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燭裏光明一寸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 燭裏光明一寸心
餘懷因站穩後本能的退了兩步,後腳跟正抵在床架子的門檻上,因為他慢慢意識到了一件事——比起剛才,眼下這情況,似乎,更尷尬啊!
他背著一隻手,像個被老師罰站的學生,另一隻手則無意識的揪著自己的衣角,低著頭,正絞盡腦汁的想要怎麽解釋剛才的事才好。
還沒等他想好解釋的措詞,代越就說話了,那聲音就在他的正前方傳來,說:“看不見就好好呆著,瞎跑什麽?”
代越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生氣,但因為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嗓音幾分沙啞低沉,聽在人耳朵裏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那種生氣的感覺。
隻是這樣一來,餘懷因就摸不準他到底有沒有生氣了,他一邊在腦子裏努力搜刮以往於淮音本尊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是怎麽應對的,一邊小聲回答:“臣沒跑。”
還不是您老人家明明就在屋裏,喊您還不答應,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餘懷因在心裏小聲嘀咕。
代越的確就站在他麵前,兩人相距不過半米,以防餘懷因再出意外,代越現在站的這個位置,隻要他一伸手就能抓到人。
聽到餘懷因小小聲的抗議,他挑了挑眉,看著跟前的餘懷因,見他低著頭,身後的燭光在他後背打了個側影,將他俊秀的麵容隱了一半在燭光的陰影麵。
原本白皙如玉的皮膚也因為燭光的光照,也成了暗黃色,那一頭及腰黑發,倒似被染了一層碎金,隨著餘懷因的小動作,忽明忽暗的。
代越看了他一會兒,感覺心情莫名變好了不少,他想了一下,對餘懷因說:“朕今夜來此,是因為白日裏忘了跟於相說……”
餘懷因向著代越聲音傳來的地方,認真的盯著,臉上一副“我在認真聽,您請說”的表情。
代越道:“朕已收到消息,宋佑淳已經決定對王定海出手了,最遲就在後日,於相需早日做好準備。”
宋佑淳的行動倒是在餘懷因的預料中,所以他並沒有覺得意外,聽代越說完,他點了點頭,向著代越所在的方向,說:“臣明白,皇上放心。”
這一次,餘懷因難得的沒有拱手行禮,因為他還記著自己抓了代越胸,或許會被代越剁爪子的事情,所以把手藏的緊緊的。
代越倒是沒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隻是在聽到餘懷因回應自己時,那言語中小心翼翼的語氣,讓他感到很不舒服,他和於淮音不該是這樣的。
他還要再說什麽,哪知餘懷因見他好一會兒沒說話,不由出聲問道:“皇上可還有其他事情要吩咐?”正正好搶先代越一步。
堵了他的話。
“……”
代越將那句沒能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然後正視著餘懷因,語氣也恢複了往日的冷漠:“不,沒了。”
聞言,餘懷因在黑暗中的那雙眼睛忽然眨了一下,像星星,他“看著”代越,聲音裏幾分雀躍,說:“那、臣送皇上出門?”
這話,聽著是在詢問代越的意思,但這話裏語氣,分明是巴不得代越趕緊走。
代越沉默了一下,再開口時,語氣比之方才,要冷了幾分,他說:“不用了,朕認路。”說完,果真一眼也不多看,轉身就往大門方向走去,還故意把腳步聲踩的能讓餘懷因聽到。
餘懷因看不清人,但依稀能看著眼前搖搖晃晃的黑色影子,雖然並不確定是不是代越,還是他盯著眼前的一片黑久了,在腦子裏產生的幻像。
但他聽到了代越往大門方向走去的腳步聲,這是真的。
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鑒,他不敢亂走了,隻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剛才絆倒他的門檻,現在倒是給了他幾分安全感,起碼自己大致在能夠位置了。
他放下藏在身後的那隻手,拱手,朝著那一陣腳步聲的方向,作了一揖,說道:“臣恭送皇上。”
代越聞聲,腳下步子一頓,轉過身來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副畫麵。餘懷因站在床榻前,他身後是被風吹得微微搖晃的燭光,柔和的一個光圈,堪堪將他罩住,像保護圈。
目光接觸到餘懷因的那一瞬間,代越又想起了他的眼睛,他頓了頓,還是開了口,“你的眼睛,是什麽時候的事?”
在此之前,他從未聽任何人說過於淮音的眼睛在夜間不能視物一事,是近幾日發生的事情,還是以前就有,隻是他從來沒說過?
代越一無所知。
餘懷因聽見他的聲音從門邊那邊傳來的時候,也愣了一下,他沒想到代越會問自己這個問題,雖然已經破罐子破摔了,也把實情告訴代越了,其他的就更沒什麽好瞞的了。
可問題是,他是真的不知道這於淮音的夜盲症市啥時候有的,怎麽弄的?這要怎麽回答?
餘懷因心思電轉,他想,話不好說太死,這樣以後還能圓,略一思考,選了個模擬兩可的答案,回答道:“是舊疾,隻是以前沒這麽嚴重,不至於看不清。”
點到即止,剩下半句話,餘懷因很好的選擇了閉嘴,留給代越自己去猜測。
舊疾?代越疑惑:什麽時候的舊疾,以前能看清,也就是說,是近來才嚴重到一點兒也看不清的?
正如餘懷因所預料的那樣,代越自己補充了下半句。
“沒找大夫?”代越皺了眉。話出口的一瞬間,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一句什麽,既然知道眼睛有疾,怎麽會不治?
餘懷因也是愣了一下,然後他忽然就笑了,燭光背影處,餘懷因這個笑,竟晃得代越失了神,然後像是要驗證他的想法一樣,他聽見餘懷因開了口,他說:“皇上,這個沒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