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他求死亦是求全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他求死亦是求全
身處不同位置的人,他們的思考習慣是不一樣的。
就像此刻,代越看著跪在廊下的趙奢,先是疑惑,不明白趙奢不去查擄走亓晚書的凶手,反而跑這裏來,做出這副求死的模樣是要做什麽。
隨後僅有的那點耐心耗盡,他連猜也懶得猜了,直接就問:“你這是做什麽?”
趙奢也幹脆,當即將腰間佩劍取了下來,呈在手上高舉至頭頂,整個動作一氣嗬成,絲毫不拖泥帶水,然後高聲答道:“求皇上賜卑職死罪!”
不帶半句廢話,道明來意的同時還回答了代越的問題。
亓晚書失蹤,趙奢或有失察之責,但卻情有可原,要在護衛人數驟降至十餘人的情況下,最大程度的保護餘懷因和代越兩個人的安全,已是非常不易;
在這樣的情況下,要保證別院所有人不出差錯,那確實難為他了。
亓晚書的失蹤太突然,太讓人猝不及防,此前毫無征兆,趙奢再厲害也不可能提前預知,所以其錯並不在他。
這個道理,是人都明白。
但現在有人失蹤了,若這個人是旁人也就罷了,可他偏偏是亓晚書,餘懷因對亓晚書如何,眾人都看在眼裏,而且,聽到亓晚書失蹤的消息,餘懷因還吐血了,可見他對亓晚書的重視。
這樣一來,亓晚書的失蹤,就必須有人擔責。
而這個人,隻能是趙奢。
他以失職論己罪,求代越賜死,其實是在求全。
若是剛才看見趙奢的時候,代越還不知道趙奢的來意,那麽現在卻是知道了——趙奢他這是因為亓晚書失蹤的事情,求死來了。
可惜他冷情慣了,對自己不放在心上的人從來都沒什麽好臉色,加之此刻他的心裏還念著屋裏躺著的餘懷因,便是見了趙奢此番算得上視死如歸的舉動,也著實生不出什麽感覺來。
趙奢在心裏打的那副算盤,代越也看明白了,他知道趙奢這是怕餘懷因降罪,屆時一眾護衛都會被以失職罪論處,所以幹脆一個人背下這個罪名,以保全其他人。
代越看了他一會兒,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趙奢,可能餘懷因根本沒想過要問罪他們這回事。
關於亓晚書失蹤這件事,老實說,代越沒什麽感覺,真要說有什麽感覺的話,那就是在聽到老管家說起聽到了後院假山傳來的藥碗摔碎的聲音時,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但是因為當時餘懷因聽說了亓晚書或許是遭人擄走的消息後,情緒一時激動,吐了血,嚇了他一大跳,頓時方寸大亂,直接就把這點懷疑丟到腦後去了,事後也因為擔心餘懷因的傷勢沒來得及去細想。
現在經趙奢這麽一提醒,那時候的懷疑,便又重新在心底升了起來,按趙奢的說法,凶手不可能是先把亓晚書弄暈了後再帶走的。
縱然凶手輕功卓越,但要扛著一個成年男子離開別院,同時還完美的隱藏自己的身形,避開趙奢等人的耳目,做到悄無聲息的離開別院,往後山去,不是不可能,而是很難。
世上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不出十個。
可如果亓晚書不是在昏迷的狀態下被帶走,那麽以亓晚書之聰明,即便是被挾持被威脅了,要留下點什麽線索,給他們提示,應當不是什麽難事才對。
然而,趙奢帶著護衛們把假山和後院前前後後外加裏裏外外都搜了一遍,除了那塊手帕,他們沒有發現任何有關凶手的線索。
這不對勁。
沉默了一下,代越抬眼看向廊下的趙奢,對他道:“你是於淮音的人,是死是活,應該由你的主子決定,我不替他做決定。”
說完,留下跪在原地的趙奢,轉身回了屋裏。
和餘懷因待亓晚書如親如友不一樣,代越見亓晚書的第一麵起,就覺得此人不簡單。那是來自他心底本能的警惕,是棋逢對手彼此間的警示。
禮節上,亓晚書的一言一行都讓外人挑不出來一絲錯,旁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代越看的分明,亓晚書對他,眼裏心裏,都並無半分敬畏之心。
——他所言,非他本心;他所行,非他本意。
這樣表裏不一的一個人,讓代越感覺到了危險,他感覺亓晚書就像是潛藏在暗處的猛獸,平日裏一動不動,但隻要等到了合適的時機,他就會跳出來,把看中的獵物一口咬死。
這種人,太危險。
代越曾多次派人查過亓晚書的底細,隻是探子查探到的那些東西,每次都大同小異,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對,可越是這樣,代越就越覺得此人不簡單。
他曾懷疑過亓晚書在餘懷因身邊是不是對後者有所圖,但事實卻並非如此,與之相反,亓晚書對餘懷因,是真心實意的好。
連他這個旁觀者都能感覺到他對餘懷因的用心。
可即便是如此,他在亓晚書身上看到的那一份危險,卻不曾消減半分,甚至有愈增的跡象。而後,他明顯的感受到,正如他不喜歡亓晚書一樣,亓晚書也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