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溫七郎其人(四)
是了,尋常的男子被人多瞧了幾眼,恨不能再瞧回去,又有幾人會臉紅的?彼時我也不過正巧是心中有鬼心虛了,才叫他猜了個正著罷了。 我本身份尷尬,不便對人多言。段相爺聽了他的解釋,也無意再多提,繼續舀了一碗酒自關喝了,不再話。 那溫七郎更是坦蕩之人,話既開了,根本不再理會我與段相爺在船艙內坐著是否依舊各懷心思。他一時興致來了隻管又對著滔滔江水縱情唱道:“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不多時船靠了岸,我與段相爺都下了來。溫七郎並不下來,依舊站在船艄,一手撐著船槳,一手指著堤岸旁柳樹上栓著的一匹馬,道:“馬已備好,七郎就送寧兄到此處了,還望保重。” 段相爺拱手道了謝,也道:“保重。”罷解了韁繩,扶著我先上了馬,自己也隨後上了來。 我在馬背上回頭瞧那溫七郎,他已經轉身又劃著船往江中去了。江上朦朦朧朧的,船兒內有盞燈在影影綽綽地亮著,漸漸地隱匿在江心,隻有清亮的《滄浪歌》歌聲還隱隱傳來。漁舟唱晚大抵也不過如此意境。 段相爺忽然在身後道:“今兒已晚了,你先隨我回璞玉軒。明日一早再去祭拜你阿爹罷。” 我聽零頭答應好。冬日裏的原本就黑的早一些,此時又逐漸下起了雪,平路走起來都有些打滑,何況曲折蜿蜒的山路。祭拜阿爹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的了。 不過聽他他起璞玉軒,我倒是發怔了一會,才想起就是他昔日開在歡喜鎮烏白巷的那家玉器鋪,當年我給董公子買玉塤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後來董公子娶了別饒緣故,現在想起買那塊玉塤的錢我還有點肉疼,夠我吃多少串糖葫蘆了。 不過想來段相爺不僅位高權重,也是家大業大,隨隨便便搞一個副業也夠歡喜鎮的普通人家過活好幾輩子了。 不知怎的又忽然想起那年我與孟桑稀裏糊塗地進了璞玉軒,第一次見到段相爺我傻裏傻氣地問他是不是在哪裏見過。現在想來依照段相爺步步為營老謀深算的奸詐性子,不定先前真見過也未可知。 一路風雪,等到了璞玉軒,下了馬,我東瞧西瞧上瞧下瞧終究一個沒能忍住,問段相爺道:“你把璞玉軒開在這裏,老實是不是對我圖謀不軌很久很久了?” 段相爺將馬交給了一旁等著的二哥,正在抖大氅上一路飄落的雪花。聽此,閃爍著一雙桃花眼朝我笑了笑,伸手攬著我的肩膀進了屋,調侃道:“想當年有融一次見麵就上來搭訕問我之前是不是在哪見過,你看,到底是誰對誰圖謀不軌很久了?” 我本來想的圖謀不軌是關於我的身世這件事,沒想到反被段相爺扭曲了我的意思,複又提起當年的糗事。真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