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白瓷碗裏蓮子羹
第四十九章 白瓷碗裏蓮子羹
於是,亓晚書便把自己在莊子裏耽誤了一些事情,導致沒趕在關城門之前回來,隻好在城外留了一晚,直到第二天開城門才回來的原委告訴了餘懷因。
說是那天,他依著於淮音的吩咐,去看了看在城外的丞相府名下的一座莊子,發現那莊子裏的賬簿有點問題,便召來看莊子的管事問了一些問題。
那管事仗著自己的大舅子在於丞相手下做事,起初怎麽也不肯承認,問到賬簿上收支不對的地方,便說自己不知道,打死了不說自己貪了莊子的租稅。
但亓晚書是什麽人啊,想當年,他年紀不過弱冠,就在於淮音的授意下,坐上了丞相府管家一職,對於這個天降的管家,自然有很多人不服。
最不服的,是幾個相府的老人,能力一般,仗著自己年輕大,倚老賣老,在於淮音上朝的時候,對亓晚書諸多刁難,還在背地裏說亓晚書就是個給相爺暖床的麵首之流。
亓晚書不是不知道,但他並不在乎,他承受著這些流言蜚語,然後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將那幾個老人借著丞相府的名號,給自己、還有給他們的家人謀私利的證據扒了出來,擺到了於淮音和他們麵前。
於淮音懲治了他們,將幾人連同他們的家人,一並趕出了丞相府,至此,亓晚書穩坐相府管家一職。
雖然有於淮音給他做後台的緣故,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這些年來,亓晚書的的確確將丞相府打理的井井有條,有條不紊,可見,他也是個有個手段的。
有手段的亓晚書便花了些時間,使了些手段,總算把那個看莊子的管事做假賬的事情處理好了,又臨時任命了那管事手下的一個人暫代管事一職,這才回來。
餘懷因聽完,長長的“哦”了一聲,然後問他:“你把莊子交給他手下的人,就不怕他們是一夥的,等你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又繼續抱團了?”
亓晚書聞言笑了笑,看著餘懷因,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後說:“相爺就這麽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餘懷因倒不是不放心,他隻是隨口一問罷了,沒想到亓晚書會突然來這麽一句反問,而且,在亓晚書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總覺得,亓晚書似意有所指。
還沒等他開口回答,亓晚書已經別開臉去,看著別處道:“相爺放心吧,那人雖在那管事手下做事,但不是同他們一夥的,他是個正直人,莊子交給他,無礙。”
餘懷因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就隻好點頭了。
這個話題一結,車廂裏一下子沉默下來,亓晚書兀自燙茶去了,他五指修長,又白皙,骨節分明,特別的好看,不是女子那種纖纖素手的好看,而是獨屬於男子的好看。
大小適中的白瓷描金茶壺被他提在手裏,在那火爐竄上來的一束明火上,左右搖晃,目的是為讓茶壺受熱均勻,進而起到溫茶的作用。
一般人怕是沒這麽多耐心用這種辦法溫茶,因為這種辦法,一來費時,而來,重複一個動作,是需要耐心的。
但餘懷因發現,亓晚書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是極好看的,他並不會急於讓茶水燙熱,而止住一個地方不動,他是一直在晃動的。
好一會兒,這茶水終於燙到了亓晚書滿意的溫度,他將壺提起,又給餘懷因續了一杯,然後開口,說:“說起來,我們府裏的下人也走了大半,我想著,恐怕得再招一批人來。”
餘懷因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問題,甚至都要忘了因為自己附體,把丞相府裏一大半的人都嚇走的事,聽亓晚書這麽一說,突然有點做壞事被人抓包的感覺。
他喝著茶含糊的點頭,“好,好的,這事,晚書你辦就好。”
之後亓晚書又拉著他說了一些話,多是他在說,餘懷因負責聽,偶爾點點頭,說一句“好,聽你的”“你做主就好”“我覺得沒問題”等等之言。
說著說著,很快就到了丞相府。
兩人剛回到相府,亓晚書就被人叫走了,說是府裏的采買數目不對,兩人在中庭分別,亓晚書往前院去了,餘懷因則跟著采蓮回了後院。
丞相府分前後院,前院多為待客,以及於淮音辦公之用,像是比較私密的日常起居之類,則多在後院,包括府裏給留宿的客人的廂房,也在後院。
餘懷因回了臥房,由采蓮伺候著脫下了那一身繁重的朝服,穿了件比較家居的輕質長衫,布料是上好的冰絲綢衫,穿著貼身又涼爽。
采蓮是個好姑娘,才把餘懷因換下的朝服拿下去,不一會兒,就端了一碗銀耳蓮子羹來,說是算著相爺回來的時間做的,現在這個時候喝再好不過了。
餘懷因這人吧,也是怪,他不怎麽愛吃甜食,但卻極愛這種湯湯水水的甜品,此刻見了這蓮子羹,頓時心情極好,坐在桌邊,就喝了起來。
采蓮拿了把扇子,不輕不重的給他打著扇,身畔有輕風送涼,手中有心之所喜,可謂是很享受了。
“對了,”蓮子羹喝了一半,餘懷因突然想起晉伯來,他轉頭看著身邊的采蓮,問:“沈大夫他人,現在何處?”
采蓮停下打扇子的動作,柔聲回答說:“沈大夫還在西院,今早亓管家把他接回來後,就讓他先去給晉伯把了脈,說是相爺您的吩咐。”
餘懷因點點頭,“是我讓晚書接他回來,給晉伯看看的……晉伯他老人家,沒什麽事吧?”
采蓮道:“說是並無大礙,隻是傷心過度,靜養幾天就好。”
餘懷因鬆了口氣,“那就好。”說著三兩下把剩下的蓮子羹喝了,將空碗遞給采蓮,起身出門,說:“我去看看晉伯。”
臨要出門,餘懷因突然停下腳步,采蓮以為他是忘了什麽事,忙上前問:“相爺可是還有什麽事情要吩咐?”
餘懷因回過頭來,看著采蓮手上那個沒來得及放下的白瓷碗,神色間有些糾結,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口,說:“蓮子羹挺好吃,還有嗎?”
采蓮聞言愣住,愣了一下,回過神來,笑著說:“有的,隻要相爺喜歡,想要多少都有。”說這句話的時候,采蓮的眼裏似有淚光在閃爍。
那個時候,餘懷因或許察覺到了什麽,又或許沒有,他隻是笑了笑,沒說話。
喜歡糖水,但是不喜歡甜食這點,是作者本人的一個寫照,紅紅火火恍恍惚惚,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