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 蕩平世間惡，是為大善

  「踏踏踏！」

  「踏踏踏！」

  ……

  就在這個時候，客棧之外，不斷響起了馬蹄之聲。

  馬蹄滾滾，揚起了陣陣煙塵，不斷飄散。

  這些馬蹄之聲，彷彿便是踏在了眾人的心頭，壓得人們根本喘不過氣來。

  「救命啊！」

  「馬匪來了！」

  「孩子，快跑……啊！不！」

  ……

  門外，不斷響起了哀嚎之聲，伴隨著的，乃是馬匪滅絕人性的笑聲。

  江流兒來不及思考燕赤霞剛才的話語，心中一驚，故此，江流兒也是急忙伸出頭，向著窗外看去。

  卻在這個時候，江流兒看到了令他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事情。

  只見，客棧外面，聚集了一幫馬匪。

  這些馬匪，幾乎人人手中，都是提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滿臉的殺伐之氣。

  不少人，臉上還帶著炙熱的鮮血，眼眸之中，殺意凌然。

  甚至還伸出了舌頭，舔舐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要嘗一嘗，這滾燙的鮮血，到底是什麼味道。

  有些下三濫的馬匪，還將一些婦女，推倒在了乾草堆上。

  而在婦女的身邊，那是死去的丈夫。

  絕望，慘叫，哭泣……

  卻掩蓋不住，這些馬匪張狂的笑聲。

  「禽獸！禽獸啊！」

  江流兒雖然有著菩薩心腸，但是江流兒也是一個人，看到這種滅絕人性的一幕，一時間，也是不由咬緊牙關，「咯咯」作響。

  對於江流兒而言，這些人的行為，早已經是不能被稱得上「人」了。

  簡直就是兩條腿的畜牲。

  「你難道沒有看到，那帶隊之人，是誰么？」

  燕赤霞似乎能夠看透江流兒的內心，就在這個時候，燕赤霞輕笑一聲，隨後開口對著江流兒說道。

  江流兒聽到了燕赤霞的話語，不由微微一愣，隨後仔細看去。

  卻是看到，在漫天的黃沙之下，馬匪之中，帶隊之人，正是之前被江流兒口中求饒放走的吳奎。

  那吳奎，此刻正是滿臉得意之色，看到客棧，然後雙目之中，陡然閃過了一絲狠厲之色，對著身後的眾人說道：

  「二郎們，就是這家客棧，有個老頭！給我將他千刀萬剮！」

  「是！大哥！」

  眾馬匪聽到了吳奎的話語之後，紛紛出言呼應。

  而在這個時候，江流兒看到在吳奎的臉上，充滿了對於報仇的期待。

  這一刻，江流兒臉色煞白。

  甚至，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周身，也開始有些冰冷。

  此時此刻，他才知道，原來燕赤霞並沒有錯。

  真正錯的人，實際上是他。

  多麼諷刺，多麼可笑……

  江流兒深吸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渾身顫抖。

  「現在，你明白了么？人之初，性本惡！」

  燕赤霞在這個時候，拍了拍江流兒的肩膀。

  江流兒沉默不語。

  人之初，性本惡。

  這句話，與江流兒這麼多年所受到的學識和教育，可謂是大相徑庭。

  對於江流兒的衝擊，也是致命的。

  江流兒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說些什麼，用來反駁燕赤霞的話語。

  但是，燕赤霞也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江流兒，反而是伸出手，指向了江流兒面前的馬匪，隨後開口說道：

  「江流兒，你要明白一件事……若是沒有你，這些人，就不會死。那些婦人，也不會遭受這種屈辱。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吳奎么？」

  「吳奎是造成這一切災難的原因，但是，若是沒有人，吳奎也根本沒有機會，再次造下這般罪孽。」

  「吳奎本身，便是代表著惡。哪怕他表面悔過，他是否是真心的，在當時，我們並不知曉。可是，我們能夠知道的是，他曾經犯下了滔天罪孽。無論他悔過與否，他都是罪惡的化身。」

  「他犯下了業障，便要接受懲罰。他若是真心悔過，那就應該接受責罰，以此來洗刷自己的罪孽。而你的婦人之仁，也讓他有機會，殺害更多的人！」

  燕赤霞侃侃而談。

  這些話語，雖然沒有蘊含至高無上的哲理，樸素至極，但是每一句話，都是敲擊在了江流兒的內心之中。

  江流兒瞪大眼睛，一時間，甚至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江流兒只是感覺大腦之中，一片轟鳴。

  「我……真的錯了么？我只不過想要行善，為何卻犯下了殺孽？」

  江流兒開始動搖自己的內心。

  「殺孽，是錯么？慈悲，就是對么？」

  「倘若有朝一日，一位匡扶社稷，濟世仁心的大功德之人，瀕臨垂死。他需要大山之中，潛心修行的麒麟之血，才能夠救他性命。」

  「若是殺了麒麟，那便是害了麒麟，對麒麟造成了殺孽；可若是讓這大功德之人身死，那便是朝綱動亂，民不聊生，天下大亂，血流成河！」

  「試問，江流兒，你殺不殺麒麟？」

  「殺麒麟，救功德之人，看似殺孽，實際上乃是功在千秋；救馬匪，看似慈悲，卻引來了滔天之禍！」

  「江流兒，你告訴我，你所謂的慈悲，在哪裡？」

  燕赤霞直視江流兒的雙目，一字一頓，開口對著江流兒說道。

  此刻，江流兒的腦海之中，便好似九天雷霆一般，不斷閃爍。

  道道雷霆落下，對江流兒造成的震撼，那更是無以附加的。

  這一刻，江流兒的內心，似乎有些萌動，雙目之中，也是漸漸開始煥發出了神采。

  「刷！」

  燕赤霞看到江流兒這般樣子，淡然一笑，隨後伸出手一抬，便是拔出一柄明晃晃的長劍。

  「先生，此去何為？」

  江流兒開口問道。

  「殺罪孽，平天下，正人心，此為，俠客慈悲之道！」

  燕赤霞頭也不回，一腳踏出了客棧，朗聲說道。

  那客棧之外，馬匪看到燕赤霞一人一劍，步履蹣跚而出，不由興奮大叫。

  「就是這老頭，他出來了！」

  「哈哈！今日，定要這老頭，喋血當場！」

  ……

  馬匪張狂而又殘忍的笑聲，絡繹不絕。

  黃沙漫天，暗紅色的無辜人的鮮血，將大地染得殷紅。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一劍出，劍光涌動，天地清明，浩然正氣長存。

  第一劍！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是謂之——正義。

  第二劍！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是謂之——功德。

  第三劍！我有一劍，為天下鳴不平，斬斷不公之事，是謂之——慈悲！

  ……

  三劍過後，萬馬齊喑究可哀。

  再也沒有什麼馬匪作亂，也無什麼俠客正義。

  周遭的幻境，全都崩塌，湮滅於虛空。

  唯有江流兒盤膝而坐，懸浮於虛空，身上金蓮涌動，佛光籠罩。

  於天穹之上，不斷垂落瓔珞、瑪瑙、水晶、珊瑚、琥珀、珍珠、麝香等佛門七寶……

  這一刻，他悟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