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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 連問都不問一句

  第五百六十二章 連問都不問一句


  被革職後,按理說,鍾洲該是很清閑的,不需要每日早起、頂著寒風瑟瑟去上朝,也不需要去禦史台辦公,處理案子上從各地而來的奏折。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素來早睡早起的鍾洲當晚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想著林應弦,就怕他一時衝動做些什麽傻事,一直到三更,外頭傳來更夫的報更聲,鍾洲恍然發現,自己竟然失眠了。


  他翻身下榻,披了外衣出門,站在走廊裏看著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難得惆悵起來,他想給回屋林應弦寫信,轉身轉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正在禁足中。


  如此一來,他即便是寫了,信也送不出去,更到不了林應弦手上。


  他搖搖頭,回屋繼續躺著了。


  和他一樣睡不著,還有林應弦。


  林應弦從鍾府回去後就把自己鎖在了書房裏,連管家給他送的晚膳都沒吃,管家還以為他生了什麽病,急的都差點要出門去請大夫了。


  幸虧隨侍的小廝把人攔住,並再三保證林應弦的身體沒有出任何問題,這才穩住老管家。


  晚上辰時三刻,老管家又做了夜宵送過來,林應弦的書房大門還是緊閉,裏麵燭火明亮,門窗上,是林應弦端端正正的坐在書案前,持筆在案上書寫著什麽的剪影。


  隻是房門,依舊沒有要打開的意思。


  老管家要上前敲門,被一直守在門口的小廝攔住了,他對老管家說:“大人遇到了一個難題,正在想法解決,不解決,他怕是沒有心情吃東西。”


  說著,他將視線從門窗上的剪影上移開,看著麵前眉目慈祥的老人,溫言安撫:“您是知道大人的脾氣的。”


  “那也不能不吃飯啊,不吃飯,身體怎麽受得住。”說到最後,老管家隻得歎一聲,把做好的夜宵遞給小廝,說:“放爐子上,溫著吧,等大人餓了,就端給他吃。”


  小廝點頭,把夜宵接了過來。


  老管家拖著微微佝僂的身軀,在走廊的燈籠照耀下,慢慢走遠。


  小廝依言,用了個小爐子,把夜宵溫著,然後繼續蹲守在書房門前。一直到月上中天,林應弦才終於從書房裏出來。


  但他第一件事,不是吃東西,而是把一封信交給了小廝,吩咐說:“想辦法,三天之內,務必把信傳給謝將軍。”


  小廝接過信來,見林應弦說的這麽認真,他也鄭重地點了點頭,說:“大人放心。”說著就要去找人送信。


  剛一轉身,又回過頭來,指著門邊小爐子上的溫著的陶瓷小盅,解釋道:“管家半個時辰前送來的,我一直用小火溫著呢,大人半天沒吃東西了,先吃點吧。”


  林應弦低頭看了一眼,說了句好,然後彎下腰去,用布包著,將那陶瓷小盅拿起來,進屋去了。


  小廝等他把房門關好,這才小跑著找人送信去了。


  翌日天亮,一夜未睡的林應弦沐浴過後,換上朝服照例去上了朝,難得一見的是,許久不見的大理寺卿——傅喻寒,今日竟也來上朝了。


  文武百官紛紛上前問候,或虛情,或假意,當然,也有人是真心擔心他身體的,傅喻寒來者不拒,真心假意都一一接住,臉上始終掛著得體的笑容。


  傅喻寒病弱多年,哪怕氣色好些,相比常人,看著也是一幅不正常的病容,可即便如此,也絲毫掩蓋不了他眉目間的雅致。


  林應弦正因為鍾洲的事情,心情不甚佳,其實不太想理人,但他曾和傅喻寒共同審理過宋佑淳一案,也算是有點交情,傅喻寒難得露一次麵,他不去問候一下,有點說不過去。


  走到傅喻寒跟前,兩人先見了禮,不過還不等他開口,傅喻寒就先朝他溫溫柔柔的露了個笑,說:“林大人好像有心事?”


  林應弦學不會虛與委蛇,直接就承認了,“傅大人慧眼,春硯確實有心事。”


  傅喻寒身在官場,自然也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見林應弦並不是很想說的樣子,他也不就沒有多問,隻道:“林大人也不必過於煩心,興許過了今夜,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呢?”


  林應弦聞言正要點頭,忽然反應過來什麽,他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直覺傅喻寒說的這句話別有深意,不由抬起頭來,看著跟前的傅喻寒,眨了眨眼睛。


  傅喻寒對上他的視線,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幾句話的功夫,朝會時間便悄然而至。


  相比起昨日,今日的朝會實在寡淡無味,沒人彈劾,也沒人上折子,半個時辰下來,最大的話題,竟然是傅喻寒上朝這件事。


  朝會過後,傅喻寒就被傳召進了禦書房。


  文武百官也不意外,傅喻寒雖然是個病秧子,但他受皇上器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如今他好不容易進趟宮,看著氣色也還行,皇上當然要把人留下來。


  除了林應弦,朝臣們便各自三三兩兩的搭夥,往宮門外走去了,和自己交好的同僚說著閑話:“誒,你說皇上是更愛重於相,還是傅墉廷啊?”


  林應弦本來是想找傅喻寒問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的,聽到這句,他先是一愣,然後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正摟著肩往宮外走去的兩人。


  隻聽另一人道:“那還用說,肯定是於相啊。”


  他的同伴卻搖搖頭,不認同的說:“我覺得不是,或許以前是,不過最近,不好說啊。”


  旁邊那人問:“怎麽說?”


  他回答:“你看,於相和鍾毓之一同出去賑災,剛開始皇上還會偶爾問問那邊的情況,近來倒是越發問的少了。


  而且啊,你看,這鍾毓之都回來了,說是自己先行回來,於相的車駕在後,可皇上卻好像並不在意於相什麽時候會到似的,連問都沒有問上一句。”


  另一人聞言,想了想,驚歎道:“誒,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哈。”


  兩人的聲音漸漸走遠。


  林應弦站在原地,一顆心漸漸跌到了最底,回想起這段時間以來,座上那位帝王的一舉一動,原先不往這方麵想還不覺得,這麽一想之後,那人的某些舉動,確實是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還有鍾洲,他了解鍾洲,知道鍾洲絕不是個衝動的人,昨天卻一反常態,不聽他的勸阻,做出了與往日相悖的行為,這不合常理。


  “該不會……”林應弦驀然驚覺,鍾洲此事,牽連的,不是於相,而是皇上!


  這時候,身後突然一個聲音:“林大人?”


  林應弦回頭,見是傅喻寒。


  傅喻寒看見他有些驚訝,但眼裏隱隱有幾分笑意,他走進了些,先拱手一揖,然後問:“大人是在等墉廷嗎?”


  記得點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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