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籠

  眼科醫生以為他們跟餘結是親屬關係,要他們考慮送她去看心理醫生,而他則打算先回診室開點解壓藥給餘結。聶鳶趴在走廊的窗戶上,俯視著樓下來來去去的人流和車流說:“餘結,想要一個密閉的空間,一個人待在裏麵,靜靜地等待死亡。”


  “如果她是這樣想了結自己,大可以自己解決,為什麽一定要找我們呢!”秦風朝著走廊的另一頭望去,隻看到幾個人來去,不一會兒便空空如也了。聶鳶歎了一口氣:“你要知道人出生之後便跟周圍的人存在聯係,除非你在戶口上沒有任何的登記。餘結有家人,有朋友,有工作。她一個大活人從平時的生活圈子裏消失了,總是會引起警察那邊的注意吧!”


  “那她就把這個任務交到我們身上?”


  “也不是。隻是讓我們幫忙找個契機,合理地讓她消失掉的契機。”


  察覺到眼科醫生進屋了,餘結緊張地站起身說:“麻煩您了,這些都是我自己的問題。”眼科醫生緊蹙的眉頭,連嘴角都帶著寒意道:“餘小姐,心理問題你必須看心理醫生。今天是一雙眼睛,明天說不定是腿。我覺得你對自己的身體,實在不夠愛惜了!”


  餘結收拾著自己的病曆說:“謝謝您的提醒,隻是這些我都做過了。可能對我都沒有作用吧!”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朝著門外摸索而去。眼科醫生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有點恨鐵不成鋼地搖頭:“年輕人啊!就是喜歡給自己找借口,裝深沉!最後害得還不是自己嗎!”


  “這幾天主要不要沾水,按時塗藥膏。一周左右就能好了。”秦風一邊拿著醫生開的藥單,一邊聽著醫生的囑咐。他敷衍地回了幾句,就打算走到一樓的藥部去賣藥。餘結正靠著二樓的欄杆,仰頭津津有味地盯著頭頂的那塊牆壁。


  “喂!你眼睛好點沒有?”隔著一段距離的秦風,朝著餘結喊了一聲。循聲望去的餘結,看到倒立的人影站在自己的不遠處,她搖了搖頭:“沒有。”秦風慢慢地朝她走近,邊走邊問:“那你要怎麽回家?怎麽上班啊?!”餘結麵露苦笑道:“我今天剛剛離職了。”


  這時候應該是安慰吧?!秦風無奈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那我送你回家吧!”聶鳶從樓下的小賣部回來,遞給秦風和餘結一人一瓶水說。“秦風,你可以自己回去的吧?!”聶鳶攙扶著餘結問,得到秦風肯定的回答後,她和餘結直接下樓打車去了。


  秦風捏著那瓶水自嘲道:“看來我還是學不會怎麽跟人相處,真難。”他掏出手機叫了車,朝著樓梯的另一邊下樓去了。


  出租車停在一棟逼仄且偏僻的公寓樓前,聶鳶扶著餘結下車的時候,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來問:“在其他地方住的租金,比這裏還要便宜些。為什麽你會選擇在這個地方呢?”


  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餘結將口袋裏的鑰匙遞給她說:“我住在五樓的第一間房。”聶鳶邊上樓梯邊觀察著這裏的環境,除了狹窄外,其他都還算不錯。沒有隨地亂丟的垃圾,一切都打掃地幹幹淨淨的。


  鑰匙開了門,餘結輕車熟路地朝前走了三步,準確無誤地撲倒在自己的床鋪上說:“雖然真的很狹窄,可是我的安全感就是從這裏來的。”聶鳶替她關上了門,發現整個房間整齊有序地擺放滿了東西,唯一的空餘就是這三步的距離。


  淡粉色的地毯就在聶鳶的前方,她瞧了一眼餘結脫下的鞋子問:“我可以脫鞋過來嗎?”餘結正抱著她床鋪上的大公仔說:“可以的,你不必客氣。”聶鳶脫掉鞋子,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她的左邊是個高達一米八,寬度卻很窄的書架,上麵擺放著滿滿的書籍,幾乎都被翻動的痕跡。在她的右手邊是個植物架子,大約一米三高的模樣,擺放著滿了多肉植物。


  她站在床邊有點不知所措地尋找著凳子,而床鋪的一邊是一個桌子,另一邊則是衣櫃。她沒有看到任何的凳子。似乎察覺到聶鳶尋找著什麽,餘結直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也躺著吧!很舒服的。”


  聽到餘結流利地說出這些話,聶鳶詫異地問:“你的結巴好像好了呀!”餘結坐起身搖了搖頭:“隻有在我的地盤裏,我才會恢複正常。”“我可能天生交流障礙吧!”似乎擔心聶鳶不懂她說的話,餘結立馬補了一句,然而黯淡下去的眼睛,明則告訴聶鳶,一切並不是那麽簡單。


  手機不斷地嗡嗡作響,旖旎的來電打斷了聶鳶暫時的休息。她接了電話後說:“我得先走了,過幾天我再聯係你吧!”餘結起身替她開門說:“路上小心。”


  一路走到樓下,聶鳶朝著附近的公交車站走去,不時回望著這棟類似鳥籠的狹窄公寓。在大部分人眼中,房子不是越大越好嗎?那麽住在這裏的人呢?

  站在公交車的站牌下,聶鳶一時間百感交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線,讓她如此明白餘結的心情。而與餘結不同的是,餘結有得選擇,她卻沒有。


  “姐!”車窗裏的雲曉祁朝著她揮了揮手:“發什麽呆呢?!快上車吧!”聶鳶看了一眼公交車,意識到自己等的車已經來了。急匆匆地跑上車之後,她坐到雲曉祁身旁問:“心情好點了?”雲曉祁元氣滿滿地道:“有生意來了,肯定要精神好點啊!”


  聶鳶無奈地笑了笑:“看來旖旎已經跟你說了。”雲曉祁看了看手表:“現在都五點了,你在剛剛那個車站做什麽?”“新的委托人,就住在那裏。”聶鳶一邊回複著他的話,一邊狐疑地問起:“現在才五點,正常高中生應該還在學習才對,不到個七八點那是放不了學的。你是不是又。。。。。。”


  “姐,在錢和學習之間,我選擇錢。這是我自己所作的選擇,所以我不希望有人來幹涉。”雲曉祁收斂起嬉皮笑臉的模樣,認真地回答著聶鳶的話。聶鳶揉著他的頭發問:“我沒有教訓你的意思啊!問問都不行啊!這麽嚴肅做什麽?!晚飯吃了沒,不如我們在旖旎附近的飯館吃個飯,再去她那裏吧!”“哇!謝謝姐!我正好餓了!”雲曉祁幾乎要跳起來,聶鳶捏著他的臉蛋道:“你再這樣不好好愛惜自己,臉上的肉都快沒了。下一步是想成為骷髏嗎?


  “成為骷髏的話,姐還會記得我嗎?”


  “不會。所以還是乖乖胖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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