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一朝智障起於晨
第九十章 一朝智障起於晨
當晚,兩人到底是不歡而散。
餘懷因在屋外的石階上坐了一晚上,一夜未睡,後半夜的時候,天上果真落了雨,不大,灑在地上連個水花也打不起。
夏季的雨水雖然多,卻不像其他季節一樣,雨水較為均衡,或是小雨下上幾個小時,或是大雨落上片刻,白天間接性下一場大雨,也讓人感覺悶熱得不行;
但若是遇上晚上,溫度驟降不說,就連雨水也是冰冷冰冷的。擔心亓晚書受涼的餘懷因,猶豫再三後,還是推開了門,走進了屋裏。
房間裏很安靜,如果不是屏風後那亮著的一小點燭光,餘懷因甚至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進錯了屋子,裹挾著細小雨珠的夜風隨餘懷因一起進了屋,使得燭光一陣搖晃。
隻餘了一盞燭火的房間變得很暗,而雲層又把月亮遮掩了起來,沒有月光照明,餘懷因隻能依靠那微弱的燭光,一點點挪到走到亓晚書床邊。
借著微弱的燭光,餘懷因自上而下的看著床上的亓晚書,他闔著雙眼,呼吸平緩,不知道是在假寐,還是的的確確已經睡著了。
餘懷因看了他一眼,沒出聲,然後俯身替他掖了掖被角,以確保他不會因為被子滑落而受涼,又用之前抱來的那條毯子,給他遮了遮下半身。
亓晚書身上蓋的被子,是冰蠶絲製薄被,夏天蓋在身上,非但不會覺得熱,反而會覺得清清涼涼的。這也是餘懷因怕他晚上會著涼,重新給他拿了條毯子來的原因。
燭光因風而微微晃蕩,燈燭在前,餘懷因的影子便投射在他身後的牆上,在此刻風雨兼襲的夜晚這個看來,無意間添了幾分鬼魅的感覺。
替亓晚書掖好被角、蓋好毯子後,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探了探亓晚書的額頭,另一隻手與自己的對比,見並無發燙的跡象,他暗自鬆了口氣。
然後起身走到燭台前,將燈燭從燭台上取下,然後用手遮擋住風,轉身,繞過屏風,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最後一盞燈燭被餘懷因拿走後,整個房間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微茫夜雨中,餘懷因舉著手中燭火,往亓晚書所在房間的側廳方向走去。
一夜寂靜。
次日天亮,因為記掛著替自己守夜的餘懷因,小風早早的就醒了,快速的扒拉完了早膳,告別爺爺和小魚兒後,他開始往亓晚書的房間跑。
路上撞見正端了早膳的采蓮,小風停下來,朝采蓮點了點頭,喊了一聲:“采蓮姐姐。”
采蓮見他神色匆忙,關切的問道:“怎麽跑這麽急?”
看見采蓮手上端著食盤,小風微微仰著頭,看著采蓮,不答反問:“采蓮姐姐是要去給相爺和亓管家他們送早膳嗎?”
“是啊。”采蓮回答,說著看了小風一眼,了然般的笑了笑,說:“小風是還沒有吃早膳嗎?小廚房裏我做了蓮子百合粥,要吃自己去拿。”
小風聞言搖搖頭,道:“不是,我吃了。”停了一下,道出本意,說:“我正好要去看亓管家,我替采蓮姐姐送過去吧。”
他說著伸手,欲從采蓮手裏接過她手裏的食盤。
采蓮避開他伸過來的手,笑著說道:“謝謝小風,不過不用啦,我來就好。你是要去找沈大夫嗎?那正好,我們一起。”
沒能幫到采蓮,小風似乎有些失落,但還是點了點頭,乖巧的應聲:“好。”然後一大一小的兩人,邊說邊往亓晚書所在的院落走。
昨夜無人打擾,沈青衣安安穩穩的睡了一整夜,今天早上一睜開眼睛,半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外麵已經大亮的天日,意識仍然不甚清晰。
他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過了片刻才緩過神來,然後想起在隔壁的亓晚書,當即驚叫了一聲“糟糕!”,掀開被子就要下地穿鞋。
緊接著,下一秒,目光落在了坐在對麵桌子前的人。
沈青衣愣住。
餘懷因打著哈欠,先是向他招了招手,然後含糊著開口,打招呼說:“早啊,青衣。”說完,右手搭在脖子上,左右動了動脖頸。
沈青衣的表情,直接由之前的呆愣變成了震驚。
而餘懷因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早操時間裏,根本沒注意到對麵的沈青衣。
昨天晚上代越的到訪,讓餘懷因心裏一陣忐忑不安,他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滿腦子想的都是代越,根本控製不住,比失眠還讓人難受。
最後他索性爬起來,準備找人聊聊天,誰知道走著走著,就到了亓晚書的房間門前。
他也沒有想太多,直接就推門進去了,打發走了小風,準備和亓晚書說說話,疏解一下心裏的那陣不安,誰知道,和亓晚書聊完後,他更加睡不著了。
隻好躲到沈青衣這裏來,見沈青衣睡得沉,他也沒發出什麽大的響動,就這麽幹坐在桌邊,坐了一晚上,看著燭淚蜿蜒而下。
臨近天亮了,他才用手撐著腦袋,眯了一會兒,一晚上沒動過的身體,僵硬的很,餘懷因不自覺的就做起了早操。
扭完脖頸後,他從椅子上起身,雙手上舉,伴隨著一個綿長的哈欠,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麵向著大門,雙手叉腰,左三圈右三圈的扭了扭身子。
恰在這時,和采蓮一前一後來到側廳門前的小風見木門沒關,心生疑惑,擔心屋裏的沈青衣,便出手輕輕將門一推,木門吱呀一聲,緩緩被推開。
餘懷因正扭著身子,聽見吱呀聲,順勢一抬頭,看見門口站著兩個人,采蓮在後,小風在前,兩人臉上的表情,無一例外,都是震驚。
三人六隻眼,相互對視了好幾秒,餘懷因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都做了些什麽,緊接著,他又想起沈青衣,猛地一轉頭,隻見,坐在床上的沈青衣已經完全呆住了。
餘懷因收回視線,慢慢仰著頭,然後抬起手,一巴掌糊在了自己臉上。
他突然很想死。
有沒有人,麻煩來個人,拿刀劈了我吧。
小風:師父,相爺這病還有得治嗎?
沈青衣:……我又不是精神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