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年輕人的謀劃
孫英聽到田七的話之後,也是誠摯的道了一聲感謝,至於更多的話,他不想在多了,想來田七也不想聽多餘的話了。
現在郡守府裏的人手逐漸的充裕了,除了幾隊的白馬義從被田豫安排到駐守四門,以及二十餘名白馬義從在巡視城池以外,郡守府裏也終於了有了足夠的守衛。
田豫倒不是害怕郡守府不安全,主要是人太少的話很多事情真的不好處理,別的地方新官上任麵對的都是之前的官紳故舊,但是田豫這個不一樣,不但沒有什麽之前的官吏掣肘,就連個跑腿的吏都沒有,哦不,應該,就連負責交接的前任太守都沒了。
孫英回房間的這一路上,沿途所有的白馬義從,無論是在站崗守衛還是在巡邏,都看向一路前行的孫英,他們的目光之中有憤怒,有不解,甚至還有可憐,但是這些目光,都不能阻擋孫英的腳步。
“吱呀”一聲,孫英打開了自己的房門,也將半昏半睡的梅亭給驚醒了。
“孫……孫公子。”梅亭看著走近的孫英,他那張本就可怖的臉在這個昏暗的環境下更顯得恐怖,同樣的,本來隻是昏暗的環境,當孫英走進來之後瞬間讓梅亭感覺變得陰森了起來。
“在這裏,可還習慣?”孫英緩緩走到梅亭身邊,垂下頭看著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的梅亭,“某家這裏不像梅將軍您的地盤,沒有什麽好茶好酒,更沒有什麽美麗女子伺候著,梅將軍,見諒啊!”
“不敢不敢!”梅亭諂笑著看著孫英,“那個,孫公子您放心人絕對沒有什麽壞心思的,您看能不能先將人給放了。”
“嗯……”孫英點了點頭,看著被捆成一團的梅亭,“的確是得給你鬆開,被捆成這個樣子也的確是太不像話了點。”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梅亭連連道謝,然後不斷的往孫英身邊蹭,“公子您放心,人絕對不會跑的,您放心。”
孫英倒不擔心他跑,就梅亭這點手段,自己的確是打不過,但是現在這郡守府裏裏外外不知多少白馬義從,就憑梅亭他還真跑不出去。
但是孫英雖然不擔心梅亭逃跑,但是他擔心自己控製不住這個家夥,畢竟看看梅亭的身板再看看自己這胳膊腿的,孫英直接掐斷了自己將梅亭解開在捆上的這個想法。
“需要幫忙麽?”就在孫英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一個雄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看你這樣子,應該是需要幫忙的。”
“管師?”孫英回頭一看後麵的管寧,一臉的驚訝,“您怎麽來了?”
“閑的無聊,就隨便溜達溜達。”管寧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孫英的身邊,“需要做什麽?”
“見過管師!”孫英先給管寧行了一禮,然後指著梅亭到,“某家想要將他鬆開,然後綁在房梁上,不過某家擔心鬆開之後,您……咱們不好能將他製住!”
“嗯,好辦!”管寧卻是直接點了點頭,就要上前動手,嚇得梅亭連連往旁邊翻滾。
“孫公子,您這是要幹嘛,孫公子,人是真心投靠的啊,您答應放過人的啊!”
“呱噪!”管寧被梅亭的叫聲弄的心煩,眉頭一皺,然後上前一步,一把就將梅亭給拎了起來,然後手掌做刀,一下子敲在梅亭的後脖子上,將他給敲暈了過去。
孫英看著如同提著雞崽子一般提著梅亭的管寧,猛地咽了一口口水,他發現他和其他人一樣,都被管寧這大儒的名號給鎮住了,忘記了管寧也是一個身高八尺,身材健碩之人,常年和王越為友,孫英打死自己也不相信管寧的武力會低。
管寧手腳麻利的將梅亭給鬆了綁,然後更加麻利的將他給掛在房梁之上,看著那熟練的動作,孫英都有了一種錯覺,麵前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不是一個下聞名的大儒,而是一個打家劫舍的悍匪。
管寧將事情做完,滿意的拍了拍手,看著自己麵前搖搖晃晃的梅亭,然後問孫英,“這般可還滿意?”
“滿意,滿意。”孫英除了這麽也實在是不出別的話來,“管師,厲害!”
管寧撇了一眼瘦弱的孫英,眉頭再次一皺,“現在你們這群家夥,都不知道鍛煉一下自己的體魄了麽?瘦弱成這般樣子,心不能善終!”
“額,嘿嘿”孫英隻能低頭嘿嘿笑,也不敢反駁,畢竟麵前這位大儒的武力值就在這裏擺著,而且作為算是正統的世家子弟,孫英也是知道儒家講究的可不是什麽簡簡單單的讀書明理。
之前管寧可未曾忽悠李鍪,孔聖人也是一個武力高絕之人,當然憑孔聖人那心眼的性格,若是武力不夠告絕,也不能在戰亂頻發的諸國之間遊走,還高呼出,王道複古,尊王攘夷。十世之仇,猶可報也!
管寧完之後也不管孫英能不能聽進去,便直接往旁邊一站,“剩下的事情,就要看你的了。”
孫英回過神來,然後依舊是對管寧行了一禮以示尊重,然後就開始了他的表演之前的準備,清水一桶,水瓢一個,裝滿了炭火的火盆一個,烙鐵一個,還從包裹裏拿出了一個包,從裏麵掏出了各式各樣不下二十把各種各樣的刀具。
這些都還算正常,雖然也是看的管寧麵皮直抽,但是孫英後麵拿出來的那些東西,簡直讓管寧都無法直視。
管寧看著孫英拿出來一個布卷,裏麵插著十餘根粗細不已的針,納悶的問道,“這些粗細不一的針,是幹什麽的?”
“俗話,十指連心,這是在必要的時候,刺入他們指甲裏的,讓他們能夠清醒過來。”
管寧在指著端過來的臉盆,和從他床底下掏出來的蔡侯紙,“那,這些東西又是幹什麽的?”
“將盆中盛上水,然後將蔡侯紙浸濕之後,敷在他的臉上。”孫英解釋道,“不得不這郡守府的家底就是敦實,這些外麵不常見的東西,在這裏居然輕易就能找到,雖然蔡侯紙質量不怎麽好,但是卻要比布帛更加的合適。”
“敷在臉上是做什麽?”
“讓他無法呼吸,那種感覺,十分的酸爽!”孫英吧唧吧唧嘴巴,回味著到,“將人的四肢捆好,然後將浸了水的蔡侯紙往人臉上一糊,那種動又不能動,話也不能,就連呼吸都不能的感覺,甚是酸爽啊。”
管寧看著一臉回味的孫英,心中直接給他扣上了一個名號,“酷吏!”
孫英可不管管寧在心裏如何看待自己,當所有的準備都弄好之後,他在一瞬間就進入了狀態。
“管師稍歇,”孫英還是沒有忘記給管寧打一聲招呼,然後將火盆放置到梅亭的腳下,再之後就將梅亭的上衣全部脫了下來,真正的開始了他的表演。
一瓢涼水潑在了梅亭的臉上,將昏迷過去的梅亭給弄得醒了過來,梅亭剛要張嘴話就被塞上了一塊抹布,讓他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不要白費力氣了,剛剛孫某眼瞅著看著管師綁的你,那手法極為老道,綁的也十分結實!”孫英嗬嗬一笑,安撫了一下躁動的梅亭“某家接下來的話,你可要好好聽著,因為對你來,非常的重要。”
“嗚嗚~嗚嗚~”梅亭的嗚咽聲,透露出濃濃的驚恐,就連眼睛也帶著晶瑩的淚光。
“梅將軍,你的雙腿因孫某人之過變成了這般樣子,孫某人心中甚是愧疚啊。”孫英著話,還將火盆擺正了一下位置,“這不是專門給你找了一個炭火盆,梅將軍是不知道,這氣找這東西真不容易啊!”
“嗚嗚~嗚嗚~”
“哎呀,梅將軍不要這般客氣,不用感謝孫某的。”孫英並不知道剛剛梅亭的嗚咽聲音表達了什麽,但是孫英很自然的把這個當成了感謝,“不過感謝歸感謝,有些話,孫某還是要給梅將軍清楚的。
這火盆雖然好,但是若是一直這麽放著的話,時間一久啊,難免會出一些問題,比如之前某家的一個朋友就是因為烤火烤得太久太久了結果一不心將一條腿給烤熟了,嘖嘖嘖,那感覺可不怎的好。”
孫英的很是隨意但是這話到了梅亭的耳朵裏一下子就讓他瞪大了雙眼,緊跟著就是渾身顫抖,然後很快孫英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尿騷氣。
“不過你放心,所有人肯定是不會讓你的腿烤熟的,畢竟孫某人也不吃人肉!”孫英剛了兩句讓梅亭放下心的話語來,就再次給了梅亭致命的一擊,“但是吧,最近孫某人特別喜歡看淩遲之刑,為此專門翻閱了很多古籍,隻不過都沒有太過於詳細的記載,隻能在你身上試一試了。”
梅亭剛因為孫英的前半句話鬆了一口氣,緊跟著就被後半句話給嚇得抽搐了起來,然後劇烈的抽搐了幾下之後,身體猛地一繃直,就這麽暈了過去。
管寧看梅亭昏了過去,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你這般戲耍他是要做什麽?”
“管師認為某家是在戲耍他?”此刻的孫英既沒有了那滿臉的陰翳,也沒有了任何低落或者和善的感覺,這個人仿佛都容光煥發了起來。
管寧自然不會認為孫英是在戲耍這個梅亭,現在他還記得幽州的某個村子裏那個被風幹了的屍體。
那淒慘得樣子,現在都時常浮現在管寧的腦海裏,那時不時傳出來的慘叫和哀嚎現在也還經常在管寧耳朵裏回想。
“你還想再來一次?”
“管師大晚上的來到這裏,不也是想要看看某家的手段麽。”孫英此時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渾身上下充斥了銳氣,鋒芒畢露。
管寧看著鋒利如刀的孫英,沉默了一下,然後眼中光芒一閃,向後退了一步到,“那老夫就好好的看看!” 孫英也笑了一下,不再回應,直接走到了昏迷過去的梅亭身邊,直接拔出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從梅亭左手食指的指甲縫裏直接紮了進去!
看著仍然沒有任何反應的梅亭,孫英直接嗤笑了一聲,然後再往他左手中指的指甲縫裏插了一根銀針!
梅亭依舊是一動也不動,除了還在嘀嗒著汙穢之物的褲腳,梅亭再無一丁點的反應!
“莫要再裝下去了!”孫英看著假裝昏迷的梅亭,冷笑著道,“銀針刺入指甲的疼痛孫某人親自嚐試過,無論因為什麽昏迷,在這種疼痛之下都會清醒過來,你演的,太過了。”
“昏迷”的梅亭好像真的已經完全沒有直覺了一般,任憑孫英如何,就是沒有絲毫的動靜,他這幅樣子就連一旁看戲的管寧都有些懷疑孫英是不是太過於自大了,直到管寧自己拿出一根最細的銀針給自己的指甲縫來了一針。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孫英看著十指都插滿了銀針,腳上也已經有些焦味梅亭還是那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不由的搖了搖頭,“你這麽怕死麽,為了性命哪怕明知道自己會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也不放棄,某家還真的是,很佩服你呢。
不過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到底還有什麽依仗,能夠讓你到現在都依舊不放棄自己的希望,難不成還有什麽事情是我等沒有想到的?”
孫英在這裏自言自語了半也沒能將梅亭“喚醒”,似乎是失去了興致,又似乎是放棄了對梅亭的拷打,畢竟麵對一具完全沒有反應如同一具屍體一般的犯人,孫英也是在是沒辦法繼續興致勃勃的。
“家夥,你這是遇到困難了?”管寧忍不住撫須大笑,每次他看到身邊的這幾個孩子犯難,都會感覺心情特別好,雖然事後他也感覺這樣十分的不仗義,不像是一個師長應該幹的,但他就是感覺很開心。
“讓管師看笑話了。”孫英臉上恢複了之前的陰翳,同時態度也變得謙遜了很多,“這種家夥,學生也還是第一次見到。”
“之前總是聽漢隆你用刑是一把好手,今本來還想好好開開眼界的,沒想到倒是看到了更加有趣的一幕。”
“管師過謙了,想來應該是漢隆之前看到了村子的那具不太好的……東西,害怕我誤入歧途,所以請管師您來看著我點罷了。”孫英倒是看的很清楚,也不怕承認這件事,“雖然我並不反感酷吏之名,但是還是感謝漢隆和管師的關愛了。”
“你想學酷吏的手段?”管寧往前走了幾步,把玩著孫英放到桌案上的各種器具,“看你這東西,花樣倒真是不少啊。”
“都是些粗淺之法,下作之物,倒是讓管師見笑了。”
“刑罰可不是誰都能學會的,這可是一門學問,你可想學?”
孫英抬起頭看著管寧,很驚訝他會這麽問,不過這麽好的機會,他若是錯過了,那是會遭譴的。“請管師賜教。”
“刑罰,《尚書·舜典》裏有載,“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撲作教刑,金作贖刑。眚災肆赦,怙終賊刑。欽哉! 欽哉!惟刑之恤哉。而《尚書·呂刑》也過,苗民弗用靈,製以刑,淮作王虐之刑曰法,以及苗民弗用靈,製以刑,淮作王虐之刑曰法。
這些都明,刑罰之源遠流長,比之儒學要久遠,比之法家也要久遠,甚至在權力出現的時候,刑罰也隨之出現,而從古至今的刑罰大多都可以分為兩種,死刑,活受罪。
死刑自然就不用多了,斬首,淩遲,腰斬,乃至車裂等等,目的都是讓人死去,隻不過讓他承受的痛苦不一罷了,而活受罪就有很多了,如臉上刺金,剃發,乃至宮刑這種讓人痛苦未必有多少,但是對其極為侮辱的,也有鞭撻,棍刑,乃至炮烙這種純粹為了刑罰而刑罰的,”
孫英點了點頭,這些都是史書或者野史有過記載,大漢的刑罰也大多數就是這些了。
管寧看孫英能夠聽懂,便繼續往下了起來,“致死之刑罰自不必,若非大奸大惡之徒,斬首足爾,但是若是為了刑罰而刑罰,或者為了得到某些消息而刑罰的話,那剛剛的那些卻是不太夠。
這世間的好漢子並不少,這世間的奇男子也不會少,所以想要在這裏出彩那邊要不斷的給人犯製造出讓他難以忍受的疼痛,隻是這樣的刑罰畢竟還是落了下乘!”
孫英愣了一愣,本想反駁,不過看到一旁繼續“昏迷”的梅亭便將反駁的話都咽了回去,“還請管師指教。”
“若是你麵前的人是個普通人或者是個貪生怕死之徒,那麽刑不刑罰的不重要,他扛不住你的用刑,你隨意的嚇唬他一番便能讓他露出足夠的破綻來,但若是你麵前的人乃是一個真漢子亦或者是一個真的不怕刑罰之人,便如你麵前的這個家夥,就是一動不動,除非你直接將他處死以外你並沒有其他的辦法。
當然,你還可以想出更多的辦法,更多的用刑方式,但是沒有用,他所能承受的疼痛隻有那些,你便是將他的骨頭一塊一塊的敲碎了,將他的皮全都扒了下來,將他的血肉一塊一塊的片了下來,他依舊是能夠扛下來。”
“那管師是何意?”
“攻城不如攻心,同理,用刑就要往他心裏麵來,而不能之注重表麵上的功夫,那樣你就算練習幾十年,也不過是個三流罷了,永遠難登那大雅之堂。”
孫英被管寧的想笑,“難不成一個喜好用刑的酷吏,也能登上大雅之堂了麽?”
“剛剛給你的你是一個字都沒有記住麽?”管寧拍了孫英的腦袋瓜一下,“《尚書》記載過很多次,刑罰的流傳遠要比這世間的任何一種學問都要長久,刑罰本就是一種學問,而且,隻要有人,隻要有權力,那麽就一定會有刑罰的存在,這毋庸置疑。”
孫英被管寧的心潮澎湃,這可是下聞名的大儒,被一個大儒所承認,這是每一個士子都夢寐以求的事情。
“多謝管師誇讚,學生, 萬分感謝!”頗為興奮的孫英對著管寧連連謙虛的道謝。
“某家刑罰可登大雅之堂,你笑的那麽樂嗬幹什麽?”管寧實在是搞不懂孫英為什麽這般興奮了,“難不成你以為你會了這點微末道行便能代表刑罰了?你都還沒有入門呢!”
“請管師賜教。”
“賜教可不敢當。”管寧嗬嗬一笑,“首先先清什麽叫攻心之策,人的身體很脆弱,受不了什麽刺激很容易就能昏迷過去,而人隻要一旦昏迷了過去,那便萬事與他都無關了,這便可稱之為逃避了。”
“嗯,管師的有道理。”孫英跟著點了點頭,看看一旁還在“昏迷”的梅亭,感覺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啊,“那遇到這種人犯,我等應該怎麽辦才好?”
“汝不知何為攻心之計乎?”管寧笑著道,渾身山下隱隱的透出一股隱士高人的意味。
“還請管師賜教。”
管寧看著謙遜有禮的孫英,臉上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笑容,緩緩踱步到依舊在“昏迷”的梅亭身邊,看著雙目緊閉的梅亭,含笑道 ,“你很聰明,你知道孫英想要從你身上弄出一些秘密,所以在此之前你不會死,至少不會輕易的死。
所以你為了不激怒孫英,寧可強忍著疼痛裝作昏迷不醒的樣子來蒙混過關,求生的欲望這般強烈,老夫也算得上是平生罕見啊,不得不讚上一聲好漢子,但是老夫明白一個道理,求生的欲念越強的人,他心中的執拗就越大,老夫知道你心中的執拗足夠的大,大到能讓你撐到現在還不露出一絲破綻,但是老夫就是不知道你的家人是否也和你一樣了?
老夫也知道,你心中的執拗當然不會是你的家人,但是老夫更相信的是人絕對不會隻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你心中的念頭,就算你身邊的這群家人不知道全部,肯定也能知道些許蛛絲馬跡!”
孫英在後麵聽得心領神會,徑直的走了出去,然後隨手招呼來一名巡邏的白馬義從,“麻煩哥,能否幫某將這梅亭的家眷都給押來?”
孫英在白馬義從心裏的地位是臭了,他們本不想搭理孫英這個家夥,但是看見管寧也在孫英的屋子中,顧忌這管寧的麵子,最終還是拱手答應了下來。
不多時兩名白馬義從便將梅亭的家眷給押解了過來,一股腦的給孫英塞了進去。
管寧看著烏央央的十來個一臉驚恐的梅亭家眷,心裏也泛著嘀咕,不過既然要授課,那麽管寧便不會忘記正事兒。
“爾等可都是這梅亭的親族家眷?”
“是……是.……”一群梅亭的家族親眷趕忙連連點頭,生怕哪個動作慢了,一旁站著的那個暴虐子就將自己的脖子給抹了。
“都是什麽關係?”
“老兒是這孽子的父親!這是他娘。”一個老人當先道。
“俺是他遠方的表哥,這是俺婆娘!”一個粗糙的漢子緊跟著道,同時還指了指他身邊的那個癡傻一樣的女人。“俺還有……還有個兒子,被這位……這位……”
“被某家殺了!”孫英倒是十分的大方,很爽快的承認了這件事。
“都是因為孩子冒犯了這位公子!”那遠方的表哥一看孫英直接就承認了,而那個看著像是他上官的老人也毫無動作,便心知不好,趕緊改口到,希望能夠給自己挽回一些來。
“繼續!”管寧對於孫英的做法其實並不認同,他很討厭屠殺無辜,但是這個時候也不是教訓孫英的時候,隻能將心中的怒氣壓一壓放到後麵再和他好好清算。
“人……人.……是梅將.……那梅亭的幹兒子!”一個年歲和梅亭差不多大的漢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若非相信白馬義從不會抓錯人,而且這個家夥也親口承認了,孫英自己真的很難相信還有這種人。
“我是梅亭的姐姐。”
“梅亭的堂哥。”
……
不多時十餘人依次將自己與梅亭的身份都報了出來,關係近者就如那年邁的父母,最遠的就連那所謂的幹兒子都給押了回來,從這裏麵足可證明白馬義從的手段是多麽的老辣。
“梅亭和你們的關係,想來都不會差的,莫要著急否認,抓你們的人若是連這點都保證不了,想來也不敢將你們帶到老夫的麵前來。”管寧盯著麵前的十餘人,雖然他是一個儒家的文人,但是一旁的孫英也在這一刻感受到了隱隱的壓迫感,不同於田豫的那種屍山血海,這是一種居高臨下仿佛無所不知的氣勢,讓他不由的自慚形穢起來。
管寧看一群人將想要反駁的話都咽了回去,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們都是梅亭的家眷,若是清算起來,沒有一個能夠逃得脫的,莫要什麽不曾犯法自己無辜,先不論養不教父之過,本朝也一直不曾廢除連坐之法,你們對他的事情未曾勸阻不,也十分安然著享受著他給你們帶來的好處,這本來就是同罪,你們無可辯駁。”
管寧的話的一行人都低下了頭,他們雖然滿肚子的委屈,但是在管寧這句話麵前卻也實在是想不出用什麽來反駁,株連之法本就是正常,而他們也的確是如同管寧自己所,梅亭每日幹的是什麽事情,別人都是道聽途,但是他們這群梅亭的親族家眷可是都眼睜睜的看著。
哪怕他們從心裏也覺得梅亭是在喪盡良,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出言去阻止梅亭,就因為梅亭給他們帶來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富足生活,他們一群鄉下的泥腿子,他們一群靠吃飯的家夥,現在衣食無憂,偶爾還能在南陽街頭橫行一番,這是他們之前做夢都會笑醒的場景。
所以就如同管寧所,他們明知道自家的親戚在犯罪,明知道自己的親戚幹的是喪盡良的壞事,但是他們依然非常享受這個親戚給自己帶來的這種種好處,直到現在,他們若非是為了自己的性命,哪裏舍得和梅亭這麽堅決的撇清關係。
“既然你們沒有什麽話想的,那麽老夫就要和你們好好你們將要麵對什麽了。”管寧看著一步一步被他帶進陷阱的諸人,嘴角不由的帶出一抹笑意,感覺自己應該會讓身邊這個年輕人趕到驚訝吧。
“梅亭霍亂南陽,直接引發了南陽郡的叛亂,讓戰事吃緊,後方糧草轉運不便,同時讓南陽郡破敗如斯,罪同謀反!這謀反的大罪,我想就算你們沒讀過什麽書簡,也應該知道會被如何吧。”
大漢的刑罰雖不得多麽輕鬆,但是絕對稱不上嚴苛,可是再不嚴苛,謀反之罪也是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株連九族!他們這群人不知道自己和梅亭的關係到底算多近,但是絕對是在九族之內的,頓時一個個的身體顫抖起來,還有一個漢子十分沒骨氣的尿了褲子。
管寧居高臨下的瞥了一眼這群沒骨氣的家夥,然後繼續道,“雖然爾等都是罪無可贖之徒,但是新任的南陽太守心中慈悲,特意給你爾等戴罪立功之機會,你們可要好好的把握住才好。”
一群可憐的家夥頓時像是抓到了希望,一個個趕緊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一般在哀嚎,“我等定會好好珍惜,定會好好配合的。”
“老夫想要知道梅亭的一切,從他出生開始的一切!”管寧終於圖窮見匕了,“莫要一些老夫聽得都不想再聽的故事,什麽出生之時生五彩霞光綻放,什麽走在街頭被郡守大人慧眼發現,他若是真有著這般能耐,魏王曹孟德早就親自來請賢能了!”
這時候梅亭的老父親當先開口道,“這個孩子從出生就不老實,他娘為了生他,差點就沒了,然後從就是調皮搗蛋,平日裏在村裏上房揭瓦追雞攆狗不,長大了一些了更是結交了一批潑皮無賴。”
管寧給孫英使了一個眼神,孫英便心領神會的隨手拿出一張布帛,然後仔細的書寫了起來。
“他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們為禍鄉鄰,弄得整個村子也是哀聲怨道的,最後無奈之下老頭子便將他轟了出去,想讓他在外麵吃點苦頭最後能夠明白自己的錯,好好做個人吧,結果誰知道老頭子將他趕出去之後,他竟然一個人跑到了這南陽郡城裏。”
梅亭的遠方表哥也緊跟著道,“來到南陽郡城之後,梅亭這廝先是找到了人家中,好生來了一頓蹭吃蹭喝,將人的家中也是攪和的不得安寧,人本想給他找個正經營生,可是他就是不好好幹,每日就在街頭上晃蕩,和一群潑皮混在一起。
長此以往下去,人家中也實在是受不得了,人便給了他一些錢糧讓他另尋他處,梅亭這廝拿了錢糧之後不但不感恩,還對我等大加喝罵,我等沒有任何的情誼,弄得我家婆娘差點背過氣去。”
再之後是梅亭的姐姐,兄弟,乃至幹兒子依次訴了起來,經過這群人的辭,管寧和孫英基本對梅亭的這大半生給弄清楚了。
梅亭從村子裏被趕出來之後,一個人跑到了南陽郡城投奔表哥一家,然後依舊是習性不改繼續在街頭廝混,擾的他表哥一家和街坊四鄰都不得安靜不,更是在最後被轟出家門之後對他表哥大聲嗬斥,毫不領情。
再之後投奔過他的姐姐,他的兄弟,還有借宿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不過無一例外最後都是將他們擾的不得安生,被轟了出來,單單看這個不得不梅亭真是一個純粹的禍害。
隻不過梅亭的禍害生涯在六年前的某一就莫名其妙的給終止了,據梅亭的這群親戚,六年前梅亭將身邊的親戚朋友都禍害完了之後,就開始了居無定所的流浪生涯,甚至一度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仿佛這個人突然就從這個世間消失了一般,時間長達半年。
不過當初的梅亭本就不被他們所喜,甚至可以梅亭在他們心中就如同那瘟神一般,能夠從他們的世界中消失,他們歡喜還來不及,哪裏會去在乎這個家夥去了哪裏。
然而就在他們已經習慣了沒有這個親戚的時候,梅亭再次出現在了南陽的街頭,還是那一副懶散的樣子,還是那一副好吃懶做的模樣,可是這次梅亭卻是沒有去打擾他們這群親戚的生活。
整日裏在街頭廝混的梅亭突然變得有些豪爽大方了起來,身上雖然還是沒有幾個錢糧,但是對身邊的那群伴當卻是極好,十分的重情重義,一時之間竟然在南陽郡城的街頭有了不的名氣。
豪爽大氣的性子,再加上打起架來不要命,很快他的身邊就聚集了不少地痞無賴,同樣的也在南陽郡街頭的名聲越來越大,雖然這些都是些惡名汙名,但是卻也有了不少的收入。
再之後的梅亭卻是仿佛鴻運當頭一般,先後結識了不少南陽郡的世家大族,雖然這些世家大族明麵上都對他表示了濃濃的不屑,但是很多他們不方便出手的肮髒之事都找到了梅亭,讓他出手幫忙解決,當時,這代價也不會少的。
就這般,梅亭從一個街頭遊蕩的無賴慢慢的竟然入了南陽郡那些大人物的眼睛裏,慢慢的竟然真的變得有些炙手可熱了起來,而這個時候梅亭卻是沒有報複任何他的親戚,而是將自己的老父親老母親給接到了南陽郡城,給他們買了大房子,讓他們安享晚年。
再之後在自己家的周圍不斷的購置房產,然後將自己之前投靠過的親戚都請了過去,美名其曰生活在一起,十分的熱鬧,那群親戚看著比自己當初住的房子更大更好的屋子,再加上梅亭的凶名,最後都選擇了搬家。
這群親戚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梅亭像之前那麽無賴的樣子,他突然就變得孝順有禮了起來,對待鄰裏,對待親戚也都和善照顧了起來,托他的福氣,他的這群南陽郡城底層的親戚,日子也都變的好了起來,就連梅亭在他們口中,都變成了梅家最有本事的男人。
至於後麵的事情,孫英大致也就清楚了,梅亭靠著對親人的照顧,讓上任南陽郡守給了他一個孝廉的名兒,然後就這麽走進了仕途,最後順利的當上了南陽郡城女監的看守,然後梅亭就開始了他人生最風光的時間。
聽到這裏的時候,孫英都不得不感慨梅亭的好運氣,同時也真的好奇,到底是什麽事情,能夠讓梅亭在短短半年的時間裏將自己改變的這般徹底和優秀。
“關於梅亭失蹤的大半年,你們就真的一無所知了麽?”管寧也發現了梅亭的改變就在那消失的大半年之中,所以再次問道,“你們好生的想一想還有什麽自己沒有想到的,這可是關乎你們的性命啊。”
剛剛鬆了一口氣的眾人被管寧這一句話再次將心給提了起來,但是這次無論他們怎麽想,也想不出還有什麽是自己所遺漏的,最後還是梅亭的老父親猶猶豫豫的了一句話,“這個孽子消失的那段時間,我們其實也有些擔心,也想著去找一找,畢竟我們老倆就這麽一個兒子,可是還沒等我們出發去南陽郡城,就來了一個人,是這孽子惹了一些麻煩現在逃了,不過讓我們不要擔心,他現在挺好的。”
“什麽樣的人?”
“看著也是一個潑皮無賴,不過我們不認識,應該是他從別處認識的狐朋狗友吧。”
“還有麽?”管寧再次朝著他們走了一步,那種居高臨下的氣勢更加足了一些。
這時候,一直沉默不言的“幹兒子”突然低聲了起來,“我……我.……我曾經見過幹……梅亭拿著一個牌子,很好看的那種……”
“閉嘴!”這時候,一直昏迷的梅亭,終於睜開了眼睛,怒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