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院牆楓葉紅似火
第二百四十八章 院牆楓葉紅似火
見鍾洲的目光瞄向自己身後，眼裏還隱隱還有幾分焦急，沈青衣停了停，然後試探出聲，問道：“鍾大人前來，可是有話要和相爺商量？”
問這話的時候，沈青衣的心裏是這樣想的：此刻代越和餘懷因都在屋裏，就以代越那寸步不肯離開餘懷因的架勢來看，鍾洲要想單獨見餘懷因，恐怕是不可能的。
鍾洲聞言，下意識抬眸，將視線轉向了麵前站著的沈青衣，沈青衣身量偏瘦弱，看起來弱不禁風似的，卻如風中修竹，站的筆直，隻有其風華在身。
沈青衣也在看著他，等他回答。
鍾洲笑了笑，看著沈青衣，如實回答道：“沈大夫說笑了，相爺如今受了傷，養傷都來不及，我哪裏還敢讓他操勞。”這是否認的意思了。
其實，要是代越沒來，這件事不管餘懷因本人答應與否，他都確實應該知會餘懷因一聲，但是現在的問題是代越來了，那麽，不管是從情理出發，還是按規矩來，和代越說，都是最好的答案。
此時此刻，在鍾洲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對於代越的到來，他竟然生出了幾分慶幸之情，明明不久之前還擔心宮中無天子坐鎮，會出什麽什麽亂子。
可見人心，是很容易被動搖的。
沈青衣得了回答，雖然猜錯了鍾洲要見的對象，但也沒有感到意外，他拱手，朝廊下的鍾洲行了個禮，道：“既如此，那青衣就不打擾鍾大人了。”
他說著就要走。
哪知剛轉了個身，都還沒來得及抬腳，就聽得身後一記“吱呀——”聲，同時響起的，還有代越叫住他的聲音，“沈青衣，你停下。”
門外兩人皆是一驚，鍾洲忙拱手揖禮，沈青衣也忙回過身來，朝代越拱手作揖，二人齊齊道了句：“見過皇上。”
簷下秋風過，吹得簷鈴泠泠聲作響，院牆外的那一棵楓葉已紅了大半，尤其是枝頭部分，最是豔麗，風一吹，便搖曳生姿，像是在問候誰，有落葉飄進院子裏來，凋零在地，無人問津。
代越打開門走了出來，他站在兩人麵前，單手負背，然後目光淡淡的，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才開口說話，說：“沈青衣，你進屋去，照看好於淮音，別讓他亂動。”
沈青衣應聲，道："是。"
代越這才看向廊下的鍾洲，抬了抬下巴，說：“鍾卿，你隨我來。”說完，也不等鍾洲回答，就徑直往旁邊的屋子裏去了。
他穿的還是昨夜來時那一套玄色勁裝，袖口緊束方便動作，若是細看，會發現在衣袍的下擺部分繡有祥雲暗紋，隨著他的走動，似有光華於衣上流轉。
鍾洲見代越往旁邊走，和同樣不明所以的沈青衣對視了一眼，然後忙跟了上去。
考慮到這別院到底不是自家的地盤，雖然老管家夫妻已經對亓晚書編造的連篇鬼話深信不疑，但不管怎麽說，他們的身份不簡單，有外人在，總歸有許多不方便。
尤其是代越，他就是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氣，以及有意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威嚴，就不是一般人敢直視的。
所以，為免在此期間出了什麽差錯，今天早上起來，鍾洲安撫好了代越這邊，就誘言讓秦英陪著老管家夫妻去了虞風城市集，說是要為受傷的餘懷因買藥材，人生地不熟的，請二老幫忙帶路。
兩位老人都是實心眼的，聽了這話，自然沒有二話，匆匆用了早膳就領著秦英出門，往虞風城方向去了。
鍾洲把老管家夫妻從別院引開，一是為了他們在此地更方便行事，另一個目的，則是讓秦英進城後，也順便打探一下現在虞風城的情況，不至於到時候進城後兩眼一抹黑。
所以此刻的別院裏，隻有他們一行人，且裏裏外外都是潛藏著的護衛，由趙奢和秦川分受前後門，保證一隻蚊子都不可能越過他們，進到院裏來。
——笑話，他們西乾的一國之君和一國丞相，可都在這裏了，誰敢出差錯啊，一個不小心，裏頭兩個人不管哪個出了問題，他們可都是死罪。
鍾洲和代越走後，沈青衣直起身來，看了看兩人的背影，然後帶著疑惑進了餘懷因所在的屋子，雕花木門被推開，又是"吱呀——"一聲。
坐躺在床榻上的餘懷因聽見聲音，轉過頭來，朝向自己走來的沈青衣笑了一下，隻是他臉色實在不太好，以致於這個笑多了一絲勉強的意思。
“青衣來了啊。”餘懷因語氣有些無力，但不至於氣若遊絲。
沈青衣走上前，本能的先去看餘懷因的氣色，然後才開口，喊了一聲：“相爺。”停了一下，又問：“相爺找青衣，可是有什麽吩咐？”
餘懷因指了指床邊的矮凳，示意人坐，沈青衣低頭，看了一眼那張矮凳，想起剛才代越就是坐在這裏的，不禁猶豫了一下。
沈青衣這一猶豫，落在餘懷因眼裏，便以為他是礙於禮法，不敢坐。之前也不見他跟我這般生分啊，餘懷因心中生出小小的疑惑來。
最終他在心裏歎了一聲，對沈青衣道：“坐著吧，仰著脖子跟你說話，怪辛苦的。”
沈青衣聞聲，適時回過神來，正好瞧見餘懷因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失望，他當即明白過來，許是因為自己剛才那一瞬間的猶疑，讓餘懷因想多了。
沈青衣出身神醫穀，比起早就置身於這俗世的大多數人，對於皇家身份等級的那一套上尊下卑，他看的要淡薄得多。
大概也正是這樣，除了基本的禮儀之外，他在餘懷因麵前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沒有過多的規矩；
就像他明知道餘懷因是丞相，但和餘懷因在一起的時候，比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他對待餘懷因的方式，倒更像是對待一位尋常的朋友。
隻不過這位朋友，不僅僅是朋友，還是他的恩人，因而在朋友之上，他對餘懷因，又多了份敬重和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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