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故事裏的長安（一）

  酒過三巡，阿爹的臉上漸漸布上了一層紅光。我也有微醺，但看著阿爹心情不錯，想起今年他還未給我壓驚錢，於是伸出手笑著撒嬌道：“阿爹你今年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呀？”


  阿爹笑著搖了搖頭，從懷裏掏出紅包遞給我，笑道：“你呀，你呀，從就是個財迷，早就給你準備好了。”


  我開心地雙手接過紅包，了句謝謝阿爹，正要拆開，阿爹的手忽然伸過來阻止道：“一會回房再拆。”


  “哦，好。”我心翼翼地將紅包塞進懷裏，又討好地給阿爹倒了杯酒。


  阿爹接過飲了一口，忽然望著我道：“董公子上元節之後要去長安參加會試的事情，可有跟你提過？”


  我手裏正準備夾材筷子“啪”地一聲掉落在霖上，我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阿爹，“您是過完年，董公子就要去長安參加會試了？”


  阿爹望著我若有所思地點零頭。


  我從地上撿起筷子，望著阿爹做的一桌子的菜忽然就沒有了食欲，我怕眼淚掉下來，起身向阿爹道：“我去洗一下筷子。”


  及至後廚，眼淚終究是沒能忍住掉了下來。


  難怪阿爹上個月忽然要我跟他上山，是秋闈名單出來了怕我看到難受吧。


  那日跟靜會方丈諱莫如深的，這歡喜鎮終究留不住他，想必的也是董公子。


  隻是為什麽阿爹現在又願意告訴我了呢？除夕之夜，不怕我再難過了嗎？

  為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原來我的意中人是這樣的有抱負。


  可是我怎麽就這麽難過呢？

  從前阿爹我跟董公子不是一路人，我厚著臉皮告訴他我跟董公子肯定會殊途同歸。


  可是現在董公子將要去長安了。那個隻存在書人故事裏的長安，那個繁華如斯富貴王權的長安，我還要怎麽跟他殊途同歸呢？


  “傻孩子。”阿爹從身後過來，歎了口氣，摸了摸我的頭，“董公子這樣的人注定不屬於歡喜鎮，將來一旦他登科及第，以他的才能於我大齊於百姓都是福祉一樁，你應該為他感到開心才是。”


  “可是阿爹，登科及第之後的董公子，怎麽還會

  娶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地方的姑娘呢？”我還是沒能忍住撲進阿爹懷裏哭了起來。


  阿爹拍著我的背慈聲安慰道，“真是孩子氣，阿爹雖然為你取名‘四喜’，可是阿爹更為看重的是前兩喜，阿爹不求你大富大貴，隻盼著你能平安喜樂地過完這一生。你跟董公子青梅竹馬阿爹都看在眼裏，可是終究你們有緣無分，再者強扭的瓜不甜，不如就把這份感情當作年少無知時的一場遺憾吧。”


  阿爹是過來人，凡事都比我看的明白，我自然也知道他與我這些的良苦用心，可是喜歡一個人如果真的能那麽容易放下，世上就不會有那麽多癡男怨女了。


  怕阿爹再擔心，擦了擦眼淚乖乖地回去吃飯，守完歲又跟著阿爹祭拜了阿娘的牌位，然後阿爹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回房睡覺。


  臥房裏的蠟燭一晃一晃地，我坐在床前一遍遍看著縫好的荷包。眼睛被煙火熏的發酸，終是舍不得，睡去之前想著過了這兩日，還是去找孟桑問一下如何將董公子的像繡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