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回 生日序曲
忽見另一隻手抓著銅錢也放入熊熊的火焰中,袁效儒跪地閉目上香,口中念道:“爹娘,我是君眉的相公袁效儒,雖見麵不多,但柳家的仇感同身受,和我袁家一般。效儒定將竭力幫助。我會一生保護君眉,泉下有知,盡請放心。”
袁效儒磕頭完畢,將君眉扶起,“你怎麽來了?”柳君眉問道。
“來陪陪你,也給柳家上香。也順便給故人送上些紙錢。”袁效儒扶著君眉往屋裏走。
“故人?”柳君眉問。
“你可記得曾和我因一女子生氣?說自己隻是替代品?”袁效儒問。
柳君眉搖搖頭,“自從有了孩子,記憶就差些了。”
“她的安身之所在秋山,叫寧荷香,模樣、脾氣都和你有幾分相似。”袁效儒說。
寧荷香,柳君眉想起了這個名字,屢次從傅天翔和袁效儒的口中聽過,幾次問起,都被他們搪塞了過去。
“她原本是太原府的頭牌歌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長的標致,一時間太原府的少年才俊發了瘋的想與她結緣。”袁效儒陷入回憶之中。
“她最後挑上你了?”柳君眉覺得和自己的相公一起想著別的女人是個奇怪的經驗。
袁效儒笑了笑,“笑話我?你知道我本不去那煙花場所,隻是冥冥之中去了一次,就見到她,所以篤定了這輩子一定要娶她為妻。”
“結果沒娶她,覺得我和她挺像的,所以找了我?”柳君眉笑著說。
“不是了。你們還是不一樣。”袁效儒接著說,“你比她要聰明智慧的多,你比她也獨立的多。”
“後來呢?”君眉問。
“我替她贖了身,你知道的,她這樣的女子隻能娶回來做妾。我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沒想到……”袁效儒說到這裏,表情有些難過。
柳君眉碰了碰他,“是她沒有福分。”沒想到這個寧荷香離世這麽多年,袁效儒還這般動情。
“你以為她死了?嗬,沒有,她恢複自由身後,和別的男人好了。”
柳君眉愣了下,這也太離譜了吧。她忽然想到袁效儒和傅天翔曾經的對話,“那人是傅天翔?”
袁效儒點點頭。“我袁效儒真奇怪,為什麽挑的女人都會喜歡上傅天翔?難道我就那麽差?荷香是,你也是。”
“我……”柳君眉想辯解,但那句“我不喜歡他”卻說不出口。他已經走過自己生命中太多次了,愛與不愛,都無法說清。
袁效儒也似乎沒有追究君眉的意思,“她最終和傅天翔走在一起,也就幾個月後,她就離世了。走的那天,傅天翔居然也替她好好操辦了一把,而且選擇的墓地,居然就在秋山小夙一邊,那可是我袁家的地盤啊。”
袁效儒抬頭,像是凝望寧荷香依稀的模樣,“或許這就是天意,雖然離開了我,卻始終還在我身邊。”他眼神中夾著一絲溫情。
這似乎是柳君眉第一次見到袁效儒這樣軟弱的樣子,他平時都很強,用冷酷和麵無表情來掩飾自己的一切情感,為什麽現在像變了一個人。“效儒,你遇到什麽事情了?”
“沒什麽?隻是覺得既然要和你在一起,有些過去的事你是一定要知道的。”袁效儒停了停,“如果從別人口中得到便不是我誠心了。”袁效儒雙目含情的看著柳君眉,用手撫摸著隆起的腹部,“念兒,記得爹爹。”
柳君眉心頭隱隱有些不安,袁效儒這番話像是敘舊,像是訴情,更像是訣別。柳君眉盯著他的雙眼想看出什麽,除卻款款深情,別的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來。
這個春節過得有些蕭瑟,雖說袁家上下是熱鬧一片,但君眉在這裏卻看出了別的味道。袁家的兩大經商掌櫃的,全都愁眉不展,袁效儒這個節日都在酒坊裏,雖然沒有了做酒師傅,但他依然日複一日的奔波。袁效道也每日賬房內外不停出入,一刻也不得閑。袁家應該是遇到了生意場上的煩心事情。
另外一件事弄得人心惶惶的就是袁本中居然打碎了壽禮,就是那對鍍金的頑童雕像。都說是一時失手,但君眉不這樣認為,這裏百分百是有貓膩的,而這一切都和薛道亭脫不了幹係。
但是柳君眉現在也無心這些,眼看著她的肚子越來越大,她知道隻要孩子一刻不出生,葉蘭兒就不會消停,或許孩子出生後依舊如此。再加上柳伊眉被打,君眉每走一步都要愈加小心。
然而葉蘭兒卻是格外的不自在,春節已過,柳君眉還是那樣。先前喬影許諾的春季見分曉,眼看的就要到了,怎麽還是沒有動靜呢。葉蘭兒決定去喬影約定過的酒樓再去催催他。
葉蘭兒剛要出門,卻看到門口停著四五輛馬車,上麵擺滿了貨物。“這是幹什麽呢?”
“回您的話,二月二十六是柳夫人的生辰,老夫人說要好好過上一過。”
哼,這老婆子是老糊塗了?真把柳君眉當成自己親姑娘看呀?葉蘭兒看著一車車的貨物心裏不痛快。忽然看到車上麵有一大箱子,裏麵裝的像是糕點。
“哎,這是什麽?”
“三少爺從蘇州帶回來的點心。”
葉蘭兒打開盒蓋,裏麵有淡淡的梅花清香,看著一個個形似梅花瓣的糕點。葉蘭兒眼珠一轉,對著小廝說,“給我屋裏送一盒。”說完向大街上走去。
“夫人,咱不去酒樓了?”丫頭問道。
“哼,求人不如求己。幫他那件事就當是姑奶奶的積德了。走,給我找家點心店。要手藝最好的。”葉蘭兒冷笑著說,“我也給她送份好禮。”
柳君眉坐在屋子裏打盹,自打聽說老婦人要給自己過生日,自己這眼皮子就跳個沒完,這覺得這裏會有什麽事。“撲通”,柳君眉被驚醒。屋子裏沒有人,安安靜靜的。打開窗子,外麵也沒有人,估計是被夢魘住了。
“你何苦逼我到這份田地?你要錢給錢,要生意給你生意,你到底還想要什麽?”聲音有些蒼老。
柳君眉聽著聲音是從房間側麵傳來,君眉並不知還有這樣一個去處。所以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接著聽。
“你覺得我要的多?”這男人聲音才想起,君眉就愣住了,這人不是薛道亭?語氣刁鑽刻薄,完全沒有以前在大廳的那種客氣有禮。
“我求你了,薛公子。你薛家的債由我來償,莫要牽連我兒子們。”柳君眉聽出這是袁本中的聲音,一向威嚴的家族長者,究竟是為了什麽才如此低三下四?
“那好,我要你血債血償,你看如何?”
“你……”
“我什麽?這產業,這榮華富貴本應該都是我的,讓你霸占了這麽些年你還想和我討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