鑽研的東裏家族那子弟,上前告知他的妻子病重可能要不行了,而那東裏子弟卻是自己正讀在經典之處,不能分心。
等那東裏子弟回到家中的時候,他妻子的屍體都已經冰冷僵硬了,而那東裏子弟卻是沒有悲傷沒有難過。
直接箕坐在地上,拿出瓦缶和鑼鼓敲打了起來,一邊大笑一邊歌唱。
鄉鄰都喝問他為何要這樣無情無義,那東裏氏的子弟非但沒有悔悟,反而十分開心的辯駁道。
“吾乃效仿先賢舊事,《莊子.外篇.至樂》有載,先賢莊子妻喪,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
完之後,那東裏子弟歌唱的更加痛快,更加的大聲,當夜還找了不少朋友飲酒作樂,全然不顧屍骨未寒未曾下葬的妻子。
而他的這種行為可不是什麽特例,而是在東裏家族中十分常見的現象!
本來特立獨行的東裏家族也就在自己的家族裏禍害禍害罷了,結果近些年,不知道為什麽世家之中很多都覺得道家學術和儒家學術有共同之處。
便開始了研究這兩個學術相結合,而已經研究了數百年的東裏家族一下子就吃香了起來。
最明顯的變化則是在劉景升正式掌控荊州出任荊州牧之後。
為了興建學校大興禮儀,劉景升敞開了府衙大肆邀請名士前往荊州坐而論道。
而對周易研究數百年又特立獨行的東裏家自然也在世家名士之列。
荊州牧府衙一論,東裏家族徹底打響了在士林之中的名氣。
畢竟,無論是哪個家族幾百年連續不斷的研究同一門學問,他家族裏的子弟在這一門學問之中那也是極深的。
東裏家族得到了荊州牧劉景升的認同,也得到了荊州世家的認同。
從這一刻開始,東裏家族之前的不問世事成了隱士風采!
東裏家族那種在妻子喪禮之時,箕坐而鼓歌並且和朋友飲酒作樂的樣子也變成了效仿先賢有先賢之氣!
總之,東裏家族那些之前被視作荒唐無稽的舉動現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還有人競相效仿起來。
在這個大的風氣之下,東裏家族的子弟終於如願以償進入了仕途之中。
雖然他們的仕途之初都是一下閑散之官,沒有什麽實職也不需要實實在在的做什麽。
白了,劉景升給他們舉孝廉授官就是因為他們頭上那個名士的帽子。
劉景升需要名士給他鼓吹,需要名士的名氣來給他吸引真正的賢能,需要依靠這些名士的名氣來達到自己興建學堂的目的!
所以給東裏家族這種“徒有虛名”之輩,劉景升是真的願意將他們給供起來。
不過劉景升想的很好,東裏家族的人也做得很好,每就是點個卯,然後就是去各種各樣的流連山水間!
可就是這麽滋潤的日子,東裏家族子弟的政績那也是節節升高,其中東裏家族的年輕一輩中的翹楚,東裏兗最為耀眼!
東裏兗每到一地,必先去尋訪此地的名山大川,然後呼朋引伴在此間飲酒作樂。
而他的政績那自然不用擔心,上司不管,袍澤友善,大手大腳的花錢,再加上各路名士的吹捧,那真真兒的一路扶搖直上。
劉表在的時候,東裏家族便已經靠著他們自己的嘴皮子在荊州立了足。
而等到魏王南征,拿下荊州之後,在劉表麾下過的風生水起的東裏家族又是跟著劉綜毫不猶豫的投降了魏王。
再次之後,東裏家族便開始了“修生養性”的生活,全家之中隻將年輕一代中最為優秀的子弟東裏兗放出來為官。
剩下的家族子弟專心在家誦讀詩書,管理家中的產業和田畝。
東裏兗也不負眾望,在名士光環的加持之下逐漸變得聲名鵲起,再加上近些年,黃老之道和儒家結合的越發深刻了。
所以東裏兗這種“新派儒家”的先驅者那是更加的受歡迎了。
在這種情況下,東裏兗從一個的縣丞一路扶搖直上,數年之間便是做到了南陽郡的郡守之位!
在這大漢官場上,那也是數得著的人物了!
而托了東裏兗的福,東裏家族也搖身一變踏進了南陽郡,成為了南陽郡的一個極為特殊的家族。
此時,東裏家府邸外不遠處,孫英等人跟在黑影的後麵,正在快速的前行。
“孫先生!”候令走到孫英的身邊,輕聲的問道,“末將對孫先生的命令絕無異議,隻是想問一下孫先生為何要去東裏家?”
“當然是要去辦事兒了!”孫英冷笑一聲,“難不成候少將軍覺得,這大晚上的我等是去找他們閑聊不成麽?”
“末將不敢!”候令低頭到,“隻是這東裏家族乃是名士之家…若是…”
“南陽郡變成這樣,東裏兗罪無可恕!”
實話,孫英這句話是讓候令等人十分感動的,他們所有人心中何嚐沒有這個想法,隻是因為東裏兗乃是朝廷高官,又是一個大漢朝廷公認的名士。
若是之前,候音還隻是南陽郡的守將之時,對東裏兗還能稍微製約一下。
至於現在,他們對於東裏兗這種人的怒火隻能是敢怒不敢言了,畢竟名士,在大漢尤其是現在的大漢,是極為特殊的一個群體。
“我等多謝田豫將軍,也多謝孫先生給我等仗義執言!”候令大跨步走到孫英麵前,直接攔住了孫英的去路,同時也攔住了大軍的去路!
“候少將軍,你這是要幹什麽?”孫英看著攔在自己麵前的候令,臉上的笑容有些詭異,“難不成少將軍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候令沒有在意孫英的臉色和調侃,而且一臉肅然的和孫英道。
“我等多謝田將軍和孫先生的好意,但是東裏兗乃是名士,更是曹仁麵前的紅人,若是為了我等去得罪了東裏兗的話,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啊!”
“聽你的意思,你是想勸某家放棄?”孫英嗤笑了一聲,“爾等可知道若非東裏兗,爾等不至於淪落至此的!”
“我等知曉!”候令臉色有些難堪,但還是繼續堅持自己的做法,“但是我等已經如此了,為了我等再將田豫將軍陷進去的話,那便是我等的錯了!
哪怕就是為了南陽郡城的百姓,我等也不希望田豫將軍出什麽意外!”
“可是已經到這一步了,現在停下,貌似也沒什麽用了吧…”
“孫先生放心,之前馮家隻逃出去數人,而陳家更是滿門上下無一漏網,隻要田豫將軍將事情全都推在我等的身上便可!”
“嗬嗬…還真是個不錯的注意。”孫英冷笑著點了點頭,“不過田豫將軍讓我等這麽做自然有他的想法,我等隻需遵從便是了!”
“可是…可是禍不及家人啊!”候令見孫英要繼續走趕緊再上前一步,“若隻是因為東裏兗這個庸官的不作為,我等便要將火氣撒在東裏家族的身上的話,那我等和那曹仁還有什麽區別!”
“你等以為,東裏家族乃是無辜?”
“他們來南陽郡也有了一些日子,平素裏雖然名聲不甚好,但是卻也未曾聽過他們有什麽為惡的事跡!”
“你確定麽?”
“末將雖然身體不好,無法和先父一樣出仕南陽郡,但是從在這裏長大,對一些事,還是比較了解的!”
“那便跟隨某家來吧,某家相信,一會兒東裏世家一定會讓你們大吃一驚的!”
孫英完之後便帶著一臉詭異的微笑從候令的身體走去,不著急不著慌的。
候令還想再攔,確是感覺手臂一緊,扭頭一看就看到吳憲那張憨厚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吳憲沒有話,隻是對著候令無聲的搖了搖頭。
候令看著那張憨厚的臉,看著那一個個的士卒還有他們眼中的希翼,最後隻是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很緊孫先生!加快速度!”
孫英聽到身後的命令,心中也是微微一鬆,其實在他知道真相之前,孫英也是不敢相信東裏家族竟然還有這份兒本事!
東裏家族坐落在南陽郡城的東南角,是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
沒有其他世家的那種高大的院牆和寬厚的大門,也沒有其他世家的那種氣派。
單從外觀來,東裏家族不愧是一個典型的書香門第,無論是大門,院牆還是一些周圍的景色,乃至他的鄰裏。
都有著一股濃濃的淡雅的感覺!
“這裏便是東裏家族了!”黑影走到這裏得時候便已經準備悄然後退了,雖然黑影也知道這個看似淡雅的家族實則肮髒不堪。
但是他畢竟是大漢有名的望族,在漢初之時更是平原郡的郡望,隻不過這些年實在是落魄了!
黑影不知道自己帶來的這些人和東裏家族孰強孰弱,但是他知道自己絕不能讓人看到他出現在這裏。
隻要他的主人和今的事扯上一點的關係,那麽大漢的那些名士就會用吐沫星子將自己和自己的主人活活淹死!
黑影知難而退了,但是孫英卻是絲毫不怕,他和蒯蒙不一樣,他對仕途可是沒有任何的興趣,他想要的隻是做自己喜歡的事!
“東裏家族,嗬嗬,還真是樸素啊!”
孫英的話若有所指,不過候令是完全沒有聽出來,還在一旁附和到,“東裏家族的人向來不過問外事,一直在家中讀書,雖然他們不太會做事,但是他們品格還是值得信任的!”
“你真這麽認為”孫英露出了一個笑容,候令看著很別扭的一個笑容,
“這是南陽郡城公認的啊…”
“那就一起來吧,看一看你們口中品格高尚的東裏家族到底是不是浪得虛名之輩!”
孫英嘿嘿一笑,大吼一聲,“撞門!”
孫英一聲令下,候令縱然心中不忍但是依舊還是選擇了聽從!
“撞門!”
敢死士率先出擊,東裏家的大門不過爾爾,怎麽頂得住那個身強力壯的敢死士。
隻用了盞茶功夫,敢死士就破門而進了,然後衝進門的孫英等人看到的也是一副副瑟瑟發抖的麵孔。
“汝等乃是何人?為何要闖入我東裏家族!”
東裏家的族老,東裏溪伸出顫顫巍巍的幹枯瘦弱的老手,指著闖進來的孫英等人,怒聲嗬斥!
“你…是東裏家的家主?”孫英看著歲數都快過百的東裏溪,內心深深的感覺到南陽郡是個好地方啊,這裏得人,長壽!
“吾乃東裏家之族老,吾東裏家族沒有所謂的家主!”
孫英看著一副文鄒鄒樣子的東裏溪,嘴裏嗤笑了一聲,“這個老家夥話,一直是這副模樣麽?”
候令聽著東裏溪的話,確是一臉的欽佩,“東裏家族效仿古人,實行周禮,都是一副君子的模樣!”
“你腦子裏的君子就是他們這副模樣?”孫英嗬嗬一笑,然後扭頭看向了對麵那個一臉憤怒的東裏溪。
“老先生,你除了質問以外,就沒有什麽想要和某家的了麽?”
“老夫與君並無再多言語,隻求君…”東裏溪還在繼續著話,沒等他完,孫英就一耳光抽在了他的臉上!
“啪!”臉上的疼痛讓東裏溪閉上了嘴,耳光的脆響也將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老先生,還請好好話!”
東裏溪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耳光給驚呆了,在短暫的呆愣之後,臉色一下子漲紅了起來。
“吾乃鮐背之年,汝這頑童…”
“啪!”又是一個耳光閃過,這一次哪怕東裏溪已經有了準備依舊還是沒能躲過去。
“好好話!”孫英淡然的口氣鑽進了東裏溪的耳朵裏,“否則老子還打你!”
“汝不得…”
“啪!”孫英皺著眉頭看著東裏溪,也是一臉的無奈,“你這老頭是沒改麽?”
東裏家其他的子弟看著自家的族老被一次又一次的扇耳光,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不其他,單單是那一群凶神惡煞拿著利刃的士卒就讓他們理智的找回了自己的腦子。
東裏溪看著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士卒,再看看自己身後敢怒不敢言的家族子弟,真的是用盡了全力才將自己的火氣壓了下來!
“老夫東裏溪,忝為…乃是東裏家的族老,不知道諸位來我東裏家是所為何事?”
孫英看著東裏溪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樣話才好嘛,大家都舒服了!”
東裏溪被孫英這臭不要臉的話給氣的差點背過氣兒去,但是現在畢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東裏溪也不敢真的翻臉?
“這位…將軍,您來我們東裏家,到底是有什麽事情?”
“哦,也沒有什麽大事,就是有人告發東裏家族勾結叛逆,意圖霍亂南陽郡!”
“無稽之談!”東裏溪冷笑一聲斥責到,“我東裏家子弟東裏兗乃是上任南陽郡郡守,曾經力擒叛逆候音,和那群叛逆乃是有著不共戴之仇,這南陽郡人人皆知,不知是哪個人敢來誣告我等!”
“喏……”孫英將手指向了一旁沉默不語的侯令,“就是這個家夥告發的爾等,鑒於他的身份,我等不得不慎重考慮!”
東裏溪老眼看向了侯令,剛剛因為他為自己東裏家族好話而產生的好感瞬間就消失了,“不知道這位兄弟是何等人物,怎麽就敢這般誣告我東裏家族!”
“他是將門之後……”
“不管他是哪個將門之後,我東裏家也算得上一郡之望,當年高祖之時,曾在平原郡顯赫一時,而時過境遷之下,雖然我等子孫有些辱沒了祖先威風,但也不是什麽人都能誣陷的!”
“既然東裏溪族老都這般了,那子便給雙方做個介紹。”孫英嗬嗬一笑,伸手指著侯令對東裏溪道,“這位乃是已故南陽守將候音之子侯令少將軍,南陽一戰中侯令少將軍斬敵七十八人,渾身受創十餘處,之後在候音將軍心腹保護之下撤離南陽郡城,但仍然守護者南陽郡城的安危與百姓的安危。”
東裏溪被侯令的身份給嚇了一跳,伸出幹枯瘦弱的老手就要指過去,還沒等他做出完整的動作,孫英便將他的手一把摁了下來,然後對著侯令道,“再來給諸位介紹一番這位已過了耄耋之年的老人,東裏溪,東裏家族的族老,堪稱是我南陽郡長壽老人之首。
更兼其身體強壯,年過九十仍然每夜禦女不停,平日裏更是豪爽好客,這南陽郡周邊的盜匪賊寇,過半都和這位東裏溪族老有著不的交情,而且據這位東裏溪族老還經營著很多暗娼賭坊,實在是令人佩服啊!”
東裏溪越聽臉色越白,越聽眼睛瞪得越大,等到孫英將所有的話都完的時候,東裏溪臉色已經極為難看了,渾身仿佛都開始了顫抖,“胡八道,都是胡八道,爾等誣陷老夫,誣陷東裏家,我要上告,老夫要一個公道!”
“公道?”孫英冷哼一聲,“若是你都要委屈,要公道,那麽城南十裏巷被你們東裏家逼得家破人亡,賣兒賣女的陳老四委不委屈?他要不要公道!”
“他……他.……老夫……老朽……”
“怎麽,不利索了?陳老四本來還能算是家境殷實,就因為你東裏家的人看上了他的女兒,便聯合了一群地痞無賴坑害了人家的生意,禍害了人家城外的田畝,然後讓人給他加了各種役使,讓他家活都活不下去了。
而這個時候,你東裏溪族老,卻是如同一個大善人一般出現在他們的麵前,用極低的價錢將他的家產盡數買了回來,然後得了陳老四的家產猶不知足,還設計讓他染上官司,最後無奈之下,賣妻賣女才保得一命!
東裏溪,你個老扒灰敢對起誓,陳老四的妻女最後沒有進你東裏家的門麽?你敢對起誓你東裏家在陳老四的事情上從未出手,更是完全沒有參與麽!”
“老朽……老朽,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孫英冷笑一聲,“你們這群連良心都沒有了的家夥,也敢問心無愧?就不怕九之上落下一個驚雷,劈死你們一群狼心狗肺之徒麽!”
“你休要胡言亂語,東裏家世代大儒,精研學術先賢,怎麽會做這麽肮髒之事,你莫要在誣陷我等!”
“誣陷?那你這個老家夥可能告訴某家,陳老四在城外的兩畝田,你是花了多少錢買的麽?”
“老朽……”東裏溪臉色忽白忽紅,十分精彩,最後也隻能出一句,“我東裏家和陳老四乃是生意,貨錢兩清,又能有什麽問題!”
“能有什麽問題?兩畝良田,最後你隻給給了陳老四兩百錢,還是董卓時候鑄造的錢!”孫英嗤笑一聲,“至於你的貨錢兩清,陳老四的良田的確是給了你了,而你那兩百錢卻隻給了人家一百三,剩下的七十,到他死也沒能拿到手!”
“你胡八道!”東裏溪怒聲喝道,“你這娃莫要再信口雌黃!”
“是不是胡八道你自己心裏清楚,難道你這老扒灰兒不知道你們買賣的契約會在郡守府裏留存麽!”
“你!”東裏溪伸著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孫英,卻是再也不出什麽來。
孫英一巴掌將東裏溪指著自己的手拍到了一邊,“少拿你的手指著某家,心某家一時忍耐不住,將你的爪子給剁了!”
東裏溪雖然一臉的怒意,但是聽到這句話還是老老實實的將手指收了回去,隻是悶聲道,“無論你怎麽,我東裏家和陳老四的交易乃是你情我願之事,這誰也不能否認!”
“和陳老四的買賣是你情我願,那剩下的人呢,城東張麻子,徐遲,城西的……”
“夠了!”東裏溪一聲怒吼,“你這娃娃莫要再話八道來抹黑我東裏家了,否則就算你有這些家夥傍身,也難逃一死!”
“就憑你這個胳膊腿的老家夥麽?”
“不,就憑我東裏家乃是大漢的世家!”這句話的時候,東裏溪一臉的傲然。
孫英突然笑了出來,而且笑的聲音越來越大,“你這個家夥,還真是高看自己啊,還是,你覺得等你東裏家滿門都死絕了,然後那些所謂的世家還能將你們從墳地裏刨出來,再將你們救活了?”
“你……你.……你無禮!混賬!”東裏溪被孫英氣的臉色發紅差點背過氣去,但是在他怒斥孫英的同時,眼睛卻是一直往四周偷偷看去,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老家夥,你是不是在奇怪,明明你已經派人出城求援了,為何現在還是沒有一絲動靜呢?”孫英冷笑一聲,對著東裏溪的眼睛使勁兒吹了一口氣,“你可某要等了,他們是不會來的!”
本來臉色漲紅的東裏溪聽到孫英這句話,臉色猛地變得煞白,嘴唇哆哆嗦嗦的問孫英,“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子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您老不知道麽?”孫英冷笑著走到東裏溪的麵前,“子倒真的很佩服你,南陽郡周邊十大盜匪,其中七個和你這個老家夥有莫大的關係,而其中的三個首領更是你的義子!
東裏溪,若非證據確鑿,子還真不敢相信你這麽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居然是這麽一位人渣,聞名鄉裏的東裏家,竟然是這般藏汙納垢之地!”
“你……你有什麽證據,你不可能有證據的,不可能!”東裏溪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但是依舊堅挺著。
“若是你要證據的話,老夫可以給你!”大門外傳過來一個雄厚的聲音,然後一個雄壯的老人走了過來,正是田豫,他的身後同樣跟著兩個人,左邊那人歲數和東裏溪相差無多,正是趙霖,右邊的那位卻是很年輕,然後一臉不羈的笑容,正是王盼。
“你是何人,竟在這裏口出狂言!”東裏溪看到趙霖和王盼在其後,心中已經有了些慌亂,但是仍然硬撐著不讓自己露怯,“王盼,趙霖,我東裏家和你們這群南陽世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們這是要幹什麽!”
趙霖一副老神自在的樣子,不去搭理東裏溪的喝問,而王盼則是微微側身,對田豫以示尊敬,並表示了不打算和東裏溪繼續話。
“老夫田豫,新任的南陽郡守,今特地來拜訪一下我們南陽郡的客人,東裏家!”
東裏溪卻是啐了一口,怒罵道,“拜訪?老夫看爾等就是惡客上門!老夫就該將爾等都轟將出去!”
“東裏族老,若是心中不曾有鬼,何必如此聲嘶竭力的狂吠呢?”
“爾等莫要羞辱東裏家族,就算今日我東裏家族身死族滅,也定要讓爾等好看!”東裏溪這一副要與田豫等人魚死網破的樣子,也著實是有些唬人,侯令雖然還鬧不清具體狀況,但是依舊偷偷給羅翔吳憲二人下令,讓他們保護田豫等人。
田豫輕輕拍了拍擋在自己麵前的吳憲,並給了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走到前麵,直麵東裏溪,“老夫了,今日是來拜訪的,若是東裏家真的這麽不歡迎我等的話,那麽老夫也隻能換個方式了!”
“換個方式?什麽方式?”
“若是東裏家不歡迎我等的拜訪,那麽老夫隻能換個方式,改為拜祭一下諸位了!”田豫用最溫和的話語出了讓他們最毛骨悚然的話。
“爾等安敢如此!”汗毛倒立的東裏溪一聲怒吼,然後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那動作行雲流水堪稱迅捷,同時仰長吼到,“快來人,有外敵!”
就在東裏溪這一吼落下之時,通往後院的大門猛地被人從裏麵撞開,然後一群手持利刃的家夥衝了出來,一邊將東裏家的子弟以及東裏溪保護起來,一邊衝著田豫等人在呼嘯怒吼!
“這群家夥……怎的這麽眼熟?”田豫等人還沒有話,一直沒有鬧明白狀況的侯令突然磕磕巴巴的道,“某家怎的覺得,這群家夥好像從哪裏見過!”
孫英冷笑了一聲,“南陽郡周邊的賊寇,趙敢,黃聰兩人,侯令少將軍這麽快就忘記自己的老朋友了?”
侯令聽孫英完,然後仔細回想了一番,眼睛猛地就瞪大了起來,趙敢,黃聰是南陽郡為禍已久的賊寇,之前自己的父親候音還是南陽守將的時候,每年為了他們兩個人沒少撓頭。
可是最讓候音撓頭無奈的並非是他們二人實力有多麽的強悍,而是他們的狡猾難纏,無論計劃的多麽周密,最後都能讓他們給逃了,而精心設計的幾次陷阱也都是以失敗告終。
若非是候音機敏,每次見勢不對立刻撤回,否則那幾次算計他們的陷阱差點就讓自己灰頭土臉了。
候音曾經一度以為他們在南陽郡有自己的探子,為此在自己的軍中乃至親信中反複的排查,鬧得人心惶惶不,更是差點讓士兵離心,最後實在沒有所得之後,便開始懷疑南陽的世家。
可是無論候音如何查探都找不到任何世家和這兩個人勾結的證據,反而讓候音將南陽郡的那些世家得罪了個幹淨,這也是最後候音聚眾反叛占領南陽郡之後,無一世家幫助他的原因。
最後查探了半都一無所得的候音也隻能認為是這兩個賊寇本事夠大,每每都能料敵於先,若非是他們實在有些無惡不作,候音都想要將他們兩個人招降了了賬。
在今之前侯令一直想不明白他們二人為何有這麽大的能耐,甚至在這段日子,侯令等人還有意無意的避開了這兩個人的勢力範圍,就是害怕惹到自己惹不起的人,從而給百姓帶來禍患。
但是侯令在此之前的一切擔心和懷疑,現在都消失無蹤了,就連之前的疑惑今都解開了,就看趙敢黃聰兩個人,現在對東裏溪的保護和在意,侯令就能知道當初給這兩個家夥通風報信的是誰。
候音一直敬而遠之的東裏家族,甚至就是那個成流連於山水,屁事都不做的南陽郡前任太守,東裏兗!
“東裏老賊!”侯令的喉嚨中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嘶吼,“你這狗賊,枉顧我父子當初這般的尊敬爾等!”
東裏溪此時也知道自己苦心偽裝已經失敗了,在趙敢和黃聰出現的那一刻便已經失敗了,但是他現在仍然不想就這麽放棄,“田豫太守,現在可否聽老夫一言?”
田豫都已經做好了下令衝鋒的準備,突然聽到東裏溪的話,心裏不由的一笑,還真是一個到死都不放棄的老頭。
“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可的?”田豫冷哼一聲,“難不成你還要勸田某和爾等一樣落草為寇麽?”
“田大人笑了,老朽並非是這個意思!”東裏溪可能是感覺到了安全,情緒也穩定了下來,“田豫大人,您乃是南陽郡的太守,我東裏家乃是這下都有名號的望族,我孫兒東裏兗更是下名士!”
“你到底想什麽?若是想要拖時間那邊不必了。”田豫聽得有些心煩,“你派出去的人手除非有大的本事,否則他絕對到不了城外的,而且就算到得了城外,你以為現在的田某還是那個隻有區區百餘名士卒的南陽郡守麽!”
東裏溪看了一眼那遠離院外,牆上牆下的足足千餘人,自然知道他東裏家今是遇到難事兒了,不過他依舊勸到,“田豫大人,老朽的意思是,您何必為了區區賊寇和我東裏家為敵呢,隻要您一句話,我東裏家上上下下絕對會將今的事情全都忘記,而且從今開始您田豫大人便是我東裏家的朋友!”
“東裏家的朋友?那又如何?”
“聽聞田豫大人久居北疆,可能對現在中原的形勢並不是那麽的了解。”東裏溪嗬嗬一笑,“現在中原乃是我等世家當道,當今世子曹丕更是和我等有著極深的交情,隻要田豫將軍一句話,便是我東裏家的朋友,那便是世家的朋友!
作為我大漢世家的朋友,田豫將軍,日後您升官發財也好,封侯拜相也好,那都是指日可待,唾手可得!”
“老夫,不想升官發財,更不想封侯拜相。”田豫卻是淡淡的搖搖頭,“老夫想要的隻有力所能及的守護好一方百姓,這是老夫的主公曾經囑咐老夫的,老夫既然答應了主公,便要做到!”
“田豫大人!”東裏溪還想再勸,可是田豫卻用一個字打斷了他所有的話語。
“殺!”
田豫的怒吼徹底引爆了戰場的,早就壓抑不住的羅翔在聽到“殺”字的那一刹那便衝了過去,一刀砍向了對麵的賊寇,飛賊趙敢!
同時早已怒發衝冠的侯令也緊隨其後,嘶吼一聲抽出自己腰間的長劍衝著另一名賊首黃聰就殺了過去,雙眼赤紅的樣子和李鍪都有的一拚。
“殺光這群家夥!”東裏溪見田豫軟硬不吃,直接狠聲道,不過他好像是忘記了自己的那點實力。
“娘的,護著老頭子先跑!”趙敢和黃聰兩人接住了羅翔和侯令,不過將東裏溪的那句話直接給自動忽略了,之下讓麾下將東裏溪趕緊帶走,省的在這裏把他們都拖住了。
東裏溪也知道自己剛剛那是吹牛吹過了,看身邊的那幾百名賊寇衝了過去擋住了田豫等人,也趕緊帶著東裏家的子弟跟著幾個賊寇跑向了自家的後院,在那裏有他們早就準備好的一條密道直通城外。
“想跑?”田豫看到東裏溪等人的動作頓時冷哼了一聲,“老夫廢了這麽大的力氣,若是再讓你們給跑了,那老夫這個南陽郡郡守的位子讓給你們做算了!”
完之後的田豫突然劈手將一旁護著自己的吳憲手中的長矛奪了過來,然後一腳將他踹到一邊。
“給老夫閃開,哪個告訴你老夫需要保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