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穀
關於五個孩子一魂三魄丟了一事,珂芋當然請教了阿餘前輩。
後者表示,他完全可以以幾個孩子為點,直接定位一魂三魄的位置,打開穿界門。
但是這有一個問題,阿餘大致瞅了瞅位置,發現對麵是他沒去過的世界。
也就是所謂的,對著沒有插眼的草叢閃現,不知道草叢裏會不會蹦出啥野生的東東。
謹慎是當然的,這事兒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子詭異,但總不能放著這些孩子不管。
珂芋猶豫了一下,決定先試試看魂魄召還,這是在七十二學齡前啟蒙仙術之上的正式仙術,大概相當於小學生的水平,但是呢,根據阿餘前輩的說法,其實修士到了仙君,才能使用最基礎的仙術。
從這個角度來理解的話,珂芋雖然沒和修士打過架,但肯定比仙君強多了。
造成這些孩子丟魂的罪魁禍首,總不至於比仙君還強吧?
大不了招魂失敗了,搶回魂魄就跑,有本事那幕後黑手敢追到自家試試看?分分鍾教對方做人。
所以珂芋之前才會說,不管是肖元長老來了,還是清羽門掌門來了,都是一巴掌的事情,翻不出什麽浪花,活了十萬年,珂芋又沒活到狗身上去——隻要在自家地盤上,她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無敵的。
“上仙,範某之前已經用粗淺的招魂之法試過了,不知是否是因為距離太遠,完全沒有反應,”範和玉歎了口氣,“上仙或許不大清楚,我人族凡人的魂魄,特別是稚子幼童的魂魄,其實很不牢靠,如果時間太久,魂魄就回不來了……”
“這個太久,具體是多長時間?”
“這個因人而異,短則幾天,長則幾年。”
可是現在,都快一個月了,也就是說,其實已經錯過了治療的黃金時間。
“呃……再次申明,我沒治過凡人的失魂症。”
範和玉點點頭,再次表示上仙大可放手一試,成自然好,不成那也是盡人事了。
另外,他覺得這完全在情理之中,畢竟,傳說中的仙族,也是有仙職的,如果真像前輩們不負責任編撰的故事那般,無所不能,那規劃仙職又是為何呢?有必要嘛?
術業有專攻,麵前的上仙,不擅長神魂一道,也是完全正常的。
再加上對方與自己小小一個金丹真人交流毫無架子,直言不諱,範和玉的內心,可謂是百感交集。
他們修士常言,逆天行道,但求大道通天,與天地同壽,位列仙班,然而……如今瞧見了真正的仙族,範和玉捫心自問,他們這些修士,就算最終位列仙班,又真能算是一位仙人?
怕不是僅有仙的皮囊,內在還是卑劣的根性。
甩開這些離他太遠的事情,範和玉集中精力處理當前要事。
“上仙願意一試,已是我等天大的福分了。”
“客氣話就到這裏吧。”
珂芋走出一步,直接帶他來到幾個孩子麵前。
麵對著上仙的突然出現,一個正在用毛巾擦拭孩子額頭的婦人,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後立刻施了個萬福禮,拿起臉盆,手腳麻利的退下了。
珂芋手裏多了一根柳條,柳葉點著一個孩子的神台。
“柳點台,魂召還。”
不見珂芋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禁閉的小屋,突然出現了一縷陰風,吹動了柳葉,下一秒中,就見原本死氣沉沉,陷入昏迷的孩子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從草席上翻了起來,珂芋趕緊收回柳條——這反應比她想象中大多了。
“哇啊!都說了我不拜!”
還帶著這樣驚悚的話語。
範和玉內心一喜,立刻上前,抵住孩子神台,以精純的靈氣和指法,幫其穩固魂魄和神識。
孩子很快冷靜下來,範和玉在這個過程中,以神念漣漪之法,傳音給上仙,大體說明白了這孩子的情況。
是潘家人,潘家家主的小兒子潘高嶄,今年虛歲七歲,是個武道天賦不錯的苗子。
穩定心神之後,潘高嶄沒張開的眼眉之中,依舊帶著驚恐不定:“範仙長,快救救玉兒姐他們吧!”
範和玉很在意這孩子剛才說的話,於是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無憂鄉,無憂鄉啊範仙長!”
不愧是潘家人,就算隻有七歲,處於驚悚之中,卻能開口就一語切中要害!
“上仙,請速速將其他孩子的魂魄召回!”
珂芋點了點頭,如法炮製,召回了其他孩子的魂魄。
本來她還想先問問無憂鄉是啥,但見範和玉臉色黑如墨汁,也就先救人了。
等範和玉安撫好這些剛剛回魂,驚魂未定的孩子,將他們丟給黃老和趕來的茗芙之後,珂芋這才問:“無憂鄉是什麽?”
範和玉此時一臉的劫後餘生:“上仙,您有沒有聽過這樣一首小詩——”
歲大饑,人相食,兵戮過,家鄉紅;
人生多苦,做人多難,苦無甘來,難無盡頭;
無憂老祖,垂憐世人,無憂家鄉,人皆無愁。
珂芋食指抵著下巴:“聽起來,像是在亂世之中,建造了一處桃源?”
範和玉一臉苦笑:“聽起來似乎是這樣的,大概是在五百多年前的事情,不知從哪裏傳來一個消息,說是神舟大陸最南端,有一無憂穀,隻要能到了那裏,就能忘卻一切愁苦,而且衣食無憂。”
“這消息一出,當時正值六大門派大打出手,群雄割據之時,凡人自然也不好過,所以,很多人便背井離鄉,前往傳說中的無憂穀。”
當時,這事兒根本沒有引起幾大宗門的注意,在他們看來,多半是某個小宗門打著這個幌子,吸引凡愚自投羅網,倒時是煉魂還是鼎爐,不都挺好的嘛?
可是,事態很快就升級了。
因為幾大宗門之間,大小戰事摩擦不斷,凡人尚且被牽連,實際處於漩渦之中的修士,那些山野散修和小宗門,又能好到哪裏去?
其實也和凡人一樣,一個不順眼,被抄家滅族,不過是上頭修士動動手指的事情。
這些道心淒慘,家破人亡的修士,也有不少心灰意冷了,明明知道無憂穀一行可能善不了,卻還是去了。
部分可能是心存死誌,當成最後一根稻草,死活無所謂了,如果對方不善,那就拚個玉石俱焚唄。
這部分修士的選擇,幾大宗門依舊不予以關注。
隻是,等到幾個宗門爭完啦,分完蛋糕之後,就開始磨刀霍霍向無憂穀啦。
說是要替天行道,讓那些被無憂穀坑死的同道們瞑目,實際上吧……
做為修士的一員,範和玉說到了這裏,就打住了。
而珂芋默默補上了後邊那句:實際上吧,不就是給自己打家劫舍一個借口嘛?
或許,也有相互之間修複關係的考量在內,無憂穀這是撞到槍口上了。
總之,幾大宗門先派了幾個弟子去瞅瞅情況,順帶相互之間皮笑肉不笑的交流一下感情,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死人!
“所謂的無憂,就是指抹去所有的七情六欲,如人偶一般在無憂穀度過每一天。”
“最先抵達無憂穀的修士,得到了熱情的款待,最初他並沒有看出異常,因為大家看起來都很熱情……”
範和玉換了口氣繼續說:“直到他發現,所有人的笑臉,幅度都是一樣,且十二個時辰都沒有變化為止。”
珂芋:……這都能當做是恐怖故事了吧!
總覺得這和她的偃術人偶,有點像,但又不大像。
受到驚嚇的修士們,當即就殺死了麵前的人們,但是,更讓他們恐懼的是,不管他們以多麽殘忍的方式虐殺那些人,他們都如人偶一般毫無反應,無懼疼痛,嘴角的笑容不變。
孩子的雙親死了,奄奄一息的孩子,直到咽氣之前,都在想要將雙親從地上拉起來,因為他們還要去買糖人,沒買完糖人,躺在地上幹擾別人走路是不對的。
在小巷中相擁的情侶,哪怕被攔腰切斷,也沒有鬆開相互纏繞的手,口吐鮮血也沒有停止擁吻,因為他們說好了,今天都會在一起。
被奪去了雙臂的糖人師傅,血流不止,但還是用嘴叼著木杆,完成了糖人,之後才斷氣了,因為有人付錢了,應該得到糖人。
理所當然,卻又令人心底浮現涼意的場景。
珂芋:這果然是恐怖片!
於是,雖然前來探路的修士,有著將這些人全部幹掉,讓幕後黑手坐不住的實力,但是卻被嚇到一路禦劍回家,生怕自己多待一秒,就會變得和這些人偶一樣。
幾大宗門對於自家門生,居然被嚇到屁滾尿流的跑回家一事,當然是覺得麵上無光的,所以,如果說之前,無憂穀交出足夠的魂丹和鼎爐,雖然傷筋動骨,但識相還能活命的話,那麽此事之後,幾大宗門為了顧全臉麵,下達的邪教抹殺令,無憂穀就已經上了每一個正道修士的懸賞名單。
在當時所有人看來,無憂穀的滅亡,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然而,所有前往無憂穀誅滅邪道的修士,大多都沒有回來,即便回來了,也變得瘋瘋癲癲,搜魂術都問不出什麽東西來。
幾大宗門這才意識到問題嚴重,拉拉扯扯,相互絆腳了幾個月,才姍姍來遲的組建了以討伐無憂穀為目的的天誅軍。
結果,當他們來到目的地,卻隻能看到仿佛被饕餮啃噬幹淨一般的大土坑。
無憂穀早以不見蹤跡。
“自那之後,無憂穀並沒有變成傳說,他們一直在活動,時不時的將人帶走……有時,人會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消失。”
範和玉大概有幾分止小兒夜啼的講故事水平,珂芋感覺自己久違的起了雞皮疙瘩。
“可是,如果如你所言那般的話,人會被無憂穀抓走的話,為什麽這些孩子,隻是被奪走了一魂三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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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死蠢死蠢的漏填了合-同,傻瓜作者在新晉期間大概都沒法簽約了,唉……
話說上一章到底是出來了還是沒有出來啊,又審核又有點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