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張汐顏帶著柳雨出了遊清微的住處, 出現在陰陽道宗的宗門廣場旁。
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分。往日的這個時候，陰陽道宗的人都在各自的住處修煉，隻有極少數好鬥的會到廣場上找同門切磋比武, 再就是站崗和巡邏的人, 會比較冷清。
因為天龍族來襲之事, 陰陽道宗的人都出來了, 派出部分人去清理進入地靈界的天龍族後, 廣場上、各院都增加了防守, 還有大批弟子整裝待命, 以應對其它突發情況。
張汐顏在陰陽道宗隻是掛個名頭方便外出走動, 向來不怎麽摻和他們宗門的事，如今隻為在這非常時期露露臉刷個眼熟，讓大家知道宗門裏有她這麽號人, 順便領著柳雨在回去的路上, 了解下這個地方。
她想到柳雨有傷在身神魂不穩，便想用真氣護住柳雨。她拉住柳雨的手，正想把真氣傳渡過去, 忽然發現柳雨的魂魄凝神了不少, 精神、氣血都恢複了很多, 不由得詫異了下。剛喝下去的養神湯, 見效這麽快的嗎？她仔細查探了下柳雨的身體狀況，發現就這麽幾分鍾時間裏，柳雨已經把養神湯完全吸收消化得幹幹淨淨。
柳雨見張大佬滿臉驚愕的樣子，不由得忐忑起來，問：“怎麽了？”又惡化了嗎？她感覺自己好多了呀。
張汐顏驚歎句：“隻是驚歎你的吸收消化能力好。”
她想起自己問巫神要藥材時, 巫神扔給她的那堆過期品。按照巫神的風格, 真正的好東西絕對舍不得拿出來投喂柳雨, 柳雨到不周山時傷得很重，任由她自生自滅很可能活不下來，到那時，她必然會找巫神的大麻煩，甚至可能會魚死網破。巫神很可能……給柳雨喂過不少那樣的過期品。這讓柳雨得了不少好處，同時也產生了嚴重的副作用。她略作思量，說道：“去我的住處。”
柳雨直懵。張大佬成天風風火火的，她是真跟不上張大佬的節奏了。
好在張大佬沒有直接帶著她嗖地一下了就到了住處，而是拉著她沿著陰陽道宗下山的台階往下去，順便給她介紹了下沿途的建築，以及陰陽道宗大概的職能結構，以及裏麵一些重要人物。
陰陽道宗的陰和陽是分開的。她現在見到的隻是屬於陽間地界的部分，陰陽道宗裏還有很多修煉鬼道的鬼修，不在地靈界，在鬼界。她倆現在處在的這城，叫地聖城，地聖城的四周有四座大山脈，統稱四聖山，四位地聖各占一座山脈。他們之前去的落霞峰，是巨靈地聖的地靈山的一座峰。
地聖城是個種族混居的超大型城市，為了避免衝突，各個部落都有各自的街區。
這些街區，在普通人看來是沒有區別的，實際上它卻是多重空間疊合起來的，有道行人、妖等各族跟普通人就像處在一個相重疊的平行世界中。
張汐顏對柳雨介紹了整個城市的區域規劃，以及怎麽從街道名上看出屬於哪個部落的。
她邊走邊介紹，到自己居住的街區時，都深夜了。
她住在靈修街。靈，是靈族的靈，修是修行者的修，有道行的人、妖都稱為修行者。
柳雨站在靈修街的牌樓前，隻見街道是一片夜深人靜的景象，兩側的屋子住的都是普通人，除了少數起夜的，大部人都睡得挺香的。
她跟在張汐顏身後走進立在街道正方上寫著“靈修街”的牌樓時，身上的靈氣跟牌樓下籠罩的氣流撞了下，形成一圈漣漪式的波紋，那種入水的感覺刷地從身上過去，麵前的景象突然變了。
街道的大小不變，但兩側的房屋都修得闊氣很多，那感覺就好像是從古鎮一下子穿越到了現代都市化複古建築風的商業街。兩邊的房屋再不是低矮的民居、小商鋪，而是金碧輝煌的庭院、好幾層樓高飛簷鬥拱的豪華大樓，街道上、屋簷下等地方掛滿了式樣繁多做工精美的燈籠，照得到處都是燈火通明。
這夜市，真火暴。
如果不糾結往來“行人”的相貌長得是不是更像哪種動物，甚至就是動物成精在逛街，柳雨真有種回到家鄉的錯覺。
這夜市還有宵夜攤、大排擋、高檔飯店，煙火氣息十足。其中更多的是各種丹藥、符籙、法寶等鋪子，乍然看起來就像是開的中藥材鋪子、古董鋪。
柳雨喜歡這裏，不想走了。她有種魚兒回到水裏的暢然快，心情都舒坦了。
她覺察到張大佬看過來的目光，問：“帶我逛街？”張大佬那麽清冷的性格，不會住在這種鬧市區吧？
張汐顏說：“回頭慢慢逛。”
靈修街兩側有很多巷子，每個巷口都寫有巷子名，張汐顏告訴柳雨，“我住靈修街九巷七十五號。很多修行者不願被人打擾，會把自己的大門遮起來，不過，通常會在門口處留個門鈴、傳音法寶等，方便親友往來。”
她把柳雨領到自己的家門口，指向旁邊的柳樹，說：“柳樹是我家的入口。”
柳雨滿臉懵比地看著這株栽在湖邊的柳樹，心說：“你住湖裏嗎？”她見張汐顏徑直走進柳樹，一道漣漪從柳樹上擴散開，張汐顏便消失了。她兩步跟上，穿過樹柳，那種入水的感覺刷地過去，頓時眼前豁然開郎，熱鬧街市上的喧囂全都沒有了。
一座寧靜的宛若深山古刹的宅院出現在麵前，地上的磚長滿了青苔，院牆上爬滿藤蔓植物，還開著花。花圃裏長著幾株不認識的植物，有點像鐵樹，但掛著紅豔豔的果實，聞著味道就很誘人，口水都出來了。
院子裏擺有一套玉石桌椅，房屋則是主屋和左右廂房的格局，房子是架高的，與正中間的院子有一米的落差高度，整個占地麵積大概有一千多個平方。
好在沒有野草叢生，也沒有昆蟲什麽的到處做窩，看起來保持得挺好，像是主人出去旅行大概有個三五個月半年沒有住人的樣子。稍微留心點就會發現這裏一點煙火氣人味都沒有，除了植物外，幾乎沒有別的活物。屋子裏的家具隻是擺設，沒有什麽使用過的痕跡。
張汐顏置下這麽個宅子，基本上就是裝樣子用的，最多就是在用黎顏的身份走動時會順道過來看兩眼房屋以及澆水的法寶有沒有損壞，轉一圈就走。
她看了眼柳雨，說：“收拾一下就能住。”抬袖一拂，卷起一陣風，先把院子裏、屋子內外的灰塵、落葉等全收了，然後發現生活用品樣樣都缺。她對柳雨說：“缺的東西，我們改日再添。”她示意柳雨在院子裏坐下，她得看看巫神樹給柳雨投喂過什麽。
柳雨問：“坐哪？”這院子裏隻有一張玉石桌凳。她徑直走過去，在玉石凳子上坐下。
張汐顏在她旁邊的凳子上盤膝坐下，叮囑句，“你別動。”說完，掌心朝上掐了個手印，閉上眼睛，額間的天眼緩緩開啟。
柳雨心說：“這幹嘛呢？”心念未了，忽然感覺張大佬身上刷地釋放出一股氣罩住了她，讓她瞬間有點恍惚，同時感覺全身的細胞都活躍了起來，眼前還出現了幻覺，就好像在追溯時光穿越河流，但光線不太好，到處都是一片漆黑，霧蒙蒙的。她定睛看向張大佬，隻見她額間天眼裏的旋渦轉得飛快，像要把她的靈魂吸進去，又好像裏麵有一個璀璨無比的萬花筒。
突然，張大佬手上的指訣變了，連身上的陰陽二氣都消失了，她被陰煞之氣托了起來。張大佬的氣勢驟然變得淩厲，還隱約有點淒厲，以及說不上是傷心、傷感，還是心疼的情緒，總之那情緒扯得人心口疼得慌，有種揪心的難受感。
可很快，她便感覺到體內有什麽東西突突地跳動，緊跟著那些東西就變成了畫麵浮現在眼前。一株巨大的活像枯死的古樹紮根在一坨由各種腐爛物堆積的爛泥山上，那爛泥山裏還有鬼一樣的爪子，爛掉的木頭，長蛆……也不是蛆，總之長相非常怪異的毒蟲……就怎麽說吧，活像一座垃圾山上聚滿了各種惡心吧啦跟鬼一樣的東西，動植物都有，全都沒有人樣，一個長得比一個醜。她跟那些鬼一樣的動植物搶垃圾吃，最後，她把垃圾山上所有能吃的連同垃圾山都吃光了，花了好幾百年時間。
柳雨心說：“那肯定不是我。”
她聽到“噗”地一聲，緊跟著有粘呼呼的帶著血腥味的水噴了她滿臉。她用手一摸，全是血。她再看張汐顏，張大佬吐血了，額間的天眼合上，那臉色白得跟紙一樣，神情像要殺人。
柳雨“呃”了聲，幹巴巴地說：“吃垃圾的是我，又不是你。”
張汐顏氣得腦子嗡嗡作響，雙眼通紅，心如刀割。
巫神樹把那些爛掉的東西倒在鬼巫峽，畢竟那些都是隕落的鬼界最巔峰的強者、巫神們的血肉殘骸所化，蘊含著很強大的力量，於是，那一帶的物種都被引過去爭搶食用，都發生變異。柳雨是它們中的一員，成為了最後活下來的那個。
那地方，就像一個大型養蠱池。
柳雨成為了最強的那隻蠱。
如果是煉蠱，她謝謝巫神。可柳雨，她是人，在這過程中褪化成連魂魄都沒了人形，靠著執念不甘和求生欲保留那著一點人性。大部分時候，柳雨甚至忘了自己是人，跟那些蠱蟲、鬼物沒有區別，隻在偶爾的時候，會想起自己曾經是個人，想起在塌方後的張家村找她。
巫神怕柳雨打不過那些蠱和鬼，還凝煉了一滴自己的精血融進柳雨的體內。柳雨為此受益，變得強大，活了下來。
先以蠱藥喂養毒蟲，再讓毒蟲相互吞噬，最後活來的的那隻毒蟲會進化成蠱，以精血喂養，待養成之後，隻需要將其收服，就可以讓自己擁有一條本命蠱。以自己的精血喂養是養本命蠱最重要的一環。
張汐顏不確定，巫神隻是想保住柳雨，還是想把柳雨養成本命蠱。
如果巫神現在想把柳雨收為本命蠱，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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