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謝與沈通信始末（下）

  第四百四十九章


  乍一聽到沈青衣名字的時候，謝無琊還以為是自己過於思念沈青衣，聽岔了，他懵了一瞬，然後猶豫著問了一句：“誰？你說署名的是誰？”


  離了長謠，謝無琊便沒法如往日那般，一收到來信，就不分時候的去騷擾傅喻寒了，於是他便把念寫信的任務，都交給了自己的一個心腹裨將。


  這裨將姓展，在家行五，他有個頂斯文的名字，喚作展文默，不過對於軍營裏耍刀弄劍的糙漢子們來說，他這名字過於斯文拗口了，所以大家都不怎麽愛叫他的大名，而是改稱他為展五郎。


  展五郎雖習武，投身軍營，但家中雙親卻都是能識文斷字的，他自幼承歡膝下，受父母親教導，不說滿腹經綸，卻也熟讀四書五經，能吟會誦。


  平日裏軍營裏有哪個兄弟要給家中去信，或是找人讀家裏的來信，一般都是尋他，因為他脾氣好不說，寫的字又好看，很是得大家喜歡。


  謝無琊還未封將軍之前，西乾曾有過一場對戎的戰役，因為戰情有誤，導致西乾以十五萬大軍，對上了大戎的三十五萬大軍。


  兩軍在開陽關狹路相逢，連著打了三日，西乾損兵折將，戰況很不容樂觀，領兵的主將是一位將軍家中的獨子，熟讀兵法，卻隻會紙上談兵，並不堪用。


  是因為族中一長輩在上朝時，聽說這次兩國交戰，大戎隻帶了十萬大軍，才被家中長輩送過來，打算混個資曆便回去做京官的。


  哪知會被大戎算計，遇上這種情況，當即就被來勢洶洶的敵軍嚇得哭爹喊娘了，入夜後更是攜金卷銀，棄城往長謠方向跑了。


  大敵當前，主將卻連夜逃跑，見了敵方遠勝己方三倍的大軍，軍心本就有所動搖，這下更是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好在謝無琊當機立斷，斬殺了幾個試圖動搖軍心的押官和一個副將，以一身蠻橫之力以及那修羅場上出來的煞氣，取得了短暫的統帥三軍之責。


  之後幾日，謝無琊憑借以前在山上的時候，帶領山匪們和來剿匪的官兵對戰時摸索出來的經驗，領著餘下的十二萬大軍，和大戎對戰。


  期間有勝有敗，雖然算不上多好的成績，但總算，不似之前那般被動了，且謝無琊似乎天生就適合戰場，剛開始兩天對敵之時，他還有些力不從心，到了後來，簡直是愈戰愈勇。


  他那不按常理的打法，總是能出奇製勝，更是以五萬大軍，重創敵方十五萬，不僅己方大軍殺敵的情緒高漲，還把大戎搞得亂了陣腳。


  最後，大戎的原三十五萬大軍，竟然隻剩下了十四萬，而西乾大軍，除了剛開始兩天折損的三萬大軍，之後折損的兵力，不過兩萬。


  大戎吃了個大虧，被逼急了，於是他們孤注一擲，選擇了全力攻城。那一戰，戰況異常凶險，所有人都殺紅了眼，地上滿是屍體，空氣中都像是飄著血腥味。


  好在援軍來的及時，開陽關守住了，謝無琊一戰成名，而那位連夜逃跑的主將，在回到長謠城的當天，就被得知前因後果的代越一劍砍了。


  僅此一役，宋佑淳握了數年不曾被動搖的兵權，在於淮音和以他為首的一派官員的威壓和周旋下，不得不移交給了代越。


  也是在那一場戰役中，謝無琊從戎軍刀口下救了展五郎一命。展五郎死裏逃生，感念其救命之恩，開始日夜跟在謝無琊身邊，以他馬首是瞻。


  後來謝無琊被敕封護國將軍，偏巧，謝無琊本人又是個大字不識的，展五郎便毛遂自薦，對謝無琊說，自己可以跟在他身邊，作個隨從、小吏，更重要的，可以給他寫信念書……


  謝無琊左思右想，也覺得展五郎說的有道理，便把人調自己身邊來了，沒事給自己讀讀軍情急報什麽的。


  展五郎家在長謠，家中父母俱在，還有個姐姐，前兩年嫁了人，今年年初的時候，還生了個兒子，一家人過得簡簡單單，和和美美的。


  謝無琊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麽會投身軍營，明明可以有更好、更完全的日子，他識字，可以去學堂，當個教書先生，或是去給人家做賬房先生；

  若是因為喜歡練武，也可以去投身朝中隨便哪個大臣的門下，做個幕僚，哪一條路不比現下更好。


  謝無琊也問過其中緣由，可他聽了隻是笑，也不回答。


  不跟謝無琊出去打仗的時候，謝無琊會讓他回家侍奉雙親，展五郎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拒絕。


  此事後來在和於淮音閑聊之時，被謝無琊無意說起，於淮音略一思忖，便把自己門下的兩個門客，給他送了過去，教會了另外兩人識字。


  ——便是被謝無琊送去沈青衣身邊的那兩位。以免展五郎不在時，沒人給他讀軍報。


  再說眼下，展五郎把信念完後，同以往一樣，作勢要把信收起來了，聽見謝無琊發問，他手上動作一頓，接著低下頭，目光直接拖到末尾，瞥了一眼署名處那三個字，然後回答：“沈青衣。”


  輕飄飄一句話，打破了謝無琊所有的幻想。


  他大腦“嗡——的一聲，變得一片空白。


  他心道：“完了。”


  偏偏一旁的展五郎以已經提起了筆，鋪開紙紮，問他：“將軍，這次怎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