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福滿則溢
兩個抬轎子的人亦步亦趨地走著,芽兒跟在柳君眉轎子一側,私下打量著。眼看著就要走進葉蘭兒,葉蘭兒的丫頭向前走了一步,擋在她的身前。
轎夫快步走來,忽然葉蘭兒的丫頭向前一撲,巷道狹窄,真各個人都撲到轎夫身上,轎夫隻好端著轎子往一邊躲,閃了好幾下,柳君眉在轎子裏隻覺得上下前後左右的顛簸,隻得護著腹部。終於,轎子重重地摔了下來。
“怎麽了這是?”芽兒掀開轎簾,扶著柳君眉下來。
隻見,轎夫坐在地上,還有個丫頭摔在一側。
“少夫人饒命,這丫頭突然把我撞倒,驚到夫人了……”
“我沒事。”柳君眉看著那個小丫頭,問“你是誰家的丫頭?”
小丫頭跪在地下,頭都不敢抬。
“哎呀,你這個小蹄子,四處找你不見,跑到這裏撒野了?也不看看這是你上臉的地方嗎?”葉蘭兒走過來話裏有話,她看著地下的丫頭,伸腳就踢。
“蘭兒,別。她也是無心的。今日是喜事,別擾了大家的興致。”
“姐姐沒受什麽傷吧?這來會顛簸的,可別動了胎氣啊。”葉蘭兒彎著眼睛說。
“哎,過了那個時候了,你要早幾個月,這麽一弄,可就麻煩了。”柳君眉心平氣和地看著葉蘭兒。
柳君眉對著丫頭說,“以後小心些。”說完對著轎夫說,“這也就到了,我走過去吧。”
芽兒過來扶著柳君眉,手裏不斷的比劃,柳君眉常和她在一起,也懂了些手語。君眉回過頭去看葉蘭兒,她正橫著柳眉訓斥小丫頭。“芽兒,那叫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個笨蛋!誰讓你撞過去的?”葉蘭兒罵道。
“夫人,不是你推……”丫頭辯白道。
“你,你,什麽你?自己辦的事都不敢承認?”葉蘭兒說,“起來吧,真沒用,連點力氣都沒有!連個轎子都撞不翻。廢物!”
葉蘭兒看著柳君眉日漸豐滿的背影,哼,早幾個月?你以為我不想啊。以後的路長著呢。
信義廳上擠滿了人,袁家四個公子來回應酬著賓客,幾個丫頭們端茶倒水,而女眷們則都在後屋裏。袁老夫人挨著柳君眉,看著她現在氣色越來越好,肚子越來越鼓說不出的高興。
柳絮站在她們兩個背後,時不時招呼一下這個招呼一下那個的。葉蘭兒雖然臉上帶著笑,可這笑容背後是什麽不是每個人都看得懂。
“木頭呢?”袁夫人喊道,“快過來認認咱袁家的少夫人。君眉,你是沒見到。這是效釋收的丫頭,人和木頭一般,踏實好用。效墨喜歡的不得了,我準備過兩天啊,開了臉,直接擺在屋裏。”
柳君眉看到木頭的一瞬,愣住了,這麽長時間沒見,伊眉怎麽變了這麽多,胖了許多,沒有了原來的俏皮倒是多了幾分憨厚可愛。
“夫人好,少夫人好!木尹小木頭見過兩位。”說話聲音還是軟軟的,隻是有些咬不清字,聽起來格外有意思。
柳絮在背後碰了一下君眉,君眉在回過神來,伸手拉起伊眉,手背粗糙了不少,手掌中還有了薄薄的手繭。當年肩不能挑的小姐變成了粗使的丫頭,君眉心裏難受。
伊眉看到君眉現在這個樣子心裏挺高興的,小嘴一咧,憨態可掬,可就這一笑,讓君眉的眼淚瞬時留下。
“少夫人,怎麽了?是木頭說錯什麽了?”伊眉伸手拂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示意她沒事了。
眾人看到柳君眉掛淚的樣子,麵麵相覷,一向穩重的少夫人今天是怎麽了。
葉蘭兒腦子一轉,莫非這丫頭有什麽內情?“哎呀,姐姐,這哭得,怎麽和見了什麽親人似的啊。”
柳君眉發覺自己失態,又聽到葉蘭兒說話,先擦擦眼淚,大大方方地說,“沒事,不知道為啥,最近總是想哭。”
老夫人拍著君眉的手,笑著說,“這就對啦!你不知道,我懷他們幾個的時候也是。沒法子控製自己,我是又哭又笑。你呀,和我一樣。真是我袁家的好媳婦。”
柳君眉擦幹了眼淚,笑著答應。她看了看伊眉問道,“你家是哪裏的?幾月來的?家裏有些什麽人啊……”
伊眉一一對答,“從南方逃難來的,進袁府已經五六個月了。”她時不時做出一些可愛的動作,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就和平時嘮家常沒有什麽差別。看著眾人把疑心都消散了,柳君眉這才寬心。
突然前庭院一陣喧嘩,好像是來了送大禮的,不知道又是誰送來的好東西。
“袁老爺,恭喜恭喜啊!六十大壽呀!晚輩送來賀禮,不知道算不算遲啊?”薛道亭邊說話邊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後麵跟著四個人,兩兩抬著大箱子。
袁本中臉色一變,但還是鎮定地站起來,“薛公子,承讓了。”
袁效儒知道上次薛道亭前來就惹得滿城風雨,沒想到這次又來了。隻是不知道這次送的是什麽。
薛道亭一笑,“開!”
箱子一開,眾人隻覺得一陣金光耀眼,仆人抬出來一看,卻是兩座半米高的鍍金像。
眾人覺得驚奇都圍上前來觀看。一個是兩個孩子正在玩耍摔跤,一個赤手空拳,另外一個拿著一把短短的看不出形狀的物件,笑容天真爛漫。另一個是一個孩子蒙眼站在一邊摸索著,另外一個孩子站在他身後張手撲來。
金像栩栩如生,頑童的表情神態動作活靈活現,觀看者無不嘖嘖稱奇。“這真是佳作啊。”“器物逼真。”“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怎會有這樣的物件。”
薛道亭拱手,“在下薛道亭。”
眾人聽到名字都愣住了,他就是被人唾罵的薛霸王?袁本中和他什麽交情,竟然送此大禮。
“爹……”袁效儒回頭去看袁本中,卻看到袁老爺雙手發抖眼神呆滯,這已經是袁效儒第二次看到父親這個表情,而兩次都與這個薛道亭有關。
據君眉講,這個人和柳家的滅門案有關,也和自己家酒的案子有關,但都沒什麽實質證據。袁效儒對他頗有提防。
“老前輩,這禮物不錯吧?可是價值連城哦。”
袁效儒看著自己的父親,青筋爆出。他知道上一次父親的失態,他不希望自己的父親在六十大壽的時候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再一次迷失。袁效儒想著這件事情我應該攔下來。
沒想到袁本中忽然笑了起來,“薛公子,這禮物當真貴重,老朽都不敢收了。禮尚往來嘛,老朽這裏也有一件寶貝,想請公子看看,不如移步書房,我們看個究竟?”
“前輩邀請,晚輩自然遵命。”薛道亭囑咐手下站在那裏,自己跟著袁本中往屋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