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潛能最高的是一隻小香豬
三個正六邊形被一圈迷霧環繞,這讓柏溪人有些不安,甚至有不負責任的猜測,多是迷霧之後,都是黑域,但珂芋倒是沒有什麽隱藏的心思,其實是怕嚇到人。
大氣的整頓,天幕的構造已經基本完成,星球因此翻天覆地。
經常是花第一天的時間整地,地動山搖,宛若世界末日,然後第二天,她就直接壓下塵埃雲,隨手灑下種子和幼苗,萬物滋生,第三天,出現綠油油一片的綠地,她就試著丟點小動物養著。
她沒覺得有啥,但從隨手搭了一座仙宮就引起這麽大反應來看,這場麵要是被人們看見,怕不是要被嚇死,對了,該仙宮的建築圖紙,由阿餘前輩友情提供。
據說是對方的畢業作品來著——珂芋一臉懵比,明智的沒追問,為啥你一快遞員,畢業作品是一建築藍圖。
另外,她感覺棘手的一點就是,這些小動物居然在此靈氣環境下,沒幾天就都醒了幾分靈智,最聰明的是一隻小香豬,看到她偶爾遺留在山壁上的圓周率推演,這會兒都會背圓周率了——小數點後百位數的那種。
圓周率這玩意,珂芋其實也就記得前邊幾位,後邊是她自己推的,反正也不難,目測出圓周長與直徑的比值唄,以前隨手在石壁上寫下答案,事後卻懶得擦。
可哪裏想到……
珂芋具現出一道分神,出現在小香豬旁邊,後者顫顫悠悠,本能的知道她是誰,四肢平開,居然以大字型臥倒在地,像是在對著珂芋叩拜。
嗯……這個姿勢,是方便我串起來紅燒嘛?
似乎是察覺到詭異的氣氛,小香豬原本軟趴趴的尾巴,一下子豎直了。
這個時候,在阿餘前輩那邊,珂芋剛聽完對方的勸誡。
珂芋想了想這個故事,又看了看這群人,與她上輩子的所見所聞對比了一下,在星球無人的角落又具現出一道分神,在海麵上踢著小石子,打水漂——
但仔細思考之後,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思來想去,這不就是太閑了嘛?有勁沒處使,所以就老想著怎麽算計鄰居家的米缸。”
“——還不嫌丟人。”
思考完畢,這道分神就從海麵上消失了。
而麵對著小香豬的分神,則有些猶豫不決,因為她翻了翻阿餘給她的啟蒙讀物之後——
所謂靈仙,就是金石鐵器醒靈,經過漫長的時光慢慢悟,後因仙族賜名而得得道成仙,這個賜名非常重要,確切來說是一種認可,如果沒有仙族承認,那麽靈仙就永遠不是靈仙,隻是一塊有靈性的石頭。
比如阿餘前輩當她是後輩,這就是典型的認可。
而成為仙族之後……當然是去學習啦,想啥子呢?想要騰雲駕霧過神仙日子?先去學院讀幼子班,啟蒙書,接著還有小學和大學。
仙人也是要讀書的,也是在題海之中抓狂過的,也對學問頭大過的。
這說明,不管你是哪族哪一脈,有啥風俗能耐,考試,永遠是孩子的一生之敵。
靈仙畢業之後,一般都會選擇管理一方水土(土地神算其下屬),說得好聽是有好生之德,願意照看不懂事的各族,說得難聽點,其實就是懶得動,或者說,就是宅。
而成為一方靈仙之後,對於這一方水土來說,這是何等的鴻福?
當地的福澤必然會滿溢而出,多出來的福澤會湧向最有潛力的精怪,使其覺醒靈智,修為大增,就是靈仙的仙仆,主要作用是看家護院,畢竟,總不能來個小毛賊,都要靈仙親力親為吧?
不是每個靈仙,都是珂芋,是個多線程處理器……不對,是能一心萬用的。
而最初醒靈開竅的那一批仙仆,自然福緣最為深厚,得到的好處最多,之後的精怪,除非靈仙有意培養,不然肯定是不如最初這一批的。
當然,做為六邊形畫風的靈脈,珂芋不可能覺得自家潛力最高的居然是一隻小香豬有啥問題。
問題是,靈仙有將第一個醒靈的騎獸,收為坐騎的習俗。
有著騎天馬、坐蛟龍這一普通願望的珂芋,並不想騎豬……不,實際上,天馬啥的騎來過過癮就行了,論交通工具,還是阿餘前輩比較方便。
小香豬可不知道她在想啥子,瑟瑟發抖,實際上,它還是個剛睜眼沒幾天的小豬仔,連做烤乳豬都不夠格。
“嗯……還是問問阿餘前輩吧。”
珂芋一把撈起小香豬,下一秒,小香豬出現在阿餘旁邊的分神手裏,後者還沉浸在被誇獎的喜悅之中,結果轉眼就見著了那頭小香豬。
小香豬?
一頭得道的小香豬?
最先醒靈的騎獸?!
“珂芋。”
“嗯?”
“摁死它。”
“哈?”
“噗嘰!”
小香豬嚇得發出慘叫。
阿餘前輩用翅膀尖尖捂住了臉:“是我疏忽了……一般來說,沒這麽快才對。”
靈仙成型極慢,哪怕以仙族的時間觀念來看,也是很慢了,動不動就是數千年光陰,水磨工夫都比這快,那騎獸成形,又能快到哪裏去?
幾年功夫總要吧?就算吃金坷垃,半年總要吧?所以這事的優先度,在阿餘前輩看起來,完全可以往後挪一下。
哪裏想到,兩周,騎獸就成了。
到底是前所未有的靈脈得道,其實在仙族看來,什麽天材地寶得道,比起靈脈得道這種稀奇事,都要往後靠。
“難不成……你不是慢性子的類型?”
珂芋無語的望著阿餘,心想你從哪看出來咱有一絲懈怠了?
不想阿餘又補了一句:“我以為你這兩周排山倒海,是把幾萬年積累下來的勤工都用完了。”
換言之就是,懶癌末期患者用完了一輩子的運動量。
珂芋:……
小香豬依舊瑟瑟發抖。
阿餘隻得歎了口氣:“我也不是非要你掐死它,這個坐騎你若是不喜歡,大可先冊封為坐騎,然後轉頭另挑個喜歡的嘛——誰也沒說隻能有一個坐騎啊,實際上,大多數靈仙的第一個坐騎,都不咋滴。”
“不,我是想問,坐騎這東西,是不是非得是動物不可。”
“不會啊,植物也可以的,什麽花台啊,劍竹啊,都可以,你喜歡的話,我可以教你煉製。”
“不是……”
珂芋搖搖頭,伸出一隻手,現場搓出了一輛粉色自行車,然後騎著這個兩個軲轆,踩著兩塊踏板,在阿餘奇妙的目光之中,騎行了兩個來回。
“我用這個當坐騎,可以不?”
阿餘奇妙的目光消失了,阿餘臉黑了,因為在它看來,珂芋騎自行車的姿勢,真的不好看,有種耍猴的滑稽感。
珂芋也知道阿餘肯定看不上這倆自行車,所以,她說:“你猜這輛車哪來的?”
阿餘看了她一眼:“你和我說過,自個兒在這裏無聊打發時光的時候,鑽研出了偃術,其中,以偃術人偶做為精妙,而這自行車結構簡單,而且看樣子明顯是給人形之物用的,所以你最開始是給偃術人偶用的吧?”
珂芋點點頭,確實,當年她玩家家酒,還原度都挺高的,不過……自行車的真正來曆,她到底還是一個字都沒說。
這倒不是說她有意隱瞞,其實沒啥可隱瞞的,她就是一個於此地來說的異鄉人,沒人知道她那個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在這個存在著眾多世界的地方,其實也沒人在乎她來自哪個偏僻的世界吧?
她曾經的故鄉,就算說給阿餘前輩聽,做為一隻畫個圈圈穿越過無數世界的青鳥,他大概隻會覺得這是個沒去過的世界。
僅此而已。
可是珂芋……一直對自己為何會成為一條靈脈,還有源頭上的那塊石碑,在意得不行。
若是她一直一直都是一個人,待在這個沒有生命的岩石行星上,也就罷了。
可是,現在阿餘前輩出現了,出門就看到了一群人,而之後的事情……
越是學習仙族的知識,她越是有種預感——她是被故意放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的。
而且阿餘前輩還說,在她之前,從未有靈脈得道。
根據仙族的啟蒙讀物,外加提前和阿餘前輩要的,勉強才看完的進階讀物,珂芋知道,靈仙的靈魂,莫說是和人族比較了,哪怕是與仙族本身比較,差異也很大。
而說到將人類的靈魂融入靈脈之中成為靈仙——如果說,靈魂是氧氣,那麽靈脈本身,實質就是超濃度壓縮千萬倍的液態氧!
論你把這氧氣扭出一朵麻花來,哪怕放到黑箱子裏保護起來,塞進液態氧中,會發生什麽事情?
做為外殼的黑箱子遲早會因低溫疲勞而損壞,這一縷氧氣,也會在這個瞬間被液態氧同化。
最終,靈脈多了幾克重量,僅此而已。
總結目前掌握的情況,這讓她很難相信,自己穿成一條靈脈,會是巧合。
那麽,到底是誰,以通天之能把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卻過了十萬年,都沒有一次回來找過她,確認情況?
這裏邊怎麽想都水深到不行,珂芋覺得,如果自己閉嘴,阿餘前輩說不定還不會被牽扯進來,但如果自己開口了,那阿餘前輩就連這一分可能性都沒得了。
所以她對此隻字不提,另外——
珂芋再一揮手,自行車突然垮塌,附著進來的金屬如液體一般變形,裏外結構重組,外掛銀色裝甲,一輛流線拉風的機車,瞬間成型,就連她自己,也換了一身皮衣長褲。
阿餘再次愣住。
珂芋如教科書般表演了一回生動形象的單車變摩托,就是不用搏。
而後,她轉動油門,靈能發動機發出了愉悅的嗡鳴,內部每一個零件都在此刻而被賦予了生命,在車胎前方,一條筆直的賽道形成,珂芋對於阿餘前輩招了招手,後者有點不情願,但還是飛到車頭上站著。
擋風玻璃上邊。
“……”
珂芋想了想,拉了拉阿餘前輩的尾羽,拉到儀表盤上邊,在後者吃人的目光中,機車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竄出去老遠!
輪胎與跑道發出的嗚咽轟鳴,擋不住的疾行快感,還有機車行駛時細微震動……
阿餘前輩閉上了嘴巴。
因為機車是個好東西,被吃點豆腐不心疼。
跑了一圈,阿餘愈發覺得,這車胎與賽道的摩擦和轉彎的勁道——太棒了!
“珂芋!”阿餘喊了她一聲,但喊了一聲之後,又覺得這樣不符合大前輩的風度,便假意咳了兩聲說,“機車這小機匣還挺不錯的。”
珂芋起身,換回裙子,點了點頭:“當然不錯。”
“但我覺得……這玩意的結構,明顯是給人形之物用的,局限性太大了。”
珂芋忍住笑,一本正經的回答:“好,我回頭想想。”
阿餘前輩看了一眼人群的方向,神識讓中間的障礙物根本不存在,又道:“那些人,你準備怎麽處理?”
珂芋也望向那個方向,隻見幾十個不同領域的匠人聚集在一起,他們自以為偷偷商討,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如果怕死,當初就不會離開柏溪城了,所以如果上仙怪罪下來,要他們的腦袋,就盡管拿去,但家傳絕活,想都別想!
所以阿餘才會說金鯉魚的故事,因為在這天下,技藝不外傳,經常性傳男不傳女,間歇性傳承斷絕,才是常態。
你珂芋想要逆天下之大不諱,可偏偏找錯了對象。
這批難民能活到現在的,如果上仙威脅一兩句就能乖乖聽話,那當時何至於有勇氣逃離柏溪城?
何論,這些人現在基本都在路上沒了親人、弟子或者師傅,孤家寡人一個,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怕你個鬼?
可是,阿餘大概萬萬想不到,對於這樣的難題,珂芋其實就沒把這當做是個問題。
因為這個世界上,無人知道專利是什麽,專利費又是什麽,百度一下是多方便。
珂芋其實不在意的,因為他們之中的多數人,都會悔不當初。
“阿餘前輩啊。”
“嗯,珂芋你說,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既然後輩想要完成一件極難的事情,那他這個大前輩,當仁不讓……
“不是,你知道嘛,自行車的原理並不複雜,一部分匠人交給我的技術,就能拚湊出來了。”
“?”
“我不光要設書館,還要推行專利,開個管理專利的機構……嗯,就叫雲機院好了。”
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專利就是個聽不懂的生造詞。
而這個名字,取得也很是隨意,“雲”是雲盤的“雲”,“機”是機會的“機”,最後在“閣”和“院”之間遊移了一會,但珂芋覺得,到底是個堆積學問,維護知識產權的地方,所以選擇了後者。
至於千百年後,雲機院這三個字,會不會成為諸如“請解釋上仙何以謂以雲機院三字(本題3分,供三小點一總結)”之類必考題,而且答案還和她的想法南轅北轍,非得扯出個大道理來,珂芋挖了挖耳朵,覺得自己保留最終解釋權就行了。
畢竟……考題這東西吧,考的又不是參悟當事人的心情和想法,而是要理解到照抄出題人準備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