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雨雲遮斷古蕭城
第六百一十七章 雨雲遮斷古蕭城
就在餘懷因思索著該怎麽脫離兩人的控製時,之前和他擦過而過的亓晚書已經通過問路到達了江城的碼頭,正如之前赴十三說的那樣,從這裏順著水流往下,不出一日,就能到達錦官城。
但最終,亓晚書也沒走成。
因為赴十三在他上船之前,用一封剛從長謠來的信把人攔了下來。
這信來的也是正巧,這邊亓晚書前腳剛出客棧大門,那邊因為他的一番話而傷心失落以致於沒能及時跟上亓晚書的赴十三就收到了這封信。
信是在京都上下折騰了好幾天的少昊傳來的,用的還是比普通信鴿飛行速度更快更遠的千裏鴿,說明這信確實是急;
算起來,加上這一次,短短五天之內,他就已經連續來催了亓晚書三次,而且是一次比一次間隔時間短,這一次更是用了千裏鴿。
可想而知,京中形勢確實愈發緊張。
但如果隻是這樣,還不足以動搖亓晚書要去找下落不明的餘懷因的決心。
亓晚書不是不知道長謠城如今的情況有多詭譎多變,自己越早到達,對他就越有禮,這些他早就知道了,可他依然一意孤行的做出了這個決定;
這並不是因為他不在乎,而是因為他早就知道,無論京都的形勢多麽緊張,隻要代越還沒回到長謠,他之前留在京中的布置,就還有用。
同樣的,隻要長謠還沒回到長謠,藏在禁宮之內的楚映笑乃至在朝的所有人,就絕不會讓事情發展到最後無可挽回的那一步。
說到底,如果這場大戰要真的拉開帷幕,那他和代越作為雙方的將帥,又怎麽能缺席呢?與其說,這是二人勢力的對壘,倒不如說,這是一場關於他們二人之間的較量。
賭注,就是金鑾殿上那把龍椅。
這也是為什麽,亓晚書先前讓少昊在路上對代越一行人設伏,以達到拖延代越回京的行程目的之一,他要在那之前,為自己爭取多一些有利因素。
他畢竟在長謠城呆了這麽多年,期間滲透進朝廷之內的人,絕不僅僅隻是一個宋佑淳,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就宋佑淳的身份或是地位而言,他都絕對是亓晚書對付代越最有力的一把刀。
坦白說,少了宋佑淳這把差一點就能架上代越脖頸的刀,亓晚書的勢力確實大有所減,對付起代越來,也相對困難許多,但卻說不上多後悔。
因為就算重來一次,他還是會在那時候毫不猶豫的選擇倒戈,喝餘懷因站在一起,即便餘懷因最後還是會因為代越、而站到與他相對立的立場去。
可少昊在這封信裏描述的情況,已經遠遠超出了亓晚書的意料,也徹底的打亂了現今為止,他所有既定和已定的計劃。
“代越已經回京了?!”聽跟在他身後的赴十三說完信上內容後,亓晚書一臉難以置的回過頭來,語氣難掩驚訝,他似在問自己,又似在問麵前的赴十三,“什麽時候的事情?”
赴十三在來之前,還擔心這個消息不足以說服亓晚書,眼下看到他這個反應,他在心裏悄悄鬆了口氣,還好,看來殿下並沒有因為一個於淮音而忘記自己的責任,這樣很好,這才是他的殿下。
他迅速收斂好情緒,用最短的時間端正了臉上的表情,看著跟前的亓晚書,語氣也下意識的變得嚴肅起來,說道:“具體時間不知道,猜測應該是昨天,不會太早。”
說著想到什麽,咬了一下牙,低下頭,又恨又懊惱的說:“代越太狡猾了,他讓隨行的沈青衣冒充自己,擾亂了我們安排在路上的探子的視線,自己和斐騁鄰則扮作普通商戶走小道離開了……我們的人大意了。”
畢竟,誰能想到,代越會在明知道路上有匆匆危險之際,主動選擇離開禁衛以及謝無琊的嚴密保護,隻帶一個斐騁鄰就敢獨自回京呢?
亓晚書不想知道探子是因為大意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導致代越避開他們的耳目回了長謠,他隻想知道,代越已經知道了餘懷因失蹤的消息嗎?
是因為知道了,所以才行此一計,寧願挺而走險,也要回到長謠,好徹底展開手腳,去找餘懷因?還是隻是巧合。
赴十三沒有注意到亓晚書眼裏的細微表情變化,還在說:“斐騁鄰他們的行蹤太隱秘了,又有沈青衣和謝無琊在明麵上打掩護,我們的人甚至都沒看到他們離開,也不知道怎麽地,就、就……”
亓晚書在心裏想了很多,但這些都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很快就從聽到這個出人意料的消息的震驚中冷靜了下來,然後不疾不徐的開口,打斷赴十三。
“赴十三。”
赴十三聞言一愣,然後立即回過神來,一臉嚴肅的道:“在。”
亓晚書看向他,說:“替我傳一封信給代越。”
赴十三本能的就要點頭,卻後知後覺的聽到了‘代越’這兩個字,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傳信的對象,遲疑道:“殿下是要傳信給……代越?”
“嗯。”亓晚書看向前方某處,桃花眼裏一雙眸子幽深,似是醞釀了一池風雨,他道:“回京後,安排我和他見上一麵。”
他這話一出,赴十三想也不想,就要出言反駁,“殿下。”
赴十三知道他擔心什麽,他轉過頭來,看了赴十三一眼,臉上的表情很是平靜,他道:“我和他,遲早得見這一麵的。晚不如早。”
這就是沒得商量的意思了,赴十三雖然不太讚同,但是對於亓晚書做出的決定,他向來不會反駁,隻好拱手,應是。
代越已經回京的消息,到底還是動搖了亓晚書找餘懷因的決心,繼續東行、啟程向長謠方向前行的決定,亓晚書並沒有思考太久,就定下了。
他站在碼頭上,看一眼那艘前往錦官的舲船,眼底浮現出一抹極為複雜的情緒,有寒風自江麵徐徐而來,吹起亓晚書垂在身後的發絲。
赴十三已經知道自家殿下暫時打消了沿著江河順流而下去找餘懷因的打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更加清楚的意識到,餘懷因是於亓晚書而言,唯一的一個變數。
當初倒戈向宋佑淳是因為他,現在還是因為他。
赴十三看著漸行漸遠的舲船,懷著私心,心想:於淮音最好還是死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