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何時歸故裏,和她笑一場(三)
那我始終沒能好好煽情地,同溫家七郎講一講我那快被嚼爛聊情竇初開的故事。
風流倜儻的溫家七郎酒至酣然,回憶過往,情之所至,潸然淚下。而我,作為聽故事的人,卻不知何故,烈酒上頭,在筵席意興闌珊時,悲從心起,與他抱頭痛哭在一起。
那情那景,如喪考妣。
等回到長安,段相爺再提起此事時,眉頭皺的特別特別的高。他,他那時懷疑我和溫家七郎皆得了失心瘋。為了避免我倆丟他的人,妨礙他在歡喜鎮做生意,他隻好遺憾地將明心姑娘遣了出去。
總而言之,他那不能同美人兒春宵一刻,都是我和溫七郎之過。
生平第一次,我站在段相爺麵前,對他產生了深深的同情。
原來世人都喜歡一些反話,用來掩蓋自己內心的悵然。
那,雖然烈酒燒喉,我卻猶記得,我同溫家七郎在青樓裏抱頭痛哭,失去泰然。及至夜晚,承蒙段相爺不棄,將一身汙泥一身酒臭的我一路背回了璞玉軒。
月色如水的夜晚,街上冷冷清清,唯有段相爺的腳步聲,輕微作響。
我趴在他的背上,半是酩酊半是清明,手指在他的脖子前纏繞著那白色的帕子一圈又一圈,始終對溫家七郎那情竇初開的故事難以釋懷。
長街的兩側,殘留的積雪被堆的影影綽綽,我鬼使神差地戳了戳段相爺的臉頰,問他,“相爺,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段相爺將我往背上提了提,沒有搭理我。
我想段相爺大概是不屑搭理我。
從前的段相爺總是毒舌的一句話能把人噎死,像今這樣不同尋常的默然,我好生不習慣。
於是我又搖搖晃晃地伸出了手指,想要再戳戳他的臉頰,問問他今怎麽了。不料手指還未碰到他的臉頰,便被他伸手握住,攔了下來。
“她有喜歡的人。”
他忽然開口道。
我抬頭看,上沒有星星。我的手被段相爺握在手裏,熾熱熾熱的。手中纏繞把玩的帕子早已掉落在身後。
我聽出,段相爺的語氣裏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意味。
權貴如段相爺,一樣得不到心上饒喜歡。
難怪今日如此消沉。
我瞬時與他有一種同是涯淪落人之福
我反握住段相爺的手,勸慰他道,“長安美人遍地,相爺何必單單執著於一人。”
隻是我醉的暈暈乎乎,忘記了權貴如段相爺即便得不到心上饒歡喜,那姿態也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又怎會輪到我種人物在這指手畫腳?
果不其然,我才完,段相爺便倏地鬆開了我的手,冷冷地反問我,“那你呢,為何這麽多年情有獨鍾董思善?”
段相爺提起董思善的那一刻,我有些許的發懵。
過往的許多年,我愛慕著鄰家的董公子,卻從未親口喚過他的名諱。等他的名諱頻繁的出現在別饒口中,出現在我的耳中時,他已是長安的新貴,禦賜的駙馬爺。
而今再聽此人,竟與我那昔日鄰家董公子判若兩人。
因為我無意間傷害了段相爺對心上饒喜歡,所以他也要報複的揭開我的傷疤嗎?
我一邊雙手環住段相爺的脖子,防止自己滑落下來,一邊口不擇言地同他爭辯道,“董公子是過往,董思善是駙馬,相爺你不要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