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友齊澤
冷風不斷地從聶鳶的背後吹來,慢慢地將她包裹其中。短暫的時空相遇,塗筠啋和男人在雨中的背影,都重影起來,一切都像是一場夢。砸落在臉上的雨水,讓聶鳶緩緩睜開了雙眼。男人給的紙巾還牢牢地拽緊在自己的手裏,偌大的墓園裏,唯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起了身。潮濕的泥土沾在衣服上,無法撣掉,徒留著汙漬在衣服上,她木然地望向遠方的山,朝著外婆家走去。
兒時的短短的鄉路,走起來不知怎麽變得無比地漫長。一隻手扶住了她快要倒下的身軀:“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需要我幫忙嗎?!”聶鳶推開他擺了擺手:“不用了謝謝。”那人倒不由分說地將她背在背上道:“你住哪兒?我直接送你回去吧!不然等會你得倒在路邊,出事了可就不好了。”“我叫齊澤,是個好人。”自報姓名的齊澤,把頭轉過來對著聶鳶說,聶鳶無力地趴在他的背上道:“第一個路口拐彎,第六個房子就是我的家。”
齊澤沉穩的呼吸聲,猶如一個安神的催眠曲,竟讓聶鳶毫無防備地睡了過去。依稀能聽到齊澤與秦風的聲音,聽得不是很真切。“我幫她把衣服換下來,你們出去吧!”塗筠啋將他們趕了出去,聶鳶的腦袋很重,重到連聽覺都一點點地消失了。塗筠啋擦拭著她的臉頰道:“你是不是看到了我的過去呢?你身上的氣息,帶著過去我熟悉的感覺。”
微波爐轉動著中午的剩菜,嗡嗡嗡的聲音在秦風和齊澤之間響起來,莫名增添了幾分尷尬。秦風給他倒了一杯茶說:“好久不見啊!你怎麽會來這裏?”齊澤喝了一口水,閑散地靠在沙發上說:“離職了,現在到處逛逛。不知怎麽我就來到這裏了。你呢?聽到你考上研究生了,現在在讀研,果然一直都很厲害呢!”
“叮叮叮”的響聲,告訴秦風飯已經熱好了。他取出熱好的飯菜,放到茶幾上說:“我沒有很厲害啊!不是差點就進局子嗎?!”齊澤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那件事情你還是很在意嗎?”打開飯盒蓋子,香味立馬四溢出來了,齊澤夾了飯菜到嘴巴裏說:“你變了好多,你知道嗎?如果你這個樣子被她看到,她一定認不出來你了。”秦風關上窗戶,把寒風隔絕在外道:“不提這個了,我一點也不想記起從前的任何事情。”
齊澤無奈地多扒拉了幾口飯到嘴裏,含糊不清地嘀咕著:“還是記得她的呀!”秦風不想繼續聽到這個話題,轉而坐到他對麵的沙發上問:“準備在這裏呆多久呢?”“我本來就是四處晃晃,正好撿到了她。”齊澤指了指緊閉的房門:“這算不算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呢?!”“命中注定?你是來泡妞的嗎?!”秦風把玩著手機,一臉的無語狀態。齊澤吞下飯道:“不可以嗎?聶鳶是我喜歡的類型。反正她不是你的style,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秦風白了他一眼:“這是你的事情,幹嘛問我的意見?!”齊澤有點懵地望向臥室的門:“我還以為。。。。。。”“同事關係而已。一起來這邊辦事情的。”秦風把沙發的抱枕朝著齊澤拋過去,被齊澤接住放在了一旁說:“你還真的對女人沒啥興趣了。我有點擔心你的取向問題了。”秦風懶得再看他,自顧自地朝著二樓的天台走去說:“吃完了飯記得把碗洗幹淨了!”
沉重的記憶鋪天蓋地地席卷著聶鳶的大腦,待她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已經黑得看不見任何東西。按開床邊的台燈,鵝黃色溫暖的光線照在房內,稍微讓她平靜了起來。外麵一直傳來電視機播放的聲音,時不時地還能聽到有人在討論著什麽。
她正摸著自己額頭的時候,門就推開了。塗筠啋笑著看著她:“你終於醒了啊!要不要出來吃點水果,然後我再幫你熱一下晚飯。”聶鳶踩著拖鞋來到客廳內,發現秦風和齊澤正把電視劇轉移到體育頻道,不多時熱鬧的看球場景就出現在熒幕裏。
“筠啋,你為什麽會變得跟以前差別那麽大呢?!”準備去廚房的塗筠啋,立刻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問:“所以你去到我的過去了?!”聶鳶毫不掩飾地點了頭:“當年等你的男人,是不是就是你後來的老公?”塗筠啋拽緊了拳頭:“對啊!你想表明什麽呢?!”塗筠啋的情緒變得不是很穩定起來,連同呼吸都開始厚重起來。她深呼吸了一下問:“所以說,你是看到賀知行了嗎?”
賀知行?聶鳶在心裏搗鼓了一下反問:“你老公的名字嗎?”塗筠啋搖了搖頭:“我累了,先去休息了。”隨著房門被關閉,從看到塗筠啋眼神的餘光裏,很明顯地告訴她,賀知行無疑就是她老公了。聶鳶撓了撓頭,最近的心情本來就很糟,為什麽還要去完成這種委托呢!好好的休假就這麽沒了,本來還想著去平複一下湧起的難受情緒,現在隻得全部都憋住,完成塗筠啋和賀知行這對夫妻的事情。
“這房子很古樸啊!住著肯定很舒服。”聶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頭就看到齊澤嘻嘻哈哈的模樣。聶鳶眼神飄忽了一下答:“還好吧!”齊澤苦惱地抓著腦袋:“為什麽你和秦風都一副很有心事的樣子?你們這個樣子真的好怪。”“家裏的空房沒有了,你和秦風擠一擠吧!”聶鳶說完就搬了把躺椅,走出客廳去了天井裏。齊澤想著秦風去了二樓的天台,一個去了天井,這真是莫名其妙的兩個人。
室外本就寒冷,更何況是這樣的深秋裏。聶鳶窩在躺椅裏,眼珠子茫然望著漆黑的夜空。薄薄的霧氣籠罩在上空,朦朧的月亮在薄霧裏,顯得模糊不清,徒留一個殘影般,灑向極其微弱的光芒。遠方的幾顆星子,晦暗不明地在夜空中掙紮著,展示著自己的光芒。“在外麵吹冷風,無聊不無聊?”齊澤拖了把凳子坐在聶鳶身旁問,聶鳶指了指天空的那幾顆星子問:“你說大部分人是不是就像這幾顆星星,即使發不了多少光芒,依然要不自量力的掙紮著,拚命地去證明自己的價值。實際上呢?再怎麽發光,它們也隻能這樣了,太沒有自知之明了。”
“如果不發光,它們就不配做星星了。就如同人,如果不努力去證明自己,不也枉來世上走一遭嗎?就算是這樣微弱的光芒,在這種夜黑風高的夜裏,能夠看到它們不也挺可愛的嗎?”齊澤對著那幾顆星星打著招呼說,聶鳶對著雙手哈了哈氣:“你挺自信的。”“你挺自卑的。”齊澤反駁道,聶鳶莞爾一笑:“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