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半夜十二點多的光景,秦風因受到真實記憶的衝擊,導致他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眼睛隻要一合上,就能看到自己傻氣的笑容,那麽傻,傻到讓他難以言喻出來。是厭惡,是好笑,還是別的什麽呢?飽受著過去回憶的痛苦,他開始抓著自己的頭發,逼迫自己不要再想了。可大腦不受他的控製,它凶悍地逼迫著神經,讓往事洶湧朝他衝擊而來,不給他片刻喘息的機會。


  “嗡嗡嗡”的手機震動,在床頭櫃上瘋狂地擺動著,秦風暫時得到了緩解,一身冷汗地拿起了電話。“聶鳶?”他喃喃自語著,眼睛盯著屏幕上的名字,表情逐漸緩和了起來。“喂!”他盡量讓自己的聲線平穩一些,電話那頭卻是粗重的男音:“是秦風嗎?你跟聶鳶認識嗎?”


  秦風不悅地擰起眉毛:“你是誰?”對方變得有點不耐煩地答:“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認不認識聶鳶?!”秦風從對方的說話口氣裏,隱約猜到了一些,冷靜地回複著:“我是她好朋友,她出了什麽事嗎?”“她確實犯了事,原本可以上升為刑事案件的,可對方願意和解的。可是這姑娘硬是在拘留所待了幾天,寧願走刑事程序。不是我說,她這個事犯得太大了,人證物證都有的。對方願意民事和解,那我們自然為這個姑娘的前程考慮。。。。。。”聽到電話那頭還在嘰嘰呱呱地解釋著,秦風打斷地問:“在哪裏?你能把地址給我嗎?”


  聽到他的問話,對方沉默了一會兒道:“其實這個事吧!這姑娘挺可憐的,雖然證據上都是對方占有利條件,但她吃了不少的苦頭。我估計她還是過不去心裏那道坎吧!你不要太責備她。。。。。。”“告訴我地址在哪兒!我立刻過來!”秦風對著電話大吼著,吼完之後他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心提到嗓子眼的那種難受,讓他握緊了拳頭。


  好在對方表示理解,給了他地址才掛斷了電話。秦風隨便換了身單衣,急匆匆地出了門。好在是午夜,馬路上車輛稀少,等待紅綠燈的空隙,他才發現握著方向盤的手,全部都是汗。過去的記憶,雲曉祁的囑托,路暇的話語,一股腦全部擠占在大腦內,令他窒息地將車停在了一旁,下車劇烈地嘔吐了起來。吐完之後他稍微清醒了些,跑回車內朝著目的地駛去。


  聶鳶靠著牆壁,坐在密閉小房間的地上。一盞小小的昏黃燈光,映入她疲憊的眼睛裏。她的手觸碰到衣袖所遮蓋到的傷,使她咬緊了牙關。“聶鳶,我們找了你朋友來接你。”外麵有人在呼喊著,她望著灰敗的天花板,沒有任何的理會。


  以為她沒有聽見,對方還特意敲打著鐵門,發出的巨大響聲,吵得聶鳶閉上了眼睛道:“我知道了!我不走!我沒有錯!”門開了,好心的女警走進來扶起她說:“傻孩子,沒錯就更不能待在這裏了啊!”聶鳶推開對方攙扶著她的手問:“她還是沒有改口供對不對?她執意說我要殺她老公,對不對?”


  看到女警沒有說話,聶鳶低垂下腦袋,看到地麵上自己模糊的影子問:“我做得真的很過分,對不對?我自作自受,對不對?”她順著牆壁,再次滑坐在地麵上自言自語:“我沒有做錯,才不會逃走呢!總會真相大白的。”“你太執拗了!”女警勸解著她,聶鳶抱緊自己,把頭埋進膝蓋道:“我現在還把朋友牽扯進來了,我太差勁了!”


  秦風剛走進拘留所的門,一個瘦小猥瑣的男人,立馬拽緊了他的胳膊,那隻手的指甲意外的長:“你就是那個聶鳶的朋友吧?!來吧,我跟你說說調解的條件。十萬塊!我就不上訴了!”秦風嫌惡地拉開對方的手,發現他的一隻胳膊和一條腿都纏繞著繃帶,且看起來挺嚴重的。在這樣的狀況下,居然能跑得這麽快,拽住自己要錢,眼睛裏發的光,盡是貪婪而直接的。


  “喂!人家隻是朋友,我先帶他去了解一下情況。你老實坐在這裏,不要吵!”一位中年警察走過來迎接著秦風,順勢嗬斥了那個男人。一個麵容寡淡的女人,上前扶住男人說:“老公,先去坐一會吧!”她低眉順眼地偷偷打量著秦風,極其小聲地道:“我看他應該挺有錢的,你看他穿著打扮,再看看他外麵開來的車,新車呢!”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進了秦風的耳朵,他怒目地甩過來一個眼神,那女人立馬噤若寒蟬地閉了嘴。秦風隨著中年警察來到一個會客室內,接過他遞來的案情分析。“聶鳶這姑娘挺倒黴的,或許把人看得太善了吧!剛剛那對夫妻打算告聶鳶殺人未遂,聶鳶要告的是那男人,對她侵犯未遂。”


  秦風翻看著案情記錄,手上的青筋欲爆出地問:“聶鳶她。。。。。也受傷了,對不對?”“後麵有雙方的傷情比對照片,隻是這個事情上,我們都可以認定聶鳶是受害者。。。。。可問題在於,當晚唯一的一個目擊證人,親眼看到聶鳶正壓製男人,拿剪刀砍了男人好幾下。或許當時她的眼神可怖,讓事情出現了反轉。再加上後來動靜太大,聶鳶的情緒波動太大,讓住在旁邊的房客,紛紛報警說聶鳶要殺人。。。。。。”


  中年警察停頓了一會兒:“所以。。。。。再加上那女人的證詞,聶鳶瞬間由無罪變為有罪的一方,確實充滿了戲劇性。這個我不好加私人感情去揣測什麽。。。。。。原本那男的是要將聶鳶告上法庭的,現在改變主意私下調解,這樣當然最好不過了。你看看能不能同意吧?”他將調解書推到秦風的麵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丫頭真的挺倔的,問她家人,朋友的信息一概不予回答。我們是按照她手機通訊錄第一位找到你的。”


  照片上聶鳶的臉是迷茫,甚至不知所措的。在她胳膊和大腿上的傷疤,是一道道的血痕。雖然相比較男人近乎血肉模糊的胳膊和腿,這些傷似乎算不上什麽,秦風壓抑著撕碎這些紙張的衝動,啞著嗓子問:“聶鳶她還好嗎?”“精神還可以,一直保持著沉默,她是打算跟那對夫妻耗到底了。”中年警察掃了秦風幾眼,有點為難地問:“十萬塊不算是小數目,你是怎麽想的?我可以跟他們再談談,讓和解金再低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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