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柳雨跟著張汐顏下船後, 走在隻有人行道寬的棧橋上，棧橋的盡頭則是一扇用玉石製成的刻滿符紋的門。那門懸在空中，周圍還有類似於漣漪狀的波紋, 乍然看起來有點像天龍族界門的迷你版。門後是一片茫茫白霧, 什麽都看不到。
張汐顏穿過了白霧就不見了蹤影。
柳雨趕緊加快兩步, 跟上去, 便見一道長長的往下的台階出現在麵前, 而身後的門已經沒有了。她不可思議地看向身後, 去感覺船舵, 發現船就在身後不遠的地方, 就好像中間隔了好幾層看不見摸不著但真實存在的“牆”，說是牆的感覺也不對，它更像是由氣組成的。
張汐顏見柳雨沒跟上來, 回頭便見她滿臉茫然地打量四周, 解釋道：“陰陽道宗的這兩艘寶船能直抵蠱道宗，為了防止有人偷船，停船的地方布下多層空間結界, 停船的地方是一層空間, 棧橋是一層空間, 過了門又是一層空間, 這台階乍然看起來是九十九階，實際上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階，分作一百層，每一層台階都一模一樣，但這裏有一百層空間交疊, 每層空間中還加有幻陣和攻擊法陣, 沒有指路, 會被困在台階中鬼打牆，甚至觸發陣法引起危險。”她說完，朝柳雨伸出手去，說：“跟好我，花祭神走在這裏也會跟丟。”
柳雨趕緊跟上張汐顏，說：“你可真夠小心的。”不過理解，畢竟關係到生死存亡的事，必然掐滅一切苗頭，考慮周全。
她看看張汐顏伸出來的手，深深地瞥了眼張汐顏，問：“不是要趁機吃我豆腐……”見到張大佬要翻臉，趕緊把自己的手放進去，嘻嘻笑道：“我開玩笑逗你的。”
張汐顏說：“這裏的布置有我的手筆，但遊清微又變動過，根據陰陽五行八卦自有一套運轉規則，得算著時辰方位走。她那人向來是坑死人不償命的，走錯一步，便有可能是生死之別。”她說完，攤開手，一個羅盤出現在掌中。她看幾羅盤，繼續說道：“這裏的方位不能以頭頂的太陽光來定位，那是法陣形成的模擬光，很具有迷惑作用，需要用配套的羅盤定位。這羅盤，隻有三個。我，路無歸，遊清微，一人一個。”
柳雨趕緊握緊張汐顏的走，唯恐走岔半步。
張汐顏按照羅盤指針，算方位，領著柳雨走過台階。
當她們邁下最後一階台階時，身後的台階消失了，她們出現在雲霧繚繞的山間道路上。這路修得格外整齊，鬱鬱蔥蔥的林蔭小路，路的兩旁還種著小花，有蜜蜂蝶蝴在花叢中飛來飛去。
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背著個小背簍，唱著“走在山間的小路上，啦啦啦啦啦啦……”後麵應該是忘詞了。她邊唱邊跳，一路蹦躂著過來，見到張汐顏，打聲招呼：“張汐顏，你好呀。”
蹦蹦噠噠地從她倆身邊過去，突然又憑空消失了。
柳雨看她十幾歲的人說話走路跟三歲孩子似的，悄聲問：“大佬，剛才那個……”她指指自己的頭，問：“有問題嗎？看起來有點像鬼。”像鬼，又沒有陰氣，怪怪的。
張汐顏說：“那是小地聖路無歸的一道遊魂，真身應該還在閉關養傷。她的真實年齡相當於人族兩歲多，你剛才見到的是她轉世為人時的樣子。她的神魂傷得比你還重，成天魂魄離體到處跑，有時候還會散成很多道遊魂跑到不同的地方。不過這座山已經封嚴實了，她跑不出去。”
她領著柳雨往山上去，邊走邊說：“地聖族是不死之身，哪怕是魂飛魄散，隻要它們身死之地的靈氣不散形成靈穴，經過上千年時間孕育便會從靈穴中重生。”
她倆說話間，來到一棟極具現代風的獨門獨戶大別墅前。這別墅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孤伶伶地立在山頂上，大門緊閉。房頂上趴著條通體雪白發著光的龍，睡得口水順著屋頂上的琉璃瓦往下淌，落在屋簷下的水缸裏。
張汐顏曲指敲門，喊：“大白，我找遊清微。”
白龍連眼睛都沒睜，口吐人語，滿是困倦的語氣：“出去了。”用爪子抹了下嘴巴，吧唧兩下嘴，繼續睡。
張汐顏慢悠悠地說：“我有養魂藥。”
白龍瞬間驚醒，躥到空中，尾巴一甩，瞬間飛沒影了。
張汐顏告訴柳雨，“那是路無歸的守護靈獸，原是條陰陽交匯之地的陰蛇，在風水吉穴裏守護小地聖千年，沾上靈氣得了造化修煉成龍。它屬於靈龍，跟天龍不是一個品種，是靈獸屬。”
柳雨說：“比你闊氣。”人家拿龍當看家護院的汪星人用，你那雲海玉閣的大門連把鎖都沒有。
張汐顏領著柳雨去到大門一側的涼亭裏。
亭子裏擺著茶台，還有一個茶櫃，裏麵放有茶葉和杯子，一個小火爐式樣的法器上麵還有燒好的開水。
張汐顏悠然地沏著功夫茶，很有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樣子。
這裏的風景挺好，能看山看雲海，微風吹拂，空氣裏沒有天罡界那種讓人渾身難受的灼燒感，很有種溫濕度適宜的舒適感。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涼亭外忽然有一圈微微的漣漪湧動，緊跟著陰陽道宗的宗主遊清微出現了。她掃了眼涼亭，手按在門上輕輕一推，別墅大門開了。她說道：“都說你閉關養傷去了，天龍族正想趁你病要你命呢。”
柳雨跟在張汐顏的身後進入別墅，迅速打量圈四周。現代中式風院落，布置得處處精巧，還有種常年有人居住的煙火氣。
遊清微進去後，懶洋洋地癱在沙發上，招呼柳雨：“你自便，到我裏這不用客氣。”
幾個長著翅膀巴掌大的小人托著茶盤水果糕點飛出來，給張汐顏和柳雨奉上茶水糕點後，便圍到遊清微的身邊，七嘴八舌地匯報自己幹完的活，什麽打掃屋子的衛生、給靈藥澆花、把小歸歸走丟的魂帶回家，每個人一堆活，可忙了。
遊清微聽完，誇獎兩句，說：“幹完活就自己玩去吧。”
一群長翅膀的小人兒歡呼一聲，跟撒歡的孩子似和一下子全部飛出院子跑沒影了。
遊清微覺察到柳雨的目光，解釋道：“這是山裏的小精靈，特淘氣。他們幾個毀了我的藥賠不起，在這裏幹活贖身。山裏有小精靈族，數量很多，我出去如果不鎖好院子，回來的話，家都得讓他們拆了。”
剛才那條白龍突然從房梁下探頭，滿是委屈地說：“何止拆家，他們一群打我一個，把我的鱗都扯下來了。”
柳雨很是震驚。小精靈這麽凶殘的嗎？連龍都能欺負！
遊清微說：“你慫不敢還手，就不要怪人家小精靈欺負你。屋簷下接你口水的那口缸滿了，拿去澆龍涎草，記得兌水，別又給我澆死了。”
大白“哦”了聲，扛著接口水的缸，飛出院子，往山腰去。
遊清微對著空氣喊了聲：“我有事要談，你們都回避。”
她的話音落下，院子裏、屋簷下、桌子上的盆栽拔根而起，呼啦啦跑出去了。屋子裏的那些擺件中飄出一團團各種形態的氣狀物，從窗戶、大門飛出去了。
柳雨傻眼了，心說：“這些又是什麽鬼？”沒有陰氣，但跟鬼一樣附在東西裏。
遊清微手裏的折扇一揮，透明屏障籠罩住屋子，連屋裏的家具擺件都覆蓋上一層氣流，似要隔絕什麽東西。
張汐顏拿出兩個儲物袋遞給遊清微，說：“養元香的藥湊齊了。一袋是你的，另一袋得托你幫我煉製一部分。柳雨現在的情況很糟糕，急需養魂。”
遊清微隨口問了句，“有多糟糕？”
張汐顏說：“連續兩句被打散魂魄又強行重新凝聚。”
遊清微深深地看了眼柳雨，心說：“你可真是命大。”緊跟著就見到屋子裏突然被濃鬱的煞氣填滿了，而那煞氣的源頭則是一顆腦袋觸到天花板的巨大頭顱。
這是一顆完整的頭骨，表麵的肌肉、毛發組織都沒有了，但頭顱裏還有東西，被濃濃的煞氣裹覆著。它的額骨正中間有一道光滑的縫隙，並沒有傷口，更像是先天長成那樣的。那是天眼，也就是俗稱的第三隻眼。這天眼，無論是天生的，還是修煉成的，有天眼的，都絕對尋常之輩。
遊清微跟那頭骨對上的瞬間，便感覺到自己的額間發燙，額間的豎紋有靈光浮現，額角突突然跳動，同時，她清楚地看清了頭顱中的東西。那是玉質感的半凝固狀的膏狀物，它的表層還覆蓋著層薄薄的膜狀物，那形狀正好是一個完整的大腦內部組織。
張汐顏說：“鬼界神帝頭骨，怎麽吃？”
遊清微滿臉震驚地看著張汐顏。你養著傷還能短短百年時間你能把養元香的藥全部湊齊就算了，還能把這玩兒弄來！
她哪知道怎麽吃，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級別相差太多，要是吃法沒研究對，能把自己吃死。
她略作思量，商量道：“要不把小悶呆的幾個便宜親戚請來？”地靈族四聖，反正大家都吃貨一族，一起研究研究唄。
張汐顏說：“行啊，研究好給我打包一份帶回去就成。”
遊清微取出傳訊符給四位地聖傳話，“有好東西，快來。”
柳雨看著這巨大的頭骨，有點頭暈，那感覺不像是她們在研究怎麽吃它，而是它要吃人。她果斷地貼緊張大佬，離頭骨遠遠的，但再遠也遠不到哪裏去，那種很可怕的感覺如影隨行。她的生存本能告訴它，離這東西遠點，湊過去說不定會被反吃掉。
張汐顏覺察到柳雨的動作，問：“怎麽了？”
柳雨說：“感覺有點危險。”
張汐顏點頭，說：“對於有道行的強大物種來說，元神意識比軀體更重要，蘊含的能量更為強大，大部分精華都在頭顱內。雖然已經死去很多萬年，但裏麵蘊含的能量過於強大，我和遊清微聯手都很難取得了裏麵的腦髓，稍有不慎，很容易被它釋放出來的能量震散神魂。”
柳雨“哦”了聲，突然感覺到腳下的地在顫抖，她低頭看去，便見茶杯裏的水都在晃，叫道：“地震了？”
一個巨大的腳掌出現在屋子外，緊跟著便有視線投來。
柳雨扭頭便見外麵來了一個摩天大樓那麽高的巨人，正俯視著腳下那看起來跟迷你玩具似的別墅，問：“什麽好東西？”那聲音仿佛有雷在耳邊滾過，震得她的腦袋嗡嗡嗡的。
她突然發現，這巨人，估計能手撕這頭顱。
隨即，她驚覺到不對勁，問：“這個……是地靈族的地聖嗎？”
張汐顏說：“巨靈地聖。四位地聖中，個頭最強壯的。”
柳雨“呃”了聲，想了想，問：“那小地聖的原形有多大？”
張汐顏說：“人類兩三歲孩子那麽大吧。”
柳雨比劃了下外麵那好幾十層樓高的巨人，再對劃下人類孩子大小，心說：“他倆的體型相差這麽大，竟然是一個種族？”
忽然，旁邊跟幽靈似的出現了一個滿身根須活像老樹成精的東西，手上還拿著根樹根狀的拐杖，那老態龍鍾的樣子，沒有一萬也有九千九百歲，都快老掉牙了。它站在頭顱前，說：“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那笑聲讓柳雨眼前一花，腦袋裏“嗡”地一聲感覺自己又要散成小花瓣了，好在張大佬及時拉住她，一股清涼感瞬間覆蓋住全身，驅走了那恐怖魔音。
張汐顏告訴柳雨：“這是地靈族年齡最長的萬法地聖，你現在見到的隻是他的一道法身，跟你用一點小花瓣形態的子蠱變成你的模樣出現是一個原理。”
柳雨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奇葩地聖，問：“另外兩個呢？”那兩個長什麽鬼樣子？最正常的竟然是小地聖。
難怪地靈界不好惹，這一個個的，看起來就好可怕。
柳雨很誠心地建議道：“張汐顏，你要不要換一個神拜拜？”巫神那是真的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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