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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以後喚我先生罷

  第五百九十六章 以後喚我先生罷


  楚映笑聽到林應弦對自己的稱呼,眨了眨眼睛,眼裏一閃而過一絲茫然,大概,是他自己也沒想到,時隔多年,竟然還有人會稱呼他為‘楚相’。


  隨即,眼裏的茫然退去,他輕歎一聲,對跪在地上的林應弦道:“起來吧,用不著行此大禮。楚映笑已經死了,你還是和師寧一樣,以後喚我先生罷。”


  林應弦跪伏在地,聞言身子抖了抖,然後他直起腰來,看著跟前的楚映笑,眸子微顫,因為怕在楚映笑的麵前泄露了情緒,他忙垂下眼眸,看著自己前方的一塊漢白玉,拱手道:“是……先生。”


  說著,撩起衣袍,從地上站起身來,而後又恭恭敬敬的給楚映笑拱手揖了個禮。


  楚映笑這才收回目光,垂眸看著自己手裏的黃銅手爐,狀似漫不經心的緩聲問道:“你知道,我今日召見你,所為何事吧?”


  林應弦點頭,回答:“是,下官明白。”


  他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忍不住把眼前的楚映笑和八年前的楚映笑作比較,而後又忍不住疑問:“楚相的頭發,怎麽全白了?”


  “你明白就好。”楚映笑也不廢話,他看師寧一眼,師寧會意,從袖子裏把一道折子拿出來,轉過身來,將折子呈給林應弦。


  林應弦看師寧一眼,沒說話,然後他伸手,將那份折子接過來,也不打開,隻是看到折子的時候,他眼裏的眸光不自覺閃了閃。


  楚映笑直接就道:“這是你昨日遞上來的折子,現在,你可以解釋了,說罷,鍾洲的案子,是怎麽回事?”


  林應弦聞言,沉默了片刻。


  他確實是極聰慧的,從鍾洲這件事情,他隱約窺探到了一些什麽,雖然不敢肯定,但為了救鍾洲,他隻能鋌而走險,寫了這份折子。


  正如師寧說的那樣,林應弦第三天呈上去的那份折子裏,所求的,並不是和前兩天一樣的事情,想把鍾洲的案子轉到刑部由直接接手;

  而是一個特殊的請求,他請求,可以單獨見“皇上”一麵。


  這個請求乍一看不會覺得奇怪,臣子求見君主,很合情理,但問題是,林應弦身為刑部尚書,想要麵聖,並不是什麽難事;

  他隻要在殿門外,讓盛易德替自己通傳一聲就行,並不需要特意遞一道折子上來。


  所以,當楚映笑看的林應弦這個特殊的請求時,他便明白,這道折子,並不是上給“皇上”的,而是上給在這個“皇上”後麵的人的看的。


  楚映笑其實也很意外,林應弦竟然能猜到現在在宮裏這個的代越,並不是真的代越,打發了林應弦之後,他還特意找盛易德問了林應弦。


  當得知林應弦就是當年那個,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被慶臨帝欽定為狀元的考生時,他也感到有些驚訝,沒想到當年看著那麽青澀的一個少年,竟然有這麽厲害的洞察力。


  見林應弦垂首、沉默,楚映笑讓自己從椅背上起身,身體前仰,側身麵向林應弦這邊,問道:“不想說?還是不願說?”


  林應弦聞言,將自己從思緒中拉回來,他抬眸,看著楚映笑,目光一瞬不錯,他道:“沒有,下官對先生,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就開始吧。”楚映笑其實不太想知道這中間都有些什麽聯係,隻是此事事關代越,他不得不上點心,說完這句後,他重新靠上椅背,等著林應弦的下文。


  這事,其實要真認真說起來,簡單也不簡單,複雜也不複雜,主要是鍾洲的態度,太讓人生疑了,林應弦起初並沒有把這事往假“皇上”上想,是傅喻寒那天在宮門前,對他對的那句話,讓他起了疑心。


  這之後,就是邱秉山為了拉鍾洲下馬,不知道和誰,企圖將鍾洲在京兆府的公堂上給定罪,而鍾洲為了自保,否認了霍大吉手上的玉佩,是自己的祖傳之物。


  而霍大吉在鍾府的意外身亡,更是把這件事推到了高潮,同時,也將鍾洲推到了一個絕對不利的位置。


  林應弦雖然不知道鍾洲在陪餘懷因去青桐縣的路上都發生了一些什麽,但是結合霍大吉說的一些話,還有鍾洲曾經給他的信裏,提到的一些事情,他大概將這件事給拚湊了出來。


  有人利用虞風城的張天行和府尹顧明中,把原屬於霍大吉的一批藥材,移花接木,交給了鍾洲,而鍾洲本人,則對此毫不知情。


  對方甚至不知道用什麽法子,把鍾洲的祖傳玉佩從他身邊拿走了,然後扭頭就交給了霍大吉,以此作為日後狀告鍾洲的‘證物’。


  說到這,林應弦想起鍾洲那時在公堂上的模樣,目光不由柔和了下來,他道:“不過,大概幕後之人也沒有想到,鍾洲會睜著眼睛說瞎話,竟然連自己的祖傳玉佩都不認。”


  林應弦說的這些事情,其實也早有人告訴了楚映笑,不過關於虞風城的張天行,還有顧明中,他倒是確實沒有想到。


  他眨了眨眼睛,然後道:“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但要說鍾洲全然無辜,那麽在你推測的這些事情中間,有一件事是解釋不通。”


  林應弦頷首,並不露怯,“先生請說。”


  楚映笑道:“要按你說的,那麽霍大吉,不就是個被無辜牽扯進來,還被利用的可憐人,如果是這樣,那就必須得有人為他的死負責。”


  林應弦搖搖頭,說:“不是,他確實是棋子,但不是被利用的棋子。”


  “……你的意思是,”楚映笑這次確實沒想到,他順著林應弦的思路往下猜測,說道:“霍大吉是策劃這一起事件的人,安排在張天行身邊的人?”


  林應弦點頭,“下官正是此意。”說著,他突然想起什麽來,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他道:“還有,毓之曾對下官下官說過一件事。”


  楚映笑問:“什麽?”


  林應弦沉默了一下,道:“於相,與虞風城的張天行,有故交。”


  霍大吉是幕後之人安排在張天行身邊的人,而張天行,又偏偏與於淮音有舊。沒人會無緣無故在一個遠離京都的身上花費這麽多心思,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安排,早在此事策劃之前。


  那麽,是誰會在張天行身邊埋自己的人呢?


  楚映笑聞言,隱約明白了林應弦的未盡之言,他眼中的眸光閃了閃,他看著林應弦,緩聲道:“你懷疑於淮音?”


  啊,真的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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