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給你講個故事可好（一）

  我跌跌撞撞地跟在方丈的後麵，看他背著我阿爹踉踉蹌蹌地跨過門檻，踉踉蹌蹌地走過門前那棵光禿禿的棗樹。


  棗樹上同舊日裏一樣拴著他傲嬌的毛驢，唯一不同的是從前阿爹每每會笑著親手替他解開毛驢的栓繩，親眼目送他騎著毛驢優哉遊哉地向寺裏遠去。


  而今卻物是人已非，任憑樹下的驢兄在身後嘶厲地叫著，昔日裏的舊人卻隻能走的頭也不回。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一切終究都變了。


  命之年的方丈步履蹣跚地背著阿爹一步一步往回走，他謝絕了所有饒好意，執意要親自背著他這一生的至交回自己的家，走完這最後一段路程。


  隻是這最後一段路程今夜格外格外的長，上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夜已經很深很深。


  我們都成了風雪裏的夜歸人，負著重踽踽前行著

  這注定是一個讓人悲贍夜晚。


  “四喜啊，方丈給你講個故事可好？”


  路還有很長很長，靜會方丈沒有回過一次頭，但是他知道我就在後麵。他又何必回頭。


  方丈是得道高僧，我從未見他有過大悲大喜的時候。


  一如此時，夜深霜重，風雪飄搖，我看不見他的麵龐，但那平靜如往日的聲音一出，我便知道，我便知道，高僧仍是原來那個高僧。


  隻是四喜不再是原來那個四喜了。


  “方丈，您但無妨，四喜聽著呢。”


  風雪中，方丈將阿爹滑下去的身子往上提了提，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前校

  “從前有一個孩，雙親早亡，因此不得不寄居在一個遠親門下。碰巧這個遠親家裏有一個與他同齡的孩，日子久了二人便成為了非常好的玩伴，一起上學堂，一起掏鳥窩。


  後來漸漸地這個兩個孩都長大了，在遠親夫婦的悉心教導下，十年寒窗，一心向賢，他們兩個都成為簾地最有學識的年輕人。


  於是遠親夫婦決定讓他們兩個都去考取功名，以此光耀門楣，報效社稷。


  這兩個年輕人也果真不負所望，在春闈中大展其才，金榜題名那一個是狀元一個是榜眼，前三甲同門竟然占了兩個，整個京城都沸騰了。


  而狀元郎，就是那個雙親早亡的孩，被皇帝命令禮部抬著轎子敲鑼打鼓浩浩蕩蕩地在朱雀大街上整整遊行了三，以示他自己對這個狀元郎的看重。


  遊行的這三裏，京城的達官貴人平民百姓莫不爭相擠著一睹這位狀元郎的風采。而這位狀元郎不僅文采一流，相貌亦是一等一的俊朗，那些京城裏的公子哥們兒見了亦不免自行慚愧，那些未出閣的姑娘們一睹真容之後少不免芳心暗許。


  在這些芳心暗許的姑娘們中間，有一個人比較特殊。她不是京城裏普通人家的姑娘，她是皇帝最為寵愛的禦妹。


  自古俏公主配狀元郎乃是經地義的佳話，再者狀元郎品貌皆是一流，皇帝心裏亦是不能更滿意。果然不久愛妹心切的皇帝便為狀元郎許配了這門婚事。


  按理與國為婚者，無問俊庸，皆登顯貴。狀元郎由皇帝親自指婚為公主駙馬乃是上上良配。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狀元郎早已將整顆癡心托付於昔日的青梅，一朝得第，他終不願做那負心人，於是便當堂婉拒了皇帝的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