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原委與世家
“事兒就事兒,別扯些有的沒的!”前方的管寧聽到他們的話,飄過來一句話!
“咳咳,言歸正傳,言歸正傳,”書生輕咳兩聲,給自己灌了一口酒“喏,丫頭你那個外出為官的大哥,叫什麽?”
正在聽故事聽得入神的張馨兒被突然叫到自己的名字,嚇了自己一跳,“啊~大哥,我大哥叫李哲,字…字…我忘了”
看著撅著嘴悶悶不樂的丫頭,書生不禁笑了笑,“字吉衡,我的可對?”
“對對,我大哥就是字吉衡,張吉衡!”丫頭聽完就開心了“咦,書生哥哥怎麽知道的啊,你認識我大哥麽?”
李鍪這看著書生,感覺自己這個師兄也著實的厲害,仿佛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張吉衡既然是你大哥,那麽你知道他在何處為官麽?”
“不知道,不過一定是很大很大的官。”張馨兒年紀還,懵懂無知,不過起自己的大哥依舊興致勃勃,全然沒有之前在李鍪麵前膽懦弱的樣子。
“汝南郡都尉,汝南郡是我大漢數一數二的大郡,曾經風光之時,一郡之力比之我幽州也隻強不弱,隻可惜現在破敗了。”書生喝了一口酒,陷入了一些回憶中,“不過再破敗的汝南那也是汝南,汝南郡都尉,也是聲名赫赫啊。”
“你大哥那麽厲害呢?”李鍪看著自己懷裏的胖丫頭,嘴裏嘖嘖稱奇。
“恩,我大哥最厲害了!”張馨兒點著腦袋,一臉的自豪。
“…丫頭,你過來,乘這匹馬,別總呆著漢隆那!”管寧突然回頭看了一眼李鍪他們,伸手指了指旁邊的馬匹,那是王越之前騎乘的,現在他自己下去了,不過走路的王越一點不比他們慢。
“哦,好的!”張馨兒笑嘻嘻的應到,眼睛一眯掙紮著就要下馬,最後李鍪受不了了,單手把她拎了過去,雙腿一夾馬腹,往前幾步將她放在馬上,然後又自己回到書生身邊。
臨走理由笑嗬嗬的往管寧那裏湊了湊,可惜管寧冷著一張臉批號不搭理他,討了個沒趣的李鍪撇撇嘴才回去,心裏直“老頭子心眼。”
“師弟回來做甚?”
“師兄你這話都沒完,現在不方便聽的人走了,師兄可以繼續了!”
“師弟果然聰慧!”
“這句話你過了!。”李鍪撇了撇嘴,看著喝酒得書生,“既然張吉衡也算得上位高權重,怎的自己家人就…”
“若是那廝還活著,莫區區一個應家應裳,就是那汝南第一世家和家也要對他們禮讓三分!”書生著話,又喝了一大口酒,看的李鍪眼皮子直抽抽,真想知道這的酒壺裏到底有多少酒!
“師兄是,那張吉衡已經…”李鍪聽完書生剛剛的話,反問道。
“對,那張吉衡也是一人物,雖出身寒門,但是拿著父親給的錢財未曾揮霍,孤身一人前往中原求學。”書生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一個清瘦孤傲的身影,不自主的在心底歎息一聲物是人非,喝口酒繼續到。
“他拜訪諸多大儒,雖然都有聽其授課,但是非但沒有采眾家之長,反倒是生出儒家非救世之學的念頭來,一度被人們所斥責。”
“那他又怎麽做的汝南都尉的?”
“這家夥雖然份一般,性子還執拗,但是運氣確是極好的。”書生著就笑了出來,想到了那個孤高的年輕人在自己麵前被駁斥的啞口無言麵色赤紅,卻依舊咬死不承認自己錯了的樣子。
“師兄?”李鍪看著嘴角含笑,明顯在走神的書生師兄,忍不住叫了叫他。
“咳咳,抱歉,走神了。”書生回過神,輕咳了兩聲緩解尷尬的氣氛,“張吉衡雖然在儒家一派處處碰壁,但是他卻碰到了另一個另類,走上了法家之路!”
“法家?”
“諸子百家的學問回頭自有先生教你,咱們繼續這個。”
“師兄請繼續。”
“張吉衡認識了一個叫滿寵的人,一個掛著儒學子弟名頭卻學了一肚子酷吏手段的異類,兩個人一見麵就相談甚歡,大有一種知己的感覺。”
“之前聽人,緣分,這恐怕就是緣分吧!”
“額,非要,那也是孽緣!”
“恩?”
“酷吏本就很讓人驚懼也讓人厭惡,兩個酷吏在一起,那就讓人仇恨和頭痛了。”書生再一次的笑了,不過這次,笑容很嘲諷,“兩個法家的酷吏出現在大世家雲集的汝南郡,那出現的動靜,可想而知有多麽大。”
李鍪想起昨聚集在一起的士子,再想想應裳的那張顛倒黑白蠱惑人心的利嘴,不由得打了一個寒蟬。
書生看到他的樣子,也知道他想到了些東西,繼續到,“世家之所以長盛不衰,是因為他們有一套自己的規則,他們所有人都在這個規則裏行事,甚至他們要求其他人,也必須要在這個規則裏行事,但是自己製定的規則,不是否利國利民,至少最先利的就是自己。”
“而世家最怕或者,最討厭法家之人這正是因為如此,他們不按照規則行事,甚至專門破壞規則。”
“滿寵是這樣,在滿寵的帶領下,在法家的道路上越走越深的張吉衡更是如此!”
“滿寵自上任汝南太守之後,明法製,清吏治,打壓世家兼並之風,冷血鐵麵,而張吉衡,則是滿寵手下堪稱第一利刃,探查證據,下手拿人,毫不手軟。”
“滿寵是一文武全才,當年曾隨魏王南征孫權,雖然多年來一直在地方任職,但是畢竟入過魏王之眼,他們就算再痛恨,也不敢將滿寵真的如何,但是張吉衡……”
李鍪聽著書生完這些,實在是忍不住打斷他一下,“滿寵是魏王親命的汝南太守,他們一群目無法紀之徒,安敢造次?”
“你以為滿寵是怎麽去的樊城?樊城是哪,直麵關羽,一個酷吏放到戰場最前沿,你以為這是什麽?”師兄冷戰,“滿伯寧尚且如此,你以為那張吉衡還能活著?當初汝南那幾個世家可沒少被他拿人問罪!”
“他們無官無職,怎麽有這份本事?”
“無官無職?師弟可知世家之力?”
“世家之力?我隻聽過,世家有錢有糧有私兵,還有……”李鍪想了半,也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總之聽他們,世家很厲害!”
“僅僅如此?”
李鍪仔細想了想,還是想不出其他,隻能尷尬的笑笑,“嘿嘿,世人都世家強勢,但是弟卻是不甚了解,所以…”
“可知當今魏王如何起家的?”
“知道,魏王當年追擊董卓不幸中伏,引兵回鄉途徑東郡大破黃巾,被表為東郡太守,後又被請去兗州…”
“好了好了,先不他那有如神助的發家史,就他的發祥之地兗州之地,那是他打下來的?”
“不是麽?”
“那是世家送給他的!”
李鍪聽聞之後一個激靈,眼睛瞪的老大,“什麽?那可是我大漢之地,大漢一州之地,怎麽可能送,怎麽可能…”
書生看著他幾乎算是被嚇著的樣子,含笑到,“沒有什麽不可能,在世家看來,他們隻是把兗州交給了一個他們看中的人罷了。”
“世家竟如此麽?”
“否則你以為,單單憑借一個陳宮就能將整個兗州送給呂布,讓那曹孟德差點無家可歸!”
“初平四年曹操以“為父報仇”之名,一征徐州不克,初平五年二征徐州,中途有世家叛亂引的曹操屠戮,然則東郡太守陳宮心生不滿,夥同張邈張超會同呂布一舉而下兗州,最後隻有荀文弱,程仲德,夏侯元讓一人守住一縣,否則曹操莫稱王稱霸,能不能活過那個坎都是兩可之間!”
“竟是如此!”李鍪被自己這位師兄的話震驚的不,他感覺自己這才開始認識這個世界。
“世家有書!有家學!有人脈!”書生不由得再喝一口酒,這一口堪稱豪飲!“師弟可知這些東西加在一起,是什麽?”
“是……”李鍪感覺話到了嘴邊了,可惜就是不出來!
“是官!”書生哈哈一笑,喝一口酒繼續到,“他們可以從就能學到自己的家學,有家中身為智者的長輩教導文采謀略或者家中家將叔伯悉心教導武藝兵法,還有祖上傳下來,這麽多年一代又一代的人脈,這些加在一起,那就是官!”
“很直白吧,世家所做的這一切一切,就是為了官,或者,就是為了全力,自己這個圈子的權利!”
“他們,為什麽會這樣,會…”李鍪想無恥但是從心裏裏他又有些羨慕這些從出生就含著金子的世家子,他想不出什麽詞語形容這些人,所以語塞。
“師弟可曾讀史?”
“粗略聽老頭子過幾句。”
“若師弟以後有機會,多看看我大漢之史,就會發現一個規矩,光武帝之前所有能入了史書能臣都有一個共同的規矩!”
“什麽規矩?”
“每到一地,必先殺豪門掠其家財,分田地於平民,必能獲得諾大的名聲,進而一句扶搖直上,成為那千古名臣!”
“這…”
“整整兩百年,豪門世家就如同韭菜一般,被割了一茬又一茬!”書生著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但是誰都沒有想到,有如韭菜的世家豪門在這不聲不響間竟是壯大如斯,光武帝憑著一句願與世家共下,就得了世家之力,奪取整個下,猶如之子!”
“光武帝不是之子麽?”李鍪想想自己看到的光武帝傳,數十萬大軍圍困自己,一聲衝鋒,狂風暴雨,還有降隕石,那數十萬大軍連浪花都沒翻出來就沒了!
“先不有沒有什麽降隕石,單這沒糧有人給送糧草,缺兵少將就有人來投,攻城有人獻門,掠地有人投靠,這是之子?”
“這不是麽?”李鍪眨眨眼睛看著自己師兄,都這樣了,還不算之子?
“這是世家之子!”
“世家,哈哈,世家竟然強盛如此麽,難道這兩百年來我們竟然活在這世家所製定的規則之下,任由他們擺布麽!”
“你可以這麽,你這麽也沒錯,我先和你現在這方下有名的世家豪族,日後莫要輕易招惹!”
李鍪盯著這位師兄,突然笑了一聲,“好,請師兄指教!”
“首先這中原大地,你可知這世間的大世家不下數千,那麽如何才算是大世家!”
“錢糧兵馬是否雄壯?”
“錯,一家之力,再大在這亂世之中也不過爾爾,這世家之所以稱為世家,是因為他們有家學傳世,他們的家學能讓他們的子孫後代有才之人源源不斷!”
“家學…”
“對,正式家學,這中原大地上有以詩書傳世的世家,有以兵法武藝傳家的世家,還有以旁門傳家的世家,各自有各自的看家本事。”
“先師弟你可知那四歲讓梨的孔融?”
“當然知曉,母親方麵便用這教育我,可惜某家沒有姊妹兄弟,也買不起大梨。”
“一個四歲稚子的懵懂之語,一個家裏的故事,怎麽會流傳如此之廣?”
“恩?”李鍪眨眨眼睛,他隻知道孔融讓梨廣為流傳,隻知道孔北海從謙遜禮讓,是時間楷模,至於怎麽傳出來的,為什麽會傳出來,這他還真沒有探究過!
“因為他姓孔,曲阜孔家,聖人之後,他的一言一行從就要作為其他人的典範,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廣為傳播,有個詞,叫造勢!”
“所以哪怕孔融少年喪父,青年喪兄,曲阜孔家都未曾垮掉,一個孔融就是孔家的門麵,這一代的門麵,他的身後有數不清的文人士子給他撐腰,他敢直麵宦官,他敢怒斥不法,除了因為他一身正氣,很因為他知道他是文人的典範,世家的楷模,無人敢動他,這也是一種造勢!”
“直言不諱孔北海,竟然有如此心機?”
“沒有這點腦子和手段,你以為他能活過那個亂世,隻不過老了老了,犯了糊塗惹了滅門之禍。”
書生喝了一口酒,繼續到,“同樣作為儒學世家的還有你之前見過的汝南應家,和家,陳郡袁,謝,何三家,榮陽鄭氏,琅琊顏家,山陽王家等等,總得來儒家傳承頗多,儒家經典也頗多,所以造就的世家也最多。”
李鍪點點頭,將這些記在心裏。
書生看著李鍪一臉認真,頗為不忍的“這些你不用記!”
“什麽?”
“這些世家都是儒學世家,所謂儒學世家就是仁義掛嘴邊禮儀在表麵,對付對付胖丫頭他爹那種普通人還尚可,對付同樣有實力的人,基本靠噴,有先生在,誰噴誰還未可知。他們啊,盛世王侯亂世芻狗,就以現在的態勢來看,你兒子可能能到盛世,你估計等不到了!”
“……”
“我下麵要的這幾家,你要記住,能不招惹千萬不要招惹,否則先生都保不住你!”
看著師兄一臉嚴肅,李鍪也端正姿態,正式請教。
“首先魏王故鄉,譙郡夏侯氏,曹氏二家,武學兵法傳承於世,不可覷,現在正是如日中,不過因為兩家是武將世家,家規甚嚴,族中子弟也都不是紈絝。”
“恩,久聞魏王麾下諸位將軍之名,弟記住了。”
“疾風將軍夏侯淵命喪定軍山,但是夏侯家仍有大總管夏侯惇坐鎮中原,再加上族中輩裏,夏侯稱也是一時翹楚,短時間裏,夏侯家實力無憂。”
“曹家更是如此,魏王雖然是過繼而來,但是族中鐵壁將軍曹仁坐鎮襄陽,貔貅曹洪有數次救主之功,輩之中,魏王養子曹真,曹氏旁祖子弟曹休,更別你認識的魏王世子們,哪個是省油的燈?”
李鍪聽完大為讚歎, “魏王一脈竟是強盛如斯!”
“這隻是開始,接下來記住這些家族,關中楊家,汝南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無數,哪怕已經破敗,除非他們自己作死自己否則不允許別人對他們落井下石!”
“楊家,袁家…”李鍪喃喃的到。
“然後去穎川荀家,雖然八龍已逝,文弱公達業已病故,看似虛弱的荀家畢竟曾經蓋壓當世,誰知道什麽時候會再度雄起,並且這些年荀家處事低調和善,雖然世家重利不重義但是誰知道有沒有人看不慣幫襯一把。”
“荀家…”
“另外,關中鍾氏,現任家主鍾繇不單是儒學書法大家更是文武雙全,不可覷。琅琊諸葛氏一門四雄,分數三地,雖然現在都不被自己主君所信任,但是假以時日,以他們的本事,嗬嗬…”
“鍾繇…琅琊諸葛氏…”
“還有東吳四大家,張朱陸顧,泰山羊氏,晉陽王家等等,這幾家都是學的亂世之學,盛世他們不顯其才,但是在這亂世之中他們家族中的佼佼者無一不是一時翹楚,在你沒有實力之前不可招惹!”
李鍪被今的談話所震驚,或者,他被今所知道的這一切,所迷茫。
李鍪一直認為自己隻要足夠努力,隻要自己足夠拚搏,他便可以一步一步的走進自己心中的夢,今發現,或許,那真的隻是一個夢,一個可以被人隨手完成的夢。
“嗬嗬,哈哈哈哈哈”李鍪從苦笑慢慢的變成了仰狂笑,笑得自己眼淚都出來了,止都止不住。
書生在一旁看著,不話也不再喝酒,陪著李鍪沉默的走著,越走越慢,身邊隨行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超過自己,二人逐漸落在後麵,直到抬眼望去,隻能遠遠的望見他們的身影。
李鍪恍惚半晌以後,長出一口氣,“師兄給我一口酒吧!”
師兄看著好像是恢複過來的李鍪,伸手將酒壺扔了過去,“給,不過接下來可還有幾句話你要不要聽?”
李鍪接過酒壺,豪飲一口,晃晃酒壺感覺還有半壺,不自然的看了師兄一眼。
“吧,我倒是想看看還有什麽神仙妖魔!”
“還有兩個家族,這兩個世家的人,你如果見了,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哪兩個?”李鍪再次豪飲一口,看的旁邊的師兄心疼的直抽抽。
“穎川陳家,河內司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