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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回 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看著跑走的承思,又看了看自己幡子上的字,這上麵可是寫的小篆,這孩子居然能看懂?大有可為啊。隻是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公子。他拿著名帖走進了太原府最大的酒樓。這太原府,他終究又回來了。


  入夜,柳君眉的西房裏一個小身影躡手躡腳的起來。床上的小丫頭被驚醒坐了起來,“哥……”


  “噓……”承思跑過來捂著她的嘴。“你別說話,我今天晚上出去一趟。”


  “我也要去!”念兒奶聲奶氣地說。


  “你還得守著娘親呢。”承思小聲說,“哥出去一會就來。”


  月亮照著承思的小身板一路小跑,從傅府往城牆邊跑,跑到小矮牆邊。他一陣運氣,紮穩馬步,對著矮牆又一陣跑,噔噔幾步向上踢,又是快到牆上的時候,摔了下來。


  “孩子,你這氣運的不對呀。”一個聲音說。


  “先生!”承思聽出來這個聲音就是今天遇到的算命先生。


  “好耳力啊!”先生接著說,“你為什麽非要上這矮牆啊?”


  “不上矮牆,如何翻高牆?大黃子他們都上的去,我要上不上去,會被他們笑話的。哼,我才不讓他們呢。”月亮剛好找到他倔強的小臉,惹得於先生暗自笑了。


  “你比他們小那麽多,上不去自然正常。等你和他們一般大時,自然上的去。”


  “我不!我就要上去!”說則,承思又站回原地,按照原來的一整套程序又來。


  看著他又摔了兩次,但越挫越勇,於先生笑著搖頭,“孩子,過來,我告訴你個法子,先提氣,這口氣不能鬆。然後再後退幾步,試試看!”


  承思點點頭,按照他剛才的指點,又一試。吸氣、助跑、蹬牆一氣嗬成,這次果然站上了矮牆。


  哈哈,承思一高興,在牆上蹦了起來,一個沒站穩,從牆頭摔了下來,於先生飛身過去,剛好穩穩地把孩子接住。“哎,樂極生悲了吧。”


  承思卻還笑嗬嗬的,“謝謝先生。”


  順著月光看上去,承思摸了摸垂在自己耳邊的胡子,又仔細看了看先生的臉,削瘦,幹枯,“先生,您的長相可是比您的聲音老好多呀。”


  於先生一愣,“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他突然覺得懷裏這個孩子和自己很是親近。剛想多看孩子兩眼,仔細打量打量,不想孩子一個翻身跳下來。


  “我得再試試!”承思說。


  於先生微笑著搖搖頭,像父親看著孩子一樣,看他每一次的成功每一次的喜悅,每一次的失敗都會再把他扶起來,他心中湧上了小小的溫情,這孩子勾起來自己過往的事情,想著想著,背靠著牆根漸漸蹲下來,不覺眼淚流了下來。


  “先生,你怎麽哭了?”承思走過來,用小手把他的眼淚擦了下去,髒髒的小手把臉都給劃畫了。


  於先生搖搖頭,輕輕抱了抱孩子,“早些回去吧。仔細你爹娘擔心。”


  承思點點頭,一溜煙地往回跑,還時不時地揮手招招和他示意。於先生在太原府裏轉了幾圈後,回到酒樓。


  柳君眉清早給孩子穿衣服,發現承思褲腿上全部都是灰土,“承思,你這是怎麽弄得?”


  “哥哥他……”念兒剛想說話,看到承思對他瞪眼睛,立馬不說了。


  “娘親,我昨天打玻璃珠子了。衣服忘換了。”承思一摸臉笑了,拎著褲子跑了。


  君眉搖搖頭歎氣,這個孩子。


  泉盅的掌櫃的來給酒樓送第二天的酒,承思非要跟著去玩。柳君眉就順著他的意,隻是囑咐早點回來。


  酒樓的大廳裏坐滿了喝酒的客人,掌櫃的忙著卸酒,承思站在櫃台前麵,滴溜溜的黑眼睛四處轉著,他一眼看到了大廳正中間坐著的人,飄飄的胡子甚是乍眼。


  “於先生!”承思奶聲奶氣地喊道。


  正在吃飯的先生沒聽吃,依舊埋頭。承思隻好跑過去,剛剛超過桌子的他,拍了拍先生的胳膊,“先生,你不記得我了?”


  “哎呀,這不是那個……”


  “我叫承思!”承思笑著說,“謝謝您忙我解圍,謝謝您教我絕招。”


  這孩子有些意思,明明是個孩子,卻說著大人的話,“怎麽樣?今天上去了?”


  承思點點頭,“今天他們誰都不敢笑話我了。”說得趾高氣揚的。承思對著櫃台喊道:“掌櫃的,把這位客人的酒錢算到我家酒錢上吧。”


  於先生被他逗笑了,輕輕用手劃著他的小鼻子。昨天沒看清,現在總算看清楚了。這孩子長的可真可愛,粉紅的臉頰,還有些嬰兒肥,尤其是眼睛特別有神,和一個故人十分相像。於先生幹枯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情的笑容。


  他拍了拍孩子的頭,孩子揚起笑臉,於先生隻感覺和這孩子有著奇妙的感覺。雖然他與承思隻有兩麵,但不知為何從心底湧出一份熟悉感。


  “先生,我以前見過你嗎?”承思稚氣地問。


  “為什麽這樣問?承思!”


  “我覺得和你很熟悉,總感覺是在哪裏見過你。”承思接著說,“先生,你愛喝酒嗎?”


  “愛!”於先生說。


  “那我跟你說個秘密,”承思小聲且神秘地說,“以後你喝酒,就報上我家的名諱,太原府內隻要是我家的酒,你隨便喝。”


  於先生哈哈大笑:“承思,你是什麽人呀,這麽隨便就能把我的酒錢免了嗎?”


  “能!我二爹說,受人之恩當湧泉相報,今天我武功不濟,受人欺負,先生幫了我。而且先生還是我的老師,教我功夫。所以先生今天來喝酒,正好我能幫,我就幫點。你我也算忘年交了。”承思稚聲稚氣地說著成人之語。


  這孩子當真有趣的緊,不過真如孩子之言,他也覺得有幾分親切。不過聽他說起了阿爹。阿爹?“你阿爹是誰呀?”於先生多問了一句。


  “傅天翔!”承思說話聲音又降低了些,“太原府最大的酒坊是我家開的。所以酒錢還是能免了的。”


  傅天翔,於先生愣了一下,“承思,先生問你,你幾歲了?”


  “我?六歲了!”


  於先生顫巍巍地掐指一算,“孩子,你娘親可是柳君眉?”


  承思點頭,“先生認識我娘?”


  “啊!不認識,你忘了,先生是算命先生,算出來的。”


  “少爺,回家了!”掌櫃的大聲喊。


  “來啦!”承思回喊,“先生,咱有緣再見!”說完小跑著回家。


  於先生坐在桌前,眼淚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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