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上）
今天的夜晚似乎特別漫長。
唐包包和曹奇遠，正坐在鎮子門口守夜。
所有柏溪人都經曆過琢治洞天在極短時間內的劇變，相比起他們剛來的時候，這兒的東西可要豐富太多了。
甚至有謠言說，這個洞天，其實是上仙為他們創造出來的，所以他們剛來的時候，這裏幾乎什麽都沒有。
這個說法在廣大群眾之中其實很有飯後談資的市場，但上仙從未對此表露過態度。
所以黃老爺子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隻是，豐富起來了，也就意味著，冬日裏，那些饑腸轆轆的野獸也來了，幸好在冬日來臨前，巡山的時候，明明沒有發現任何值得警惕的野獸，居住的長排房也各自都有圍牆，但還是圍繞著鎮子，修建了足夠高的籬笆。
這讓他們這些守衛的工作量少了很多，除了例行的巡視，隻要守在鎮子門口就行了。
原本，他們這些殘疾人，怎麽也該算是退伍老兵，按照上仙的意思，應該每天坐在院子裏無所事事，安享太平，每個月都有積分補貼，定期去壽安院療養，等待情況穩定之後再由管事們安排再就業。
但是……隻要還能走，就沒人接受上仙這一提案，而且，實際上……那些新拉練出來的民兵，確實還不夠他們這些殘疾人打。
他們這些活到最後的民兵是哪來的？都是從一次次生死廝殺中鍛煉出來的，其他人雖然也多少有和猛獸毒蟲戰鬥的經驗，但是，說到生死之戰，柏溪人哪裏比得過這些民兵？
雖然在前進途中，很難有效抵禦襲擊，但是當到了夜晚，眾人紮營的時候，情況就有所不同了，眾人圍著篝火嚴陣以待，有了陣地，就能及時發現敵人的動向，通過進退有序的配合，擊退它們。
至少在前中段路程裏，是這樣的，到了後半段路程……隻能說是盡人事，聽天命。
今晚看起來不會有不開眼的野獸過來送肉了，因為不管是狼、狐狸還是山貓，捕獵之前都會提前幾天踩點，在附近晃悠，熟悉地形。
而這幾天，根本沒有看見綠油油的眼睛出現，想來這些畜生也是學乖了，知道他們不好惹，幹脆就不來了。
“唉……我想吃肉啊，狼肉和貓肉都不好吃，就狐狸肉，那膻味真不錯……”
唐包包無語的望著隊長，心說這三種肉的味道都不咋滴，他選擇吃魚。
再說了，最近有了餘糧，雞鴨都放開養了，最近雞蛋鴨蛋的供應就沒斷，再過一段時間，想來可以吃到……
“小包，快看！”
唐包包猛然驚覺，抬頭望向天空——兩個月亮不見了？
關於圍著琢治跑圈的兩個仙宮，由於本身的光暈太重，從地麵往上看，確實很難看到其內的模樣。
理論上來說，範和玉應該能看見，但是人家不是一直閉關嘛，沒關注呀。
至於這兩座巨大的仙宮……珂芋和阿餘前輩曾經上去看了一眼，結果發現其內的防護大陣居然還在運轉，僅僅隻是神識的窺視，就引來了法陣的鎖定。
阿餘前輩意識到兩座仙宮怕是來頭極大，認為應該等到他的傷勢痊愈後再做打算。
“嗡——”
話頭扯回來，當唐包包抬起頭，發現被擋住的月光，隱隱透出幾絲微光，勾勒出一隻龐大的巨獸，照亮了它森然的鱗甲——看起來像是一條超乎尋常巨大的魚。
唐包包條件反射的握住了□□——盡管這毫無意義。
“啊……這麽大的一條魚，得多少肉啊。”
哪怕是如此緊張的時刻，唐包包依舊忍不住挑了挑眉頭——都什麽時候了！
“隊長，趕緊搖鈴啊！”
曹奇遠砸吧了一下嘴，不緊不慢的說：“你慌什麽，忘了這裏是誰的地盤了？”
唐包包愣了愣。
“再說啦，老子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大的一條魚，它甩甩尾巴，咱們所有人都要完蛋，”曹奇遠不僅沒有搖鈴，反而平躺下來，“既然奈何不得，緊張有用嘛？”
唐包包覺得眼前的隊長很陌生，遙想當年他們還在逃亡路上的時候，隊長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哪怕是沒了一條腿，他就在還帶著骨渣的傷口上接了個木塊當假肢，眼睛都不眨一下，用這樣的腳去戰鬥。
哪像現在這副頹然的模樣。
“隊長，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曹奇遠笑了笑，沒搭話，先指了指天空，唐包包抬頭，發現那條巨大的魚微微傾斜身體，所以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見，上仙坐在其上，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朝著他的方向笑了一下。
……這、這條魚，果然是上仙的仙獸。
唐包包內心稍定，就聽曹奇遠叼著草根念叨：“我像你這麽年輕的時候，其實也是一樣的。”
“哈？”
“碰上喜歡的姑娘，就覺得自己一輩子隻會愛著一個人，聽老捕頭吹噓自己當年的事跡，就覺得若是能有其一半威風，這輩子也就值了，去霧林邊緣駐守的時候，覺得自己一生都離不開手裏的長刀……”
“就像你一樣，覺得自己一生，除了拿起武器戰鬥之外，什麽都不剩了。”
唐包包聽過，位於霧林邊緣的斥候，負責尋找來犯到霧林邊緣的野獸或者妖獸，前者的話，自己想辦法解決，後者的話，發射一枚黑煙彈，然後修真者會趕到現場處理妖獸。
至於很可能距離自個兒五六十來公裏的修真者，能不能在自個兒掛掉之前趕到，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服役期滿，回來的人，寥寥無幾。
唐包包就是因此十分尊敬曹奇遠，又因此而十分不解他此時的愜意，簡直就和那些吃飽飯，坐在院子門口搖著蒲扇的農夫沒什麽兩樣。
“可是，年輕仔，你的人生不止這一事，也不該隻有這一件事情，戰鬥是活著，是工作，是天經地義，但是吃飯、睡覺、享受與友人共飲的時光，這是生活，同樣天經地義！”
“所以了，人既然爭得活著，那更應該享受生活。”
唐包包隱隱覺得隊長說得很對，但是他心裏缺堵著，通暢不了：“可是……”
“唉，不說這麽多了，你不是會皮影戲嘛？這可是從你父母那兒傳下來的東西，最近柏溪鎮越來越熱鬧了，有空給咱們表演一個唄？”
“但是……”
“沒有但是，”曹奇遠摸出一酒囊，少年人眼睛都直了，不敢相信自己的偶像居然在值班期間偷酒腥兒，“還是說，你要讓爹娘的手藝失傳？”
“你先把酒瓶子放下！”
“嘿，上仙的仙獸來這邊晃了一圈，就算有野獸，這會兒也被嚇跑了，那些畜生，至少今晚是肯定不敢過來了。”
“那也不行！”
曹奇遠瞧了一本正經的獨眼少年郎一眼，仿佛是在想這個木頭疙瘩腦袋真是不開竅，仰頭，自顧自的喝了一口酒，然後嫌棄的把酒囊放回腰間——目前的柏溪鎮，根本不存在好酒。
唐包包正想說什麽，卻又聽到了嗡鳴聲，原來，是遊遠的大魚，居然又一甩尾巴遊回來了。
而嗡鳴聲，其實是唐包包的耳鳴。
他已經是一境武夫，或許是因為感知更為敏銳了一些，反應比常人大許多，但……身為二境武夫的曹奇遠，除了掏了掏耳朵之外，似乎沒啥別的反應。
而大魚這麽來來回回的遊來遊去，柏溪人再遲鈍也從床鋪上爬起來了，更何論，自從燈火通明之後，人們的夜生活就豐富多彩起來，夜貓子已經出現。
其實大家先看到的，都是大魚，畢竟上仙坐在魚背上，大魚不傾斜，根本看不到上仙本人啊！
但……除了唐包包，好像就沒有誰覺得驚恐。
似乎當大魚出現的那一刻，大家都覺得這條魚就是上仙的。
“這段時間要麻煩大家多擔待一下了，我家淵圖要練習潛行。”
眾人：……這麽大的一條魚，潛行？
淵圖從眾人的態度上，感到事情似乎有哪裏不對勁的亞子，但這老實巴交的孩子沒多想，持之以恒的開始了“潛行”練習。
時間一直持續到開春，淵圖已經能悄無聲息的穿行了——指不抬頭看，忽略地麵上的巨大陰影，絕對不會意識到淵圖路過的程度。
而到了開春，除了小麥提前成熟，豐收的喜悅之外，雲機院也拿出了不少惠民工程。
其一是自來水和加熱器，這兩者都沒啥好說，自來水甚至主體還是物理學，利用水塔和密封活塞的壓力送水，加熱器，就是發熱符紋和開關。
其二，這個發明就比較重要了——關於記分牌的。
上仙似乎沒有鑄幣的意向，反而推行一種名為“積分”的錢，沒有實體，看不見摸不著。
最初，大家隻是將積分當成一種臨時的管理製度，直到上仙明言，積分可換神仙錢之後，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錢，才真正壓過神都錢，成為柏溪鎮的主流貨幣。
但是問題來了，積分沒有實體，誰知道你今天花去了多少積分，還剩多少積分？
倒不是有人故意謊報數字，現在的問題是，大部分人的算術和記性都沒有那麽好啊，記錯分數也是常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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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和接下來的一章都是過渡，提速講完柏溪鎮到開春的變化，同時決定出行名單，然後再下一章開始旅行，開始周遊世界（不然男主的戲份得到再後邊了……）
對了，不知道為啥“分-身”這個詞居然會口口，所以用分神代替。
最後就是……因為我一頓操作猛如虎，10+才簽約，15字了才到第二個推薦……看起來是肯定要倒V好幾萬字了，突然想錘死一個月之前渣操的自己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