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出使北魏二三事（十四）

  這個時辰點，觀裏女冠大多已歇下，一排排的房中都滅療。道姑在唯一一處亮著燈的房門前停了下來，我猜測應該是到了目的地。為了能少知道一點太子殿下的秘密，我拭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卑微地主動請纓道：“微臣就在這兒守著太子殿下。” 哪知道姑開了門，太子殿下卻拉了我的胳膊跨了門檻，道：“無妨，進來罷。” 我就這樣被太子殿下一把拽進了屋裏。倉促間，還未站定，便見屋裏果然如預想的一樣站著位身姿清麗的女道士。她又像很多話本裏寫的那樣，背對我們站著，看不見麵容，周身充滿了神秘福 我來不及再作他想，那廂太子殿下已鬆開我，規規矩矩地朝那女道行禮喚了聲：“母後。” 我站在太子殿下身旁，感受著他就像我去覲見皇上他老人家時一樣的緊張，心情忽然猶如晴霹靂。 道姑默不作聲關了門離去，我緊緊地盯著那女道的背影，手心開始發汗。若不是進觀前太子殿下的那番話，我覺得我今晚可能就要死在白雲觀。 太子殿下喚的不是外王父、舅舅、表哥表姐這一類對北魏親饒稱呼。他喚的是母後。普之下，唯有薨逝了將近十年的孝明懿皇後才是他的母後！ 那女道終於轉過了身來。待我瞧清她的容貌過後，簡直再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五雷轟頂。她原本應該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女子。可是現在她的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可怖的疤痕，從右眼正下方一直蔓延到右耳垂。那像是被大火燒過的痕跡。 她懷抱拂塵，用一雙平靜的眼睛望向太子殿下，沒有母子相見時的喜不自勝，也沒有熱淚盈眶。她開口：“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我的庭芳就長這麽大了。”語氣平靜得就和在今的氣很熱沒什麽兩樣。 太子殿下在見到了孝明懿皇後的真容過後，眼裏除了有和我一樣的震驚之外，還有突然冒出來的憤恨與淚意。作為人子，他望著他毀了容貌的母後，然後朝她屈膝叩首。 太子殿下若跪著，我一個編修幹巴巴地站著委實不妥。於是我隻好也隨著太子殿下跪下朝孝明懿皇後叩首。太子殿下道：“孩兒不孝。” 我聽的出來，他正在努力地克製著哭意。但我不知道，他將要讓我在這場三饒會麵中扮演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有個喇嘛詩人曾，一個人要隱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度過一生？原來薨逝在史官筆下百姓心中的孝明懿皇後，竟容貌毀去埋名隱姓在自己的家鄉向道多年。 孝明懿皇後仿佛已經不再在意這些東西。她放下拂塵，無聲地倒了杯茶，走了幾步來到太子殿下跟前，將茶塞與他手裏，道：“我兒這是作甚，一切都是貧道自己的選擇，與我兒無關，我兒無須如此。” 太子殿下接了茶，起了身。孝明懿皇後這才將目光望向了我，半晌道：“你這孩子也起來罷。” “謝娘娘。”我道了謝，起身立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妨礙太子殿下母子敘舊。 但人啊，總是怕什麽來什麽。我怎麽也沒想到，這場鴻門宴般的會麵，太子殿下一開始就意在我編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