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責己之責
門外傳來女仆的聲音,“少爺,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柳君眉趁著袁效儒分心的時候,逃出了他的掌控。袁效儒咬著牙,下次就掛個牌子,“說話者死!”看你們還敢不敢打擾我的美夢。
“知道了!一會就去。”袁效儒沒好氣的回答。看到柳君眉起伏不定的呼吸,緋紅的臉頰更紅了,唇瓣因為濕潤的關係,像清晨含苞欲放的花朵。
“記得想我!”袁效儒說完,整理了整理衣服出門。
柳君眉點點頭。剛才那種窒息感讓自己如在夢中,她沒想到自己的初吻來的這樣突然,這樣親昵地與男子接觸感覺竟然這般美妙。君眉用手點了點唇,還溫潤著,夾著他迷人的味道。
“姐姐!公子走了?”柳絮走進來看到君眉發呆的光景,立馬明白了,“想什麽呢?臉這麽紅?”
柳君眉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看到腰間的令牌,我會想你的。
趕路的日子很是乏味,每天都是這樣的,匆匆的坐上馬車,累了歇歇,晚上住客店。不過讓君眉愜意的是,那個令牌真的讓柳君眉無時無刻都能喝到盞春的酒,衣食無憂。
當然令牌還帶來些別的麻煩。比如隻要出示令牌,店小二總會格外殷勤,而且店裏也總有人會向自己側目。有幾家人應該也是去蘇州做生意的,落腳的客棧裏總是能碰到。
柳絮第一次離開家,看著什麽都新鮮,一會問問這個一會問問那個。柳君眉笑著說:“絮兒,你變了很多,先前你都不愛說話,冷著臉,和效儒一樣是個冰山。現在怎麽這麽孩子氣?”
“每個人都有孩子氣的一麵啊,隻有心不累,人才放鬆。在家仇那裏我需要扛著,在老夫人那裏我隻是機靈的丫頭,隻有在姐姐這裏才可以放鬆,姐姐這裏有家的感覺,像我爹娘。在認識姐姐之前,我認識世界上我是最可憐的人,現在看來,姐姐比我辛苦的多,姐姐藏了一肚子的秘密不能和別人說,而我,還有姐姐。”
聽到這話,君眉忽然落淚了,自己從小也是一個人過來的,現在也有人這麽理解自己,心裏很感動。這種信任的感覺真好。
如果路上順利的話,今夜就可以回到蘇州城了,可是事情永遠不會這麽順利。君眉不知道吃錯什麽東西了,上吐下瀉,在客店裏幾乎不能下床。君眉讓柳絮先回蘇州,柳絮不幹,非要留下來陪著柳君眉。
“絮兒,你先回蘇州,進了城找到我們家,就說我已經到了,在客店身體不舒適白天在回去,他們來接我也可以。如果今天我們沒有人到,我家人肯定會擔心的,你先去報個信。”
最後柳絮還是走了,隻留下一個小丫頭,陪著君眉,天知道會發生怎麽樣的變故。
柳君眉一夜不消停,店小二也忙上忙下,看著太陽出來了,柳君眉叫小二上來,“小二,問你個事請,今天早上可有人來找我?”算算時間,柳絮也應該到家了,怎麽到現在也沒有信呢?
“這位夫人,您看您問的,我這一天啊,就見到您了,店裏也沒再來人,要不我去城裏給你找先生看看下啊。”
“先生不用找了,”柳君眉遞給他一些銀子,“給我找個轎子來,我自己進城裏。”
柳君眉讓廚娘端來稀粥,墊了肚子。收拾了一下,好歹是回家了,堅持堅持吧。
從早上等到晌午,也看著太陽都照的三杆上了,這找轎子的店小二也沒回來。柳君眉正想著呢,小二來敲門了。“夫人,轎子給您備好了。”
“怎麽這麽慢啊!”柳君眉收拾著包裹,有氣無力地問。
店小二幫著往下拿行李。“哎,夫人,您不知道,蘇州城出大事了。現在城裏亂的不像樣子。”
“怎麽了?”
“您知道蘇州做綢緞生意的首富柳家嗎?”
柳君眉一聽到是自己家,一顆心被懸了起來,忐忑地聽著小二的話。
“也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昨夜被人放火燒了,一家子連丫頭什麽的總共四十多口人,沒有一個活下來的。真可憐啊!……夫人,您怎麽了?”
柳君眉呆站在那裏,腦子裏嗡一聲,就聽到那沒有一個活口,自己的家人一夜化為烏有。
“夫人,你還走嗎?轎子等著您呢。”小二看著發呆的柳君眉說道。
柳君眉頓時覺得天昏地暗,眼前一黑,瞬間倒頭栽了下來,再無知覺。
濃濃的草藥味,喧囂的聲音,柳君眉的眼睛微微動了動。
“夫人,您是哪家的?我去找您的家人去。”醫館的先生看見柳君眉睜開眼睛,問道。
家人?我還有家人嗎?昨天我父親姐妹皆有,今天就隻有自己了。想到這裏,君眉的眼淚不住的掉。
“夫人是哪裏疼痛?”
君眉搖頭,想說沒事,卻哽咽地什麽都說不出來。郎中端了一杯水過來。柳君眉喝了一口,抽泣了半響,終於說出話。
“我來看親戚,結果身體不好到先進了醫院。先生,我問您,昨夜有燒傷送來的病人嗎?”
“夫人是問柳家有沒有逃出來的人吧?哎,真可憐啊!幸好啊,那柳家把大女兒給嫁出去了,要不全家都得完,連個後人都沒有。哎,可憐啊!”先生搖著頭。
柳君眉點點頭,掏出銀錢來。
郎中從中取出小的一塊,“這些就夠了。留下的,您出去買點補身子的,你身體太虛了。”
君眉擦了一下眼淚,“還請郎中幫忙。去驛站幫我找輛去太原府的馬車。今日就啟程。”
柳君眉往自家宅院的大街上走去,人們也絡繹不絕地往過走。豔陽高照,但在君眉的世界裏,今天是最寒冷的。她拖遝著腳步,像丟了魂一般,漫步在街頭,遠遠看到自己曾經住過的院子。
焦黑黑的一片,門外站了好多看熱鬧的人,官府派人守在那裏。君眉看了看守門的官兵,是先前自己認識的,君眉走過去對那人說,“大哥,能讓我進去嗎?”
“你是柳……”守衛也認出她來。
君眉憔悴地搖了搖頭,“我不是她,我能進去嗎,就看看!”
守衛點點頭,側身讓她進去。
柳君眉顫悠悠的走進院子,自己小的時候玩過的草坪,自己住過的閨房,母親的牌位坊,奶娘住過的房間。如今全部都變成了一個摸樣——灰燼。
君眉坐在燒的漆黑的花池邊上啜泣,一個官人走過來,“你是什麽人?進來幹什麽?”
柳君眉行了禮,“這位官爺,這裏麵有我們家親戚,我想看看她有沒有出來。”說完遞給了一枚銀錠。
“夫人,不用看了,柳家沒有一個活口,丫頭什麽的都死了。也不知道是誰,結了這麽大的仇,把這麽多人都殺了。估計你也認不得那些人了,燒得黑黑的,沒有一個人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