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狹道過馬險境生（上）
第五百九十一章 狹道過馬險境生（上）
餘懷因的預感，在他們離開客棧後不久，就得到了證實。
為了避人耳目，連雲路按照亓晚書吩咐的，每隔一段路程就給自己換一個身份，比如，剛開始他是某個商戶家的少東家，而連雲路和其餘的黑衣護衛，則是護送少東家回老家的家仆。
再然後，就是遇到平安時，連雲路成了帶著病重的少爺下江南找神醫的管家，不用說，餘懷因就是那個病重需要求醫的少爺。
餘懷因被鎖在馬車裏，自然是不知道連雲路帶著自己走的那個方向，但是中途他們遇見過一次路障，對方盤問連雲路的時候，他聽到了連雲路給自己安排的身份。
餘懷因當時就在想，連雲路這個借口裏，有沒有咒自己的成分在裏麵？
到了這次，餘懷因從客棧裏出來，看見名義上是供自己乘坐，實則就是用來關自己的馬車又換了一輛時，他已經絲毫不感到意外了。
他挑了挑眉，看向身邊的連雲路，半是諷刺半是揶揄的問：“這次我又是什麽身份？”
連雲路扭頭看他一眼，神情略不耐煩，他大概是很不想回答餘懷因的，因為在他看來，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反正隻是對外的說辭，對他又沒影響。
但是看在亓晚書的麵子上，他還是大方的回答了，說道：“徐州吳家老爺子在外的私生子，前些天剛找回來，請了鏢局護送您回家。”
徐州的方向，和錦官的方向一致，都在北，餘懷因心道：連雲路果然是早有準備，連一個用來敷衍人的說辭都編的讓人生不起一絲疑心來。
“私生子？這身份怎麽一個不如一個。”
馬車周圍，其餘扮作鏢局的護衛的人都已經各就各位，其中有一人從馬車後搬了腳凳上前，幫餘懷因放在馬車前，另一人則在把玩手上的一把金鎖。
那把鎖，餘懷因認得，正是之前兩次，都用來鎖馬車的那把。
連雲路這回看也不看他，極其敷衍的回答道：“都是為了路上方便，您就不要挑剔了，左右是最後一個，之後再沒了。”
一邊說，一邊走上前，把馬車車簾掀開了，確認馬車車廂裏並無異狀後，連雲路轉過頭來，看著餘懷因，目光定定，說：“於公子，上車吧。”
餘懷因不喜歡這個邀請。
一想到自己上車後，馬車車門就會被關上，連雲路則會用金鎖把車門鎖住，而自己，會像個困獸一樣，被困在四四方方的車廂裏，他就本能的犯惡心。
之前在虞風城的時候，無論是馬車還是轎子，都是代越陪他一起坐的，本來他這毛病都有所好轉了，這回倒好，連雲路生怕折騰不死他似的，除了晚上到達了能投宿的地方，不然幾乎一整天他都被關在馬車裏。
餘懷因想要改變一下現狀，跟連雲路提了不止一次想要騎馬，連雲路都不同意，像是生怕餘懷因會耍什麽花招一樣。
他看著眼前這輛馬車，忍不住又在心底歎了一聲，然後將目光看向馬車前的連雲路，最後一次問：“我真的不能騎馬嗎？”
連雲路看著他，沒說話。
他這反應，無異於是明明白白的拒絕了。
餘懷因在問之前其實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但到了這時候，他還是難免覺得有些失落，他低下頭去，聲音比剛才小了些，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對麵的連雲路聽。
他小聲道：“我真的不想坐馬車……”
其實從昨天離開平安的時候開始，連雲路就隱約感覺到餘懷因這兩天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但是餘懷因對他來說隻是亓晚書的任務，而並非什麽重要的人，所以，他也就沒有多想。
他看著餘懷因，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於公子，上車吧。”
餘懷因最終還是上了馬車。
連雲路幹淨利落的把車門鎖好，又將鑰匙貼身收好，然後在車轅位置坐好，對旁邊駕車的人一點頭，吩咐道：“走吧。”
一行人就這麽離開客棧，繼續北行。
亓晚書的計劃周密，知道他們北上路線的人也少，所以連雲路他們這一路上暫時還未遇到什麽危險，眾人都以為會一直這麽平靜無波下去。
俗話常說，天有不測風雲。
他們走的不是官道大路，而是一條人們多年行車過馬踏出來的小路，小到隻能過一輛馬車，外加兩三個人，多半副車駕都沒法並駕齊驅。
於是好巧不巧，正當連雲路等人行到某一段的時候，突然看見前方慢悠悠的駛來一輛牛車，連雲路忙抬手叫停：“停一下。”
車廂裏的餘懷因被馬車的驟停晃得更想吐了，他走到車門前，抬手拍了拍，對連雲路道：“連雲路，你開門，我要吐了。”
連雲路偏頭低聲道：“公子忍忍。”
然後抬頭看向前方，待走進了看，連雲路發現駕車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者，頭上紮著一條方巾，皮膚黝黑黝黑的，一看就是常年勞作在太陽底下曬的。
老者很快也發現了與自己相向而行的連雲路等人，他忙勒停前麵的老黃牛，然後笑眯眯的向連雲路喊話：“年輕人，借個道唄。”
旁邊駕車的人聞言看向連雲路。
連雲路點頭，朝他輕輕“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因為路太窄，要給一方讓路，光一方動是不行的，隻能兩方一起動，本來連雲路是想把馬車往裏靠的，可是老者動作比他更快，先占據了裏頭的位置。
連雲路下意識皺了皺眉，但也沒有發作，隻是這樣一來，他們就隻能把馬車往外麵靠了，也他指揮著把車往外靠，把裏麵的位置讓出來給老者。
就這樣，老者駕著的牛車，和連雲路等人坐著的馬車，就這麽一北一南，向著兩個方向慢慢挪動，正當連雲路和老者就要麵對麵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前一刻還笑嗬嗬的老者，在距離連雲路還有一臂距離的時候，突然從身邊的板車上抽出一把刀來，對準連雲路迎麵就砍，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老大，小心！！”
連雲路瞪大了眼睛，拿起手裏的劍，本能的抬手一擋，刀劍相撞，火光迸發，同時發出“當——”好大一聲碰撞聲。
連雲路甚至感覺到了自己握劍的右手虎口被生生震裂，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因為下一瞬，一夥蒙著麵的黑衣人不知道從哪裏接二連三的竄了出來，隻幾個眨眼的時候，就把他們給圍在了中間。
餘懷因：我想騎馬。
連雲路：不行，萬一你走著走著，跳馬逃跑怎麽辦？
餘懷因：你傻還是我傻，沒馬怎麽跑？
連雲路：你看，你就是想逃。
餘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