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拋磚引玉窺幕後(上)
第二百七十四章 拋磚引玉窺幕後(上)
趙奢問:“屬下是想問,相爺為何要做到這一步?”
趙奢也不傻,餘懷因跟他說的,怕他們離開後有人會對老管家夫妻二人不利的借口,可能性其實並不大,完全沒必要把人送走。
即便真的需要做到這份上,隨便找個旁人也能很好的把這件事處理好,可餘懷因卻指名派他專門處理此事,明顯的大材小用。
這樣的安排,如果不是餘懷因的失誤,那就是餘懷因的故意為之,既然是故意而為,那麽這背後的目的肯定不簡單。
比起第一個猜測,趙奢更願意相信是第二個,因為餘懷因讓他留下善後的時候,代越就在旁邊。
餘懷因安排他留下善後是決策的失誤,這個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但兩個人同時失誤、尤其是當這兩個人裏麵還有一個人是代越的時候,那麽這個可能性,是零。
毋庸置疑。
餘懷因聞言眨了眨眼睛,長而密的羽睫微微顫抖,偏又襯著那張仿若桃花的臉,黑白之下,使得他右眼眼角的那顆朱砂痣越發鮮紅,妖冶奪目。
不待人細看,他很快就垂下眼眸去,薄如蟬翼的羽睫在眼下投下兩片小小的陰影,合著眼簾一道,正好將他眼中的情緒一並掩蓋。
對於趙奢提出的這個問題,他沒有表現出一絲驚訝,像是早就已經知道有人會怎麽問,這一次,餘懷因沉默了許久。
趙奢便也隻好跟著沉默。
時間一點點過,兩人誰也不知道具體過去了多久,就在趙奢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準備揖禮告退的時候,餘懷因開口了。
他歎息似的說道:“是我多此一舉了。”
嗓音有些低啞,甚至還帶了些輕微的顫抖,聲音很輕,輕的像是織在狂風中的蜘蛛網,隨時都會被下一陣風給吹垮;
連語氣也是淡淡的,不悲也不喜,若是不細聽,會覺得與他平日裏的一貫溫和並無二致。
可不知道怎麽地,對情緒向來不敏感的趙奢,竟然破天荒的從餘懷因的語氣裏聽到了一絲別的什麽,像是悲憤,像是難過,又像是失望,又好像都不是。
可無論哪種情緒,都是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極了被人發現一樣。
明明是在回答他剛才的問題,趙奢卻覺得自己沒有聽懂餘懷因的意思。
他抬起頭來,朝餘懷因看了過去,見餘懷因撐著榻上的茶幾小桌,把全身的重心都移到了右半邊身子,說完這句話後,他便怕冷似的攏緊了衣襟。
因為不用出門的原因,那一頭如綢緞般柔順的墨發也未束,隻用了一條浮銀的雪色發帶紮了一小束,悉數披在腦後,看著很有幾分風流韻味。
餘懷因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一絲半點的悲傷或是難過等情緒來,以致於趙奢懷疑自己剛才覺得餘懷因話裏小心翼翼的藏著失望、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是個很合格的護衛,就像是丞相府的一把刀,忠貞的護衛著原來的於淮音,還有如今的餘懷因,他從不會去揣摩別人的想法,行事幹脆利落,接到命令的時候,從不多問。
可是這一刻,他突然就很想知道,餘懷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會是怎樣一種心情呢,才會連失望和傷心都這樣小心翼翼的隱藏?
就在這沉默的當口,餘懷因又說話了,他見趙奢一動不動的站著,沒有要走的意思,頓了一下,出聲問:“趙護衛還有其他事?”
趙奢聞言回神,愣了一下後忙搖頭:“沒,那……”他抱拳一揖,道:“屬下告退。”說完轉身出門,腳步甚至有些匆忙。
房門打開,又關上。
有風闖了進來,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準確的找到了屋裏的餘懷因,十分熱情的向他撲了過去,餘懷因隻好又一次攏緊了自己的衣襟,以阻擋寒意的侵入,
秋冬白晝短,夜長,餘懷因轉頭看著窗外,小巷子的屋舍儼然,屋前屋後,都是類型差不多的宅子,並不像皇宮,隨處一站,都能遙看天際山隱約。
天已經暗了下來,再過半個時辰,不,或許連半個時辰都不需要,這天就要全黑了,按時間算,代越也已經出門兩個多時辰了。
臨走前,他對餘懷因說,若是天黑之前他還沒回來,那今夜應該就不會回來了,得明天。讓餘懷因不用等他,早些休息。
那時候餘懷因壓根就沒想到要等他這回事,又不是深宅大院的女人,說什麽等不等的話,可惜代越沒有給他反駁的機會,就已經和鍾洲踏步出了院門。
現在看來,倒是代越一語成讖了。等這回事,有時候好像並不是個人主觀能決定的,就好比餘懷因現在,本來沒想等的,可不自覺的,就已經在做了。
他看著外麵一點點暗下來的天空,思緒不由又跳到了趙奢剛才問他的那個問題上,確實,為什麽要做到那種地步呢?
用那樣並不高明的理由,特意安排趙奢留下安頓老管家夫妻隻是順便,甚至可以說是利用也不為過,餘懷因的目的,並不在兩位老人。
餘懷因這麽做,隻是想看看,會不會有人在他們離開後,對孤身一人的趙奢下手。
一九年最後一天了,很特別的一天,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就祝大家新的一年裏萬事順遂,得償所願吧。
舊疾當愈,餘生長安,往事莫回頭,萬事朝前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