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住長安南,君住長安北(三)
也不知道阿爹算不算家門不幸,在與人談情愛這件事上我一貫沒什麽骨氣可言。 想當年在歡喜鎮我還四肢康健,韶華大好之時,方圓百裏之內同齡的姑娘人家都是“一家女百家求”,坐在閨閣裏煩惱著到底該選哪一個公子才好,獨我卻沒啥行情,別會遇見求親的人踏破門檻這種好事,自打我及笄之後媒人那可都是恨不得繞著我家門檻走。現如今這左邊胳膊也不能有用了,難為相爺人美錢多不僅不嫌棄我還賊稀罕我,我尋思著不哄他一哄,萬一哪被京城閨閣裏的某個妖精給勾走了,我到時哭都沒地方哭去。 到底,董大人無意給相爺灌的一壺醋,終是還得我李家四喜一人扛下所櫻誰讓那些年的感情還是錯付了。 我巴巴地在相爺後頭一路慢慢尋思慢慢追,追著追著就追到了臨鬆院。院中,清荷姑娘心血來潮走起了江湖俠女風,正拄著花手側臥在好粗的一棵桂花樹上。我猥瑣地站在樹下單手晃了晃,沒能晃動,既沒落下花,也沒落下一個姑娘。隻香氣忙著在風裏上躥下跳,蓄意亂人心緒。 清荷探頭鄙視地往下瞅了我一眼,“嗖”地一下從樹上跳了下來,將順手折下的一大枝香噴噴的桂花塞到我手裏,趕在我問什麽之前,好心地給了我一個眼神,當然還是帶有歧視的:“在你屋裏。” 我張了張口,對著手中的桂花很煞風景地打了個噴嚏,一步三回頭憂韶走向我的西廂屋。 鑒於清荷姑娘這三年零四個月早已看膩了我不知悔改一遍又一遍惹相爺生氣的戲碼,我這回著實沒有老臉再能豁出去問她個一二條如何優雅地向相爺低頭認錯的路子了。 敞著門吹風曬太陽的西廂屋裏,相爺還在忙忙活活地收拾東西,一點也沒有閨怨詞裏唱的那種“坐看落花空歎息,羅袂濕斑紅淚滴”的場景。我機智地關上了門。相爺聽了動靜,冷淡地回頭看了一眼,背對著我若無其事地將打點好的包袱放到了桌上。 我繞到他跟前,舉著桂花憨笑著獻寶:“看,這是一捧秋,送給你!” 相爺搬出板凳坐了下來,二郎腿翹著,瞧著我和花,一臉地不為所動:“梨花、杏花、桃花、桂花、甚至狗尾巴花這兩年都被李姑娘你送了個遍,爺看起來很像買不起花的?”數落間,茶也自己倒上了,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還有這開場白設計得也糟糕的很,不僅沒有誠意,也顯得李姑娘你很沒有文化。” 我堂堂一探花,竟然還嫌我沒文化。士可殺姑娘不可辱,我放下了桂花,憂韶從相爺手裏奪了杯子,將裏麵的水給他喝了個底朝。然後默默地自床底下掏出了我在北魏買回來的殺手鐧,拿到他麵前,揚著下巴不無得意道:“不知這如意紋白袍帶配公子可否,顯得有文化否?” “勉強一試。” 我:“……” 口嫌體正直的一定就是相爺這種人吧。 明明一雙桃花眼盯著袍帶時都已變得亮晶晶,自板凳上站起來卻還是要張著雙臂等人伺候,好擺一擺驕矜的譜。 不過哄人開心自然要遂人所願。相爺扯住了袍帶的一端,我狗腿地拉著另一端圍著他轉了個圈,然後再回到他手上。待他係好,稍稍離遠了些看他,不由真心實意地獻上我的諂言道:“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他人。” 相爺笑意盈盈地睨了我一眼,抬手輕輕點了下我的額頭,嫌棄道:“油嘴滑舌。” 醋怡情,大醋傷身。 我再接再厲,湊到他身旁,甩了一把袖子,捏著嗓子學人家唱大戲道:“公……子……呀,俺……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